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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剑客-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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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拉迪一阵瑟缩。 
  “我们已不在城区了,先生,”她说。 
  青年军官没有说话。 
  “如果您不告诉我将我带到何处,我就不再往前走了;我把话先跟您说了,先生。” 
  这种威胁没有获得任何回答。 
  “哦!这太武断了!”米拉迪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的呼叫,马车照旧飞速滚动;军官宛同塑雕。 
  米拉迪逼视军官,表情可怕,这表情于她的脸部所特有,而且少有不产生其效果的;愤怒使她的双眸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年轻人不动声色。 
  米拉迪欲打开车门跳下去。 
  “当心,夫人,”年轻人冷冷地说,“您跳下去会自己摔死的。” 
  米拉迪于狂怒中复又坐下来;军官这一次倒侧过身望着她。他似乎很惊奇:不久前他看到的那张脸是那样的美,现在因愤怒而走形了,几乎变成了丑陋鬼。奸诈的女人省悟到,让人如此穿透灵魂地看着她,她就自我失败了;于是她重又恢复面部线条,用诉苦般的声音说: 
  “看在上苍的份上,先生!求求您告诉我,您这样粗暴地对待我,我该将这归咎于您本人,您的政府还是某个仇敌呢?” 
  “我对您没有任何粗暴呀,夫人,您所遇到的情况很简单,我们对在英国下船的所有的人,这都是被迫采取的一项措施哟。” 
  “那么您不认识我,先生?” 
  “我第一次荣幸地见到您。” 
  “请您以名誉担保,您没有任何恨我之由吧?” 
  “绝对没有,我向您发誓。” 
  年轻人的话语中充满着诸多泰然、冷静,乃至温和,终使米拉迪放心了。 
  终于,大约行了一小时,马车在一道铁栏前停下了,铁栏内,一条凹道通向一座孤零零的、坚实的、外观森严的城堡。这时,由于车轮在一片细沙上打转,米拉迪听见一阵深邃的轰鸣,她辨出那是刚刚撞击悬崖的海涛声。 
  马车经过两道拱门,最后停在一个阴森的方院里;车门几乎刚打开,年轻人便轻捷地跳下地,向米拉迪伸出手,米拉迪也就趁势扶其掌,相当镇定地下了车。 
  “虽然,”米拉迪环顾四周,又笑靥和蔼地将双眸转向年轻人,“虽然我是囚犯了,但是不会太久的,我相信这一点,”她又补充说,“我的良知和您的礼貌就是我相信的担保,先生。” 
  尽管如此恭维,如此奉承,军官概不作答,而是从他腰带上抽出长官们在军舰上使用的那种小银哨,用三种不同的音响连吹三次,这时,走出几个大兵来,卸掉汗气腾腾的马,将马车拉进一个车库里。 
  随后,军官依然带着同样稳重的礼貌,请他的女囚走进屋。而女囚也依然带着同样微笑的脸,挽着他胳膊,和他一起走进一个矮拱门,这座门连着一个只在尽头才有灯的拱形洞,再通向一条围着石棱转的石阶梯;他们停在一扇坚实的大门前;年轻人拿出随身带的一把钥匙,插进锁孔里,顺着铰簧使劲地转一下,专供米拉迪用的房间打开了。 
  女囚只一眼,就把房间一览无余地扫遍了。 
  这是一间卧室,室中家具对于一间牢房来说显得很干净,对于自由人的住宅来说,显得很严肃;但是,窗铁条和门外的铁闩毫不客气地定为监狱专用了。 
  这个女人虽然饱经过最严酷的环境磨炼,但她的精神力量还是顿时弃她而去;她倒进一张扶手椅,叉着双臂,垂着脑袋,随时等着看到有位法官进来对她审问。 
  可是,无人进来,只有两三名海军士兵送来行李和箱子,将它们放到一个墙角落,然后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军官带着米拉迪先前常见的平静,指挥着所有这些区区小事,他本人不说一句话,只是摆摆手或吹下哨子让士兵服从他。 
  可以这样说,在这位军官和他的下属之间,口头用语似乎不存在,或者说是多余的。 
  米拉迪终于再不能长时忍受了,她打破沉默说:“看在上苍的份上,先生!”她大声道,“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吗?请您打消我的胡思乱想吧!任何危险我都预料了,任何不幸我都考虑了,我有勇气去承受。我现在在何处?为什么在这儿?如果说我是自由的,为什么会有这些铁窗条和这些铁闩门?如果我是女囚犯,我犯了什么罪?” 
  “您在这里,是在一套专供您的房子里,夫人。本人受命前往海上接您,将您领到这个城堡里。现在我相信,那个命令我已履行了,而且在履行过程中,我既保持了一名军人的严肃,又做到了一名绅士的礼貌。我在您身边应该尽的责,至少到现在就要结束了。余下的事就由另一个人负责了。” 
  “另外一个人,他是谁?”米拉迪问道,“您就不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很响的马刺声;又传来几阵说话声,但随即又消失了,最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靠门走来了。 
  “那个人,他来了,夫人,“军官一边说一边亮起通道,同时带着敬意和顺从站在一旁。 
  在这同一时刻,门打开了;一个男子出现在门栏边。 
  这个人没有戴帽子,身体一侧挂着剑,手指间捏着一条手绢。 
  米拉迪像是认识人影中的这个人,她用一只手撑在扶手椅的扶手上,向前探着头,似乎要预先确证一下她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这时,那个新来的人缓缓走上前;随着他向前走进灯光照射的光圈时,米拉迪不由自主地后退了。 
  紧接着,她不再有任何怀疑了。 
  “什么!我的兄弟!”她带着无以复加的惊恐大叫道,“是您!” 
  “不错,漂亮的夫人!”温特勋爵半礼半嘲地招呼道,“是我呀。” 
  “这么说,这城堡?” 
  “是我的。” 
  “这个房间呢?” 
  “是您的。” 
  “那我就是您的女囚罗?” 
  “差不多。” 
  “这是滥施淫威!” 
  “不要先下结论嘛;咱们坐下来,就像叔嫂之间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随后,他转向门,看到青年军官在等候他最后的命令:“好啦,”他说,“我谢谢您,现在嘛,您走吧,费尔顿先生。” 





 


第五十章 叔嫂间的谈话

  温特勋爵关上门,推上百叶窗,挪过一把椅子靠在他嫂子的圈椅旁;在这期间,陷入沉思的米拉迪要入木三分地看出个可能,要发现她甚至被蒙在鼓里的全部阴谋,因为她不知道她究竟落入何人之手。她了解他的小叔子是个善良的绅士,一个打猎的好手,一个不屈不挠的赌徒,一个对付女人的胆大妄为的勇士,但在阴谋诡计方面和她相比还是相形见绌。他怎么可能发现她的到达呢?他怎么能派人抓她呢?他为什么要把她软禁呢? 
  阿托斯对她曾经说过几句话,证明她和红衣主教的那次谈话落入了外人的耳朵,但他竟能如此神速如此大胆地布下破计对策,这使她不能接受。 
  她尤为担心的是自己以前在英国的活动被人发现。白金汉可能猜到是她割去那两个金刚钻坠,他可能要报复这种小小的背叛行为;但白金汉不可能采取过分之举去对付一个女人,尤其是被人看作出于嫉妒才这样干的她这个女人。 
  这种推测在她看来最为可能;她觉得有人是想报复过去,而并非要防患于未然。况且,话再说回来,她庆幸自己落入小叔子的手算是便宜的,这比直接落入精明的仇敌之手要强多了。 
  “好吧,咱们谈谈,兄弟,”她带着一种诙谐的口气说;她觉得尽管温特勋爵在谈话中可能讳莫如深,但她有决心从中探出她所需要的虚实,以便调整她未来的行止。 
  “在巴黎,您经常对我表示,永远再不会踏进英国土地一步,”温特勋爵说,“尽管您表示了那样的决心,可是您还是决定重返英国啦?” 
  米拉迪却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了这个问题。 
  “首先请您告诉我,”她说,“您是怎么能那样严密地派人监视我的,不仅事先知道我要来,而且连哪一天、几时到,以及到达港都掌握得一清二楚的。” 
  温特勋爵采取了米拉迪的相同战术,既然他嫂子采用了,他认为这个战术应该是很好的。 
  “不过,也请您告诉我,亲爱的嫂嫂,”勋爵说,“您来英国是干什么的。” 
  “我是来看您的,”米拉迪回答说;她只想通过说个谎来笼络小叔子的感情,但她不知道,这种回答将怎样加深达达尼昂的那封信在他脑海里已经产生的怀疑。 
  “唔!来看我?”温特勋爵诡谲地问。 
  “当然是来看您的。这有什么惊讶的?” 
  “您到英国来,除了来看我,就再没有其他目的啦?” 
  “没有。” 
  “这么说,只是为了我您才费心横渡英吉利海峡?” 
  “只是为了来看您。” 
  “哟!多么温存的爱啊,嫂嫂!” 
  “难道我不是您最亲的人吗?”米拉迪带着最感人的朴实口气问。 
  “甚至还是我唯一的财产继承人,是不是?”温特勋爵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说。 
  不管米拉迪有着怎样的自制力,她也禁不住瑟缩起来,因为温特勋爵刚才说话时,曾把手按在他嫂子的胳膊上,故这种瑟缩是逃不出他的感觉的。 
  果然,这一着又准确又厉害。米拉迪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念头,就是她被凯蒂出卖了:由于不谨慎,她在这个女仆面前曾随口表示过,她对某些人很厌恶,那个凯蒂又把这话传给男爵了;她又想起,达达尼昂救了她小叔子一命后,她对达达尼昂曾经疯狂地攻击过。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勋爵,”为了争取时间,引发对方多说她才这样说,“您想说什么?您是不是话中有话呀?” 
  “噢!上帝啊,没有,”温特勋爵一脸纯朴的样子说;“您有意要看我,于是您就来英国了。我知道您有这个意,或者不如说,我料到您会有这种感受的;为了免除您深夜到港时的一切烦恼,下船时的全身疲劳,我就派了一名军官去接您;我给了一辆马车供他安排,于是他就把您送到由我管理的这座城堡了。我天天来这里,而为了使我们相互见面的双重意愿得到满足,我就派人为您在城堡里准备了一间卧室。在我说的这些话里,有什么比您刚才对我说的话里更有令人惊讶的事么?” 
  “不,我觉得令人惊讶的,就是在我到达前您就得到通知了。”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我亲爱的嫂子:难道您没看见,在你们的商船驶进泊区时,船长预先派了一艘带有航海日志和船员登记簿的小快艇,以获得进港的许可吗?我是港口总指挥,有人将那一套手续送给我,我在那里面就发现您的名字了,我的心就把您刚才亲口对我说过的话告诉了我,这就是说,您怀着怎样的目的才不顾惊涛骇浪的危险,或至少不顾飘洋过海使您此时的劳累,我才派了我的小快艇去接您,余下的事您都知道了。” 
  米拉迪明白温特勋爵在说谎,因此她就更感到害怕。 
  “兄弟,”她继续说,“我于晚上抵港时,看见白金汉公爵站在防波堤上,那是不是他?” 
  “正是他。啊哈!我懂了,看见他使您很吃惊,”温特勋爵说,“您从一个人们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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