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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信口胡说,分明有意前来调戏,想打主意。你先打听打听我田氏为人!狂徒羞耻不知,真乃禽兽,礼义全无,活是畜牲。”田氏破口大骂,侯春满面堆欢,只叫:“娘子,奉劝不必生气,今日任凭打骂,只求贵手高抬宽容,稍疼在下,感激不尽。”复又一躬,贤人就顾不得,用力端起半桶水来,对着狗子泼去,浇了侯春一头满脸,衣帽全湿,遍体冰凉。这个贼站起,田氏手提水桶,徜徉而去,跑进门里,“哗啷”,将门插上。侯春赶到跟前,见门已闭,不由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发恨骂声:“贼人,我倒有心爱你,却无意疼我。”复又回想,满心欢喜。自古常言,“好事多磨”,今日初次相逢,想是含羞,且等她意转心回。这贼妄想,还望田氏回心。转到家中,换上衣服,又到东村,在田氏门口不住张望,一连几天,门也不开,不见影儿。急得狗子来往干转,想是与我无缘,就不该相会,井台既见面,于井台应有婚姻之分,冰人错配郎能,月老就该提参。
且说贤人田氏,自从井边遇见侯春,回到家中大骂:“畜牲!人面兽心,井边擅敢无理,调戏奴身,按律应问立斩!”
贤人终日不食,减去芳容,闭门静坐几日,听得儿夫回家叫门,欣喜不胜,出房将门开放。郎能一进门,瞧见田氏消瘦,满面泪痕,吃了一惊。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三六回 问根由郎能动 见凶徒忿骂贼人
且说朗能开言便问说:“贤妻,我才去几天,赶着作些佣工,你为何落泪,面带病容?莫非思念?家乡时运不利,带累贤妻,无人见疼。”田氏说:“自古常言,‘随夫贵贱’,这有何碍?贫穷不足言讲,昨日我到井边汲水,遇着狗于这般放肆调戏,只等夫主回家说明,奴家寻个自尽,以免夫主后来受累。”
郎能闻听,惊恼兼集,骂声“万恶侯春”,说:“贤妻不必生气,且自开怀,明白进县告状,虽是家长豪富,我是长工,现在穷困潦倒,拚他不过,官司包管赢胜。”田氏说:“奴非轻生,只因侯春兴腾,你今现为长工,要去告状,有输无赢,头一件有势利能以通神;二来咱是外路之人,手又空乏,这贼怎肯轻歇?现在服他所使,犹如笼中之鸟,官司非惟不蠃,反怀愁恨,残生难保,如今奴家寻死,以省临期生祸,若是贪生,侯春还设牢笼。除此一着,别无计策,丈夫不必恋奴。”郎能说:“贤妻,你且忍耐,不必着忙,我也是堂堂男子,七尺之躯,岂肯甘受他人之挟制?先到县中告上一状,倘若不蠃,拙夫另有主意,若不报仇出气,非是男子。”
言罢,写了一张状子。田氏拦挡不祝郎能刚出院门,迎面就与侯春遇见,大骂:“贼徒!井前调戏吾妻。”狗子躬身陪笑说:“郎哥息怒,昨日老兄到舍,在下回家,井边遇见令正是真,小弟并无欺心。”郎能说:“你这贼,青天白日调戏良人妻女,还敢胡讲,巧言强辩!”上前当胸揪祝侯春冷笑,大叫:“郎能,你是我家长工,使硬行凶,竟敢无礼,信口骂人,赖我调戏汝妻,以无作有,擅自打厚。”郎能二目圆睁:“强贼,还敢嘴硬,怎肯善容!”攥拳迎面打去。侯春脸上着重,登时青肿,狗子把腰间带的刀子拔出,郎能赶到跟前,一脚踢在候春手腕之上,甚是疼痛,小刀落地,郎能连忙抢起,在上一扬,侯春回身就跑,郎能持刀随后追赶,大骂侯春:“反了,我今定要杀贼,偿命挨刀,也属情愿!”侯春回家关门,郎能高声喊骂不绝。街坊劝住,-齐便问,郎能就把已往情由说了一遍。众人不便多言,不过劝解。郎能气恼难消,往县中告状。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三七回 文林郎乱问官司 穷百姓诉冤无用
且说郎能被众街坊解劝,气恼不过,索新使性子,高声喊讲一番。转身迈步,竟往衙门而来,只顾低头往前走,口内还是乱骂。不防对面有个老者,手拄拐杖,病体方好,年已八旬,是衙内捕役丁四的父亲丁胡子,年纪衰迈,耳聋眼花。一是看不见,一是走得慌,两来之劲,彼此不防,将老者一撞,往后一仰,躺在尘埃,嘴张了一张,手脚乱动一阵,绝气而亡。郎能唬得魂飞,止住脚步,不敢前行。顷刻之间,街上人都看得真切,齐说:“这条大汉太也慌忙!”
且说捕役丁四听见父亲被人碰死,急忙迈步如飞,赶来观瞧。众人一见说:“丁西哥快来,令尊被这大汉迎面走来碰倒在地,我们赶来搀扶,不料老人家竟自绝气。”丁四闻听,走至跟前观看,父亲躺在尘埃,两眼双合,胡子乍煞,身躯直挺。
连忙猫腰,对面急得乱嚷,止不住悲惨,愁眉双锁,泪流满面,说道:“新近伤寒才好,家下又无人跟,偏我兼有要紧差使,未能脱身,就遇着这愣怔东西,不看人走路,瞎眼把老父碰死。”
丁四用手指定郎能,骂道:“囚徒,这么条大街,难道还走不下你吗?往人身上撞,碰死我父,岂肯与你干休?你姓什名谁?
快些讲实话,同去见官。要想脱身,万万不能!”上前劈胸一把揪住,照脸就是一个嘴巴。登时红肿,又不敢还手,忍气吞声说:“老爷休要生气,容我细讲,我在小杨村侯家作活,身为长工,今日原有冤情,进县告状,只顾舍命到衙,走得太紧,低头顾跑,不料碰坏令尊。在下姓郎,名叫郎能,素与令尊无仇,彼此不认,望贵手高抬,少动雷霆,原是误伤,并非故意,情愿备出十两三钱烧埋银子,就便送到当官,再打一顿板子,亦不过如此,可怜我有冤枉。”说罢跪倒。丁四全然不听说:“贼徒,讲得倒轻巧,将人碰死都是误伤,如今拿刀杀人,难道也是误伤不成?”叫地方拴进衙门。地方总甲一齐动手,用绳将郎能套上,令人看着尸首,扑衙门而来。
且说侯春被郎能赶得飞跑,回家关门,郎能外边喊叫,令家人出来观看,正遇街坊姓傅,叫作傅二,他向来种着侯家一顷多地,听见这事,跑到侯家,把郎能所骂,赴县告状缘由,与侯春说了一遍。侯贼就问:“你如何得知?”傅二说:“因老郎要去告状,大家劝他会子,不听。大概此时告上了员外爷,趁早打点,你老乃是体面之人,别要输,莫叫人瞧不起。”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三八回 傅老二传信 侯员外使钱
话说侯春听傅二之言点头,进去取出清钱五百,说:“老二,为你送信,有事不便治酒留你,拿去自己吃杯罢。”傅二再三推辞,接过揣起,说:“员外爷,快些打听要紧,倘有用我之处,定来效劳。”侯春说:“好说。”
傅二去后,唤过恶奴侯德:“到县如此这般……快些回来禀我!”侯德答应,迈步如飞,转弯抹角,来到衙门观看。大门紧闭,三班捕快四散,那厢有两名青衣闲坐,就问:“你是何人?到此找谁?”侯德说:“二位太爷,我是侯宅来的,要寻里长周师傅说句话。”青衣回答:“方才被丁四哥请去,少时就来。”讲话未及,从西来了好几个人。侯德走在一旁,相离甚近,看的真切,有三两个公差拉着一人,脖子里拴着铁绳,带进衙门,不是别,长工郎能!侯德吓了一跳,暗说:“彼系前来控告主人,为何又带铁锁?”正然发闷,见周里长,说道:“郎能碰死人命。”侯德说:“原来如此!”里长就问说:“侯相公找我有何话说?”侯德见问,低言把郎能呈告,差人相托打点,要打上风官司的话告诉一遍。周宾点首说道:“这事容易,就只此番比不得前番何家之事,须要比先丰盛。上下欢喜,方能得意。”侯德说:“我回去告诉便了。”周宾回事:“事不宜迟,怕官明朝要坐早堂,趁着今日料理,明日包管连被告不叫,你主人高枕无忧,坐在家里,官司就会打胜。”侯德说:“须得多少使费?”里长暗自算了一算,说道:“这件勾当,一股脑儿扫地出门,须得四百纹银,方能了事。戥头要高,银水十足,方可使得。”侯德答应,即忙回家,告诉侯春。倒也爽快,如数兑银,交与侯德。不料恶奴见财起意,将银收起二百,给周宾二百两,设词说道:“银子未足,我主人说求周大婉转,只要将长工郎能押监定罪之后,找足二百两。”里长也当侯春不肯全交,暂为应允说:“侯相公趁着今日没事,到明朝早堂审理,便见明白。”侯德听罢,急忙迈步回家,禀复侯春,说:“银子全交。”
且说周宾得了银子,走到熟铺,把银包拆开,重又封包,预备送官,又包随封,各处料理妥当。周里长剩银一百三十余两上腰,走进衙门,到转桶上交明,又去见刑房书办托付,出衙回家受用。
且说捕快丁源听见郎能告诉,原是来县控告侯春调戏妻子一案,偏因气恼,走得太紧,不曾留神,误碰而死,实非故意。
丁四生了弯子说:“与其整治郎能,不如借这一篷风弄侯春几两银子,岂不是好?”想定说:“郎能,你将我父碰死,真非情理,皆因有事在心,告状鸣冤,光景亦是一穷汉耳,就便以误伤饶放,连十两三钱烧埋银也是无有,不如你拿侯姓顶了罪名,这场人命官司你就脱了。”郎能说:“大爷,我一时之失,碰坏令尊,侯姓又去,如何无故赖他?”丁捕役说:“你来作什么?”回言:“我是为告侯春调戏妻子。”丁四说:“既然告他,你与侯春就是仇人,不为告状,如何就会碰死我父?如今回官,只说侯春奴才侯德碰围而死,现有他家长工郎能见证。
县官要问,你也照我一样禀活,去拿侯姓家人侯德前来,只说他碰死,虽系冤屈,也是误伤,这十两三钱烧埋银子出在侯家身上,与你无干,岂不是好?际若依我,就放了你。”郎能低头思想:“老丁既然这样怜悯我,便赖他何妨?”郎能说道:“丁大爷,既然如此,况且我合侯家也是仇人,就依尊意行事。”
捕役立刻解开绳锁,放开郎能,又嘱托地方总甲,烦代书写状,连郎能告侯春的呈词一并拿进禀县令。不多时,里边吩咐:“明日早堂审理。”
且说县尊虽然胡涂,不同赃官,见了银钱却也欢喜,两张呈词:一张是侯德碰死丁源之父,见证是郎能;二张乃是郎能控告侯春调戏伊妻。知县看完暗想:早晨里长送进银子四十两,说是老侯叫把长工问个诬告,这却不难。还有一件,侯家奴才侯德碰死了丁四之父,这案又是郎能见证,明晨审理。但侯春时常孝敬,不住馈送东西,伊之家人碰死人命,状子写着:“走路不曾留神,老头年衰有脖,不过是个误伤,不用夹打治罪,先把郎能问个控告侯家不实,以诬告之例,打顿板子押监,然后把侯德叫来,判问个误伤结案。到了次早,起来梳洗冠戴,打点升堂,坐在暖阁之中,面前设摆朱笔、砚盒、签筒、惊堂,青衣喊堂,门子传话说:“老爷咐咐,把捕役丁四、长工郎能带进问话!”两边答应,一齐将丁源并地方等带到堂前。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三九回 偏心问诬告 受贿害良民
话说人都跪在当堂,县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