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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他黑脸带着诚挚的笑,一时也不好拒绝,心里又想起撒一个什么谎来,便点头答应。他伸手替我收拾了碗筷,背对我那一刹,周先生一身破单衣飘飘而过。
他瞥了我一眼,我便瞪大眼睛,才想挤眉弄眼,他却已经走过去了。我一脚踏出去,没追,包先生回来,我装作无事。
包先生前面带路,我在他身后跟着。他虽然也不知苏子枭在哪里,走起路来却是有头有尾。我被绕了个头晕,却不由得想起在西辞山山洞里,白凤翎拿烤鸡叫我记住路线的事情来。
然而眼前没有烧鸡,我却是记不住。勉强记得几扇门而已。
等他敲开了第七扇门时,终于听见有个童子说他在宗主那里。
包先生歉意笑道:“唉,那里不是我能去的地方,怕是不能带小前辈去了。”
“没关系。”我本就不是去找苏子枭的。
于是他带我出去,又绕了一遍,这回我记得更多些。不知是否是我多心,他带我绕路,绕了很远,仿佛要周到得将每个地方都认一遍似的。走到某处,他便一五一十地介绍一番,我听得懵懂,记了个大概,不多时绕了出去,天光大亮。
青龙塔那里传来一阵响亮的龙吟声。
我不由得一抖,才来时被那龙吟震撼灵魂的恐惧尚在。只是它不再震颤我的灵魂了,反而变得亲和起来。
包先生往青龙塔方向凝望道:“哦对了,龙吟第一声是早会,会有几位前辈在那里为后辈答疑解惑。小前辈要和后辈们说几句话吗?”
我哪里算什么前辈。虽然无论从苏子枭这层关系,还是从白凤翎这层关系,我的辈分都不低。可我实在弱,新来天岚宗的弟子都可以一指头捅死我。还去说几句话?我连何谓修仙都不明白,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才想摆摆手拒绝。却想到我从前一向是有什么躲什么,不如去看看,事已至此,倒不如看开些。
我点点头,包先生凝视我片时,请我跟着他走。
我不知道他那欲说还休是什么意思,还没有细想,就到了。
早会在山顶,山顶铲平,极大一片平地。四周五步一圆柱二十步一方柱,地面将柱子连成线,交错来,犹如个大棋盘。那线是什么铁似的,无比坚硬,那地看起来不过寻常石头,踩上去却有绵软的感觉。
几百人正站在棋盘格中,规规矩矩站定。
这堆人围成方块,正中站着几个人。
包先生拍拍身处外围的一个白衣弟子:“让让。”
那弟子回身,见一张黑脸扑面而来,龇牙一笑,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包先生,低头道:“包师兄早。”
包先生对我笑道:“哎,辈分小,比不得你。”
我没说话。
他就这么拍了不少人,大多因为听得太专注了没听到身后的声音。于是我听见许多此起彼伏的“包师兄”,包先生也不解释我是谁,我就收了一箩筐疑惑的神情。
想必这些辈分较低的弟子还没有都知道我是谁吧。
一路挤到方块中央,话头就停了。三个人齐齐地看向我,其中我只认识周先生,想起白凤翎来,便对他没来由地展颜一笑。他愣了愣,垂首道:“小前辈早。”
我听见身后不少年轻弟子一片哗然。
顶着前辈二字,我也不好傻笑,目光追逐周先生,他温和一笑,转头为我介绍在一边讲解的另外两人。我没听进去,脑子里想着如何单独和周先生说话。
包先生揽过我来,介绍道:“今天我只是来带小前辈瞧瞧,你照常讲便是。”
我得以安静,得了个特别的座位在人群之前,听周先生温声道:“所谓纹样,说粗俗些,像个灵力凝成的纹身。各位也都学过冥想的课程,知道法力与灵力的差异,灵力在内,法力在外,这纹样,就是灵力运转在体内,成了个独特的印子,你按这个方式走,不一定得着这个纹样,但你得了这个纹样,就不能按着别的方式走。”
我不留痕迹地抚了抚眉心,假装有只苍蝇落上来,抠了一下,又装作无事。
“灵力从灵台出,联结万物,这是法,日月更替,四季更迭,此为势,顺势而为,为力。”周先生瞥了我一眼,“看你们两眼呆滞,想必也听不懂。意思是,天地运行有它的规律,你照着规律,将灵力引出,顺着规矩走,才有法力。”
我点点头。
“如同小儿学步,才要会站,才能学走,渐渐才会跑,跑多了才会想坐车,后来才有因缘学会驭剑。初学修道,就是学着感受天地的规矩,一草一木,都自行体会,这就是道。从小道,到大道,天地,万物,古往今来,等你摸着这规矩的门槛,你就要渡劫。悟通了,成仙,悟不明白,灰飞烟灭。这是正儿八经的修道之路。”
“不少门派拿灵药灌肠似的灌出几个弟子来,灵力倒是够,够了渡劫的门槛,却不明白道理。好像三岁小儿生得八尺,出了门能做武状元么?不能。”周先生踱了一圈步子,将四周这些新来没多久的弟子打量一圈,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才感到有些明白了,抬起头,想起我要做的事情来,便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弯眉凝望我,我也瞪着他。不过还有两人目光在此,我不好挤眉弄眼,好像我和他有什么不能见人的话似的。
第49章 天岚宗09()
早会快散了的时候,包先生说他有事,先走一步。怕我走错路,又贴心指了指回去的路。我点头后,他又挤出人群去,这时是另外一个人来讲,将新弟子们讲得直呼佩服。
我却是不大记得了。后面的时间,我规规矩矩坐在我的特别位置上看周先生。被我那样的眼神看,想必是个瞎子也能明白我的意思。我的眼神极为明确,一看就欲说还休,他点点头,似乎是应允我。我松了一口气。
早会结束后,推开弟子们好奇的问题,周先生叫人将凳子搬走了,带着我离开山顶。他是授课的人中辈分最高的,他离开也没人敢说什么。只是我听见许多人对我身份充满好奇,唧唧喳喳一大片,实在聒噪。
我的身份想必除了包先生这样较为特殊的,其他的都是辈分较高的咯?我将这不算问题的问题思索了片时,甩甩头,颓然作罢。周先生引我到他屋子中去,有个侍候的年轻弟子一身白衣端茶过来。屋内燃着不知名的香。
周先生住在包先生隔壁,包先生的屋顶上一大片绿油油的西瓜,我看着想吃,但是周先生说,那是包先生一直保护好的瓜地,里面藏个鼹鼠都没人晓得,遮挡着灵力波动。因为从前有个弟子练习飞剑,从包先生屋顶上铲过去了。那时正巧是夏季的最后一年的后半段,最后一茬西瓜没了,包先生哭得像是发生了什么天灾一般,把这人祸归罪于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因此修为没怎么精进,灵力波动保护上,也只是献给了这片瓜地。
说得好像我想去偷人瓜似的。
我想起我小时候和大牛二牛一起偷瓜的经历,被师父拎回来打了个半死,后来再也不敢偷瓜。如今看见那圆滚滚的西瓜,我却没了去偷它的兴致。
我还是习惯称呼苏子枭是师父。虽然,按照今天周先生对众人说的那些,我该把这称呼安到白凤翎头上才行。
“纹样是独特的,你看哪怕是各位与我,同在天岚宗,最初,先人修习的法门可能是一样的,但是各人天赋不同,演化下来,虽然都承一脉,但细微之处却是不同。所以,如今的修行都是师父带几个弟子专门授课,我们几个解决些大家都要问的问题,你的师父纹样是什么,你的纹样就是什么,若是你师父没有给你纹样,那你就不是天岚宗的人。在场的,有没有还未被授纹样的弟子?”早会上,周先生如此说。
稀稀拉拉举起了几只手。
若是我早一天来,我兴许就会想想我该不该举手,但最后还是不说话了。
和周先生独处一室时,我将手镯从怀中掏出来递给他,他想拿过去,我却默默收了回来,戴在臂上,将手臂伸过去给他瞧。
他瞧了半晌,微微颔首:“少宗主有什么指示?”
“她要你带我去藏经阁。”我犹豫着。
外面突然一身脆响,周先生猛地一抬头:“进来!”
外面进来的是他端茶的白衣弟子,年纪不大,瑟瑟发抖在他眼前:“师父,若是大弟子知道我们背着他和少少宗主有往来,一定会生气的。”
“关他什么事,下去,不要同任何人说。出了事我兜着。”周先生捋了捋胡须,将那弟子训斥下去,转头将门锁上,给我奉茶,“除了宗主和司典大弟子,进藏经阁都要有他本人师父的亲笔信,而且需提前一月报备,说授课已经到了可以进藏经阁的地步,要取哪本书少宗主只说这些?没说要什么书?”
“她要我去顶楼。”我收回手,双手在袖子里搓来搓去,感到颇为不安。
周先生生得像个教书先生,镇上有个教书先生就和他长得很像,我觉得老了的读书人都长这副面孔,令人总想起挨板子来。我去偷看人读书时,见他们总是挨板子,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拧绞着双手,等周先生下一句话。
“顶楼只有宗主能进。”周先生把脸一皱,几乎是要哭出来道,“少宗主也不过进去一两次,第一次是在小时候,才被宗主收做弟子,第二次是得了惊鸿——等等,小前辈,你老实同我说,你有纹样没有?”
我点头。
“是谁授你的?”
“白凤翎。”
藏经阁顶楼是只有宗主和宗主单传的弟子能进么?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怪异,感到莫名其妙被推到了个众人瞩目的地方,心内忐忑着,双手就愈发汗湿了些,拧绞在一处。
“小小宗主?”
“不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我算哪门子宗主”我急忙摆手,要把他脱口而出这称呼甩出去。
他闭上嘴:“小前辈不必慌张,既然如此,周某就去为您走动走动。”
“周先生,我想请教一事。”我细声细气地问道,生怕他再脱口而出什么小宗主这类奇怪的称呼。
“请讲。”
“若是一个人不想授他的徒弟纹样,隐瞒这种事情,却还是将她叫做自己的徒弟,是会有什么情况呢?是他没有多余的纹样可以给人了吗?”
我想起师父不,我想起苏子枭来,我心中一阵拧绞,比手上的拧绞更加用力,更加湿透了,泪往心里流去,面上却只是绷着脸,抿着唇,像个别扭的小孩子似的。
离我十六岁生辰不远了。
“小前辈。我不想对您说。但是您开了口,我就略为解释一二。纹样此物,一个人可以授给许多人,但代表,他就要保护这许多人。同源的纹样,若是没有隐藏灵力波动的宝贝,就能彼此感应到,而同样的纹样,则是彼此相通。也就是说,假定我授您纹样,您受伤,灵力运行紊乱,纹样会被冲击,若您去世,纹样就会消失,会对我产生反噬。若是衰老而亡,灵力运行正常,纹样自行消失,则不会有影响。也就是说,若是授一个人纹样,那他的生死安危,就都要负责。”
“您的生死安危都在少宗主保护下了,只是少宗主怕是命不久矣,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