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尉迟晓的手几乎无意识的放下,看着众人护卫着唐瑾向后撤去。城墙上的弓弩还静静得等待着利箭离开弓弦的那一刻。
必须杀了他。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声音蹿了出来。尉迟晓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射!”她喊得太急太狠,不妨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嘴角流出了血。
床子弩是难得一见的强弩,一箭可射三里地远,可射穿重铠,死在其下的不乏千古名将。
就在长公主一声令下之时,城墙上万箭齐发,箭矢如雨落下。纵然巽军拼死护卫,仍然有箭射穿了唐瑾的黑光铠。
巽国主帅突然吐血坠马,又受了箭伤,不得不鸣金收兵。
鸣金的铜锣声震慑着尉迟晓的耳膜,她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失去知觉的双腿已经瘫软在地,泪水无声无息的滚滚而落。
——————
巽国突然间的鸣金收兵,使阳丘山大营上的严澄得以暂解危困。幸得木柳机警,在大军回营的前一刻率兵撤离,也免去了灭顶之灾。
兑国众将回到静州城,修补城墙,治疗伤员,不去细表。
经过那一日,尉迟晓受了风寒,在床上着实躺了十来天。等她能动弹的时候,静州城已经恢复到先前的样子。而关于那日突然鸣金收兵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泉亭王在阵前呕血不止,又中利箭,阳丘山大营已经连日挂起了免战牌。
至于泉亭王突然呕血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泉亭王早年重创,很是养了一阵,只怕还留有病根。也有人说泉亭王在攻打大明的时候就中过一箭,一定是箭伤未愈的原因。还有人说,泉亭王前几日就因为气血攻心呕出过血,后来又几次三番的犯这个毛病,一定是当时病况加重突然发作所致。
尉迟晓没由来的想起,从她耳边擦过的那一箭。多年前,他曾因为得知端木怡下毒害她的消息,也这样气血攻心过,莫不是……可是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被床子弩射中,难道还会有生机不成?那样的劲弩,只要射中,必死无疑!
泪如有意志一般自顾自的落下,尉迟晓还没有来得及擦,一张帕子已经递到她眼前。
“玙霖?”
“病还没好彻底,再忧思伤了身子。”
尉迟晓歪在病榻上,倭堕髻侧在一旁斜着。她身上是一条羊毛织的菱纹薄毯,盖了她的腰腿。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文珑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床前,“今天早上刚回来,新语那边的大军已经打退,仍旧由司徒修竹驻守,我就回来了。”
“听说去攻打新语那边的是巽国的右将军潘客潘居易。”
“是了。”文珑尽力避免她再去想唐瑾的事,便说道,“你怎么样?这些天好点了没有?我听说那天之后更不好了。”
尉迟晓对文珑不存假话,她道:“这几天我总想起那天在城墙上的事,是我亲自下令放的箭。我知道当时如果犹豫,给他一线生机,就是要灭我家国。可是,杀了他,我也不想独活。”
“你怎知他就一定是死?我尚且不敢这样想。”文珑道,“巽国医药高明,那天一片战乱,有没有伤到实处尚不敢说,若不趁此机会全歼巽国大军,难道要等他日反扑吗?”
尉迟晓深深吸了一口气,文珑说得一点不差,正是这样的道理。她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再想儿女私情。尉迟晓想起一件事,问道:“下面已经有主意了?”
“是,就这两天的事。”
尉迟晓心中大约知道他的主意,便没有再问,转而又说:“陆将军怎么样了?”
文珑摇了摇头,叹道:“伤了五脏,当天就去了。”
尉迟晓“哦”了一声,“这么多天竟都没人和我说过。”
“你自己也病着,不听这个好些。”文珑没有说太多,更不会说在金陵还有一位姑娘等着陆胤得胜回去成亲。
尉迟晓轻叹,“我记得那年我离开金陵时陆将军还是一个校尉,朝廷培养了这些年培养出一个将军实在不易。而今能领兵的确实有几个,但是可以统领三军的实在太少。”
“这些年陛下也着实提拔了些人,多是剿灭离国时立有战功的那一批,不过还多需历练。”文珑陪她说了几句话,见她眼帘微垂,神思倦怠,也就起身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1。床子弩:弩箭武器的登峰造极之作,是依靠几张弓的合力将一支箭射出,往往要几十人转动轮轴才可拉开, 射程可达1500米,是宋朝时期所造的远程武器。檀渊之盟前夕,契丹大将萧达览即是中了床子弩箭阵亡的,使契丹士气大挫。
2。神臂弓:又称神臂弩,北宋神宗时发明,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射程远达二百四十多步,是宋军弩手的制式兵器之一。
、将计就计
大明城上燕广那一箭已然伤肺淤血,唐瑾又几次气血攻心不提,而今再受重创,巽军没有主帅,一时战力全无。
泉亭王重伤之时,静州城内正计划着重新夺取大明城。
文珑的行动几乎有雷霆之势,就在他从新语回到静州的第三日,就向大明出兵。对此,阳丘山大营也迅速做出反应,向大明派出援军。然而有文珑智计百出,半个月后,大明守城的巽国骁将袁仁终究不敌,大明城以南重新回到兑国的控制之下。
趁此时机,文珑毫不懈怠,留了平北将军殷明镇守大明,又整军进发隆阴。巽军刚刚占领隆阴立足不稳,文珑瞅准时机,大破隆阴,重新占据了隆江之险,截断巽军粮路。文珑命安东将军洪山镇守隆阴,征西将军葛寿守隆江,自己返回静州将唐瑾彻底围困在阳丘山上。
此时的静州城中,只有尉迟晓一人在此养病,文珑另外留了一个官拜武卫中郎将的年轻女将守城。
这位武卫中郎将姓墨,名夙,字早敬,与尉迟晓很有些渊源,墨夙对这位建平长公主也很是尊敬,每日傍晚必来看望。墨夙若有不能决断之事,也会来请尉迟晓决断。尉迟晓近来精神好些,常会如今日一般留她一起用晚膳。
餐桌上,墨夙一直都是一副有话想和她说,又不知该不该说的为难模样。
“是有什么事?”尉迟晓向她问道。
墨夙举箸不定,“有件事,我觉得可疑,但又没有证据。”
尉迟晓屏退左右,“说说看。”
墨夙道:“尹县令……似乎有通敌之嫌。”
尉迟晓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就是这位尹县令指派的。她问道:“何以见得?”
墨夙说道:“巽军攻城那日,我负责守备城门,曾看见尹县令趁夜而来,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差役,鬼鬼祟祟很是可疑。我正想叫住他来问的时候,巽国就鸣金收兵了,再一转头,他也不见了。”
尉迟晓点了点头,问道:“还有其他可疑的地方吗?”
“这两日我特别让人留心了一下,尹县令每隔三天到了夜里三更都会往后府的园子里去,但园中无人,我敢跟进去,不知具体如何。”
“我知道了。”尉迟晓略想了一下,让墨夙附耳过来。
三言两语之后,二人筹谋已定,只等第二天行事。
——————
次日一早,尉迟晓使人请尹居当晚来她处用膳,尹居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到了傍晚,尹居换了便服而来,对尉迟晓恭恭敬敬的见了礼,“承蒙长公主垂青。”
尉迟晓坐在正位上颔首算作还礼,她道:“这些时候于此叨扰尹县令了,还多劳县令派人来服侍我,这两个小丫头做事伶俐,人也乖巧,很是好呢。我一直想找机会道谢,未想身子不争气,一直拖到今日。”
“长公主实在客气了,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尉迟晓让身边的丫鬟布菜,一桌皆是附近的山珍野味,本就是战时也没太多好东西,不过就是蘑菇炖野鸡、山药煲排骨一类。
尉迟晓夹起丫鬟布在碟子里的山药,不经意的说道:“夫君常向我提起你。”
建平长公主的夫君可是巽国的泉亭王。尹居面上一僵硬,“长公主说笑了。”
“大人哪里的话,夫君所托之事还多劳大人费心。”
尹居讪笑,“长公主这是哪里的话?”
尉迟晓眸光一凛,“莫不是大人不想守约?”
尹居一下愣在那里,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面对这样一问,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尉迟晓柔柔笑道:“大人可知违了泉亭王的约,是何等后果?大人能为一方父母,自然也是金榜题名过的,想必知道汉代厂川王刘去的阳城王后嫉妒刘去爱姬荣爱的故事。我长久病着,一时想不起来,劳大人讲一遍给我听吧。”
这故事尹居自然知道。厂川王刘去宠爱荣爱,多次和她一块饮酒取乐,他的王后阳城昭信嫉妒成性,便去向刘去说:“荣爱看人时,神色有些不正常,大概是和谁有私情”。刘去信以为真。一次他见荣爱在给他绣衣领上的花纹,一怒之下夺过衣服投进火中烧掉。荣爱见刘去生气,非常害怕,投井寻死。刘去命令人把她捞出来,不幸荣爱没有死。刘去以为荣爱畏罪自尽,下令杖责荣爱,逼她招认私情。荣爱受刑不过,胡乱说出和一个大夫有奸情。刘去越发恼怒,就把荣爱绑在柱子上,用烧红的尖刀剜掉她的两只眼珠,再割下她的两条大腿上的肉,最后用溶化的铅灌入她的口中,铅水滚烫,一入肚腹就凝固成硬块。荣爱死时小腹坠得老大,肠子脾胃都被压在了一起,硬邦邦的坠在下腹,死状极为可怖。
尹居慌忙跪下,“下官万万不敢违约!只是因泉亭王近日病着没有新的意思,下官才没有动作!万望王妃明鉴!”
“大人这是做什么?我也不过是提一句玩笑话罢了。”尉迟晓指了身边的两个丫鬟,“还不把尹大人扶起来。”
丫鬟一边一个扶起他,尹居犹自作揖,“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尉迟晓含笑说道:“王爷近日有些事情,这边暂时还不动,不过大人也要随时准备着。大人可都准备好了?”
尹居回道:“王妃问话,下官自然没有不答的道理。只是下官受泉亭王的命,自然还要见过信物才能说话。”
尉迟晓笑道:“大人信不过我,这也有情可原。王爷让我找上你,原是指望大人能带我出去。”
“王妃要走?”
“我回这里也是帮王爷完成一件事情,现在事情完了自然要走。大人既然不见信物,不肯帮我,我命人知会王爷就是了。只是到破城那日,王爷是赏是罚,我可帮不上大人了。”
泉亭王对王妃的心意,即便是这静州县中的垂髫幼童也人人皆知。尹居不敢大意,说道:“王爷有命下官自然从命,不知王妃要何时回去?”
“就在后日夜里。我若自己出城必然要过武卫中郎将那里,就算有个理由,她也不免要派人护卫,诸多不便。因而王爷要大人帮我出城,城外自然有人接应。”
尹居犹自存疑,试探问道:“现今阳丘山被围,王爷还可派出人来?”
尉迟晓微微仰起头,眼眸朝下觑着尹居,“大人真以为随国公那些兵马能围得住泉亭王?”
“是、是,泉亭王犹若神兵天将,自然是围不住的。”尹居答应,“王妃既这么说,且由下官安排,后日夜里自然奉命而行。”
——————
转眼便到后日,就说这天入夜三更。尹居带了人悄悄到尉迟晓这里,尉迟晓已经换了暗色的衣裳,罩了盖头的斗篷就随他往外上了轿子。
尹居带人抬着轿子,沿着最暗的小路,过了三五个坊间,就在快到城门的时候,他让人先放下轿子,自己往城门出说话。
大概没有一盏茶的工夫,城门守卫的几个人就退下了,随着尹居招手,又来了一班人把手城门。尹居对他们低声吩咐几句,他们转手准备除掉大门上下三根的门闩横木。就在此时,左右忽然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