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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霄稍稍底下头，夜色之中，看不清他的样子，明明没有风的流动，却总觉得他发丝清扬，说不出的飘逸。
“你在那里做什么！”身后，卓云飞终于踏过了从前厅到庭院这段香雾缭绕的回廊，却看见东方霄低头不语的样子。
卓云飞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正要施展轻功过去，一阵强风扫过，将他又打了回来。
“你这是做什么！”卓云飞没料到东方霄竟然会对他突然动手，这一阵看似凌厉，却是绵远不决的温厚，所以卓云飞摔的并不痛，反倒是像被风抱了一把的感觉。
“别过来。”东方霄缓缓的抬起头，眉眼之中，略有凝重。
一瞬，夜朗月明，安然静谧。
忽而狂风骤起，庭院中漫天飞舞的各色花瓣淹没了东方霄的身影。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前厅已经躁动不安的众人，纷纷赶来之时，只见花瓣枝叶飘落，大为惊叹。亲眼目睹一切的卓云飞还站在那里，众人纷纷前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落花飞尽，竟然没有看到东方霄。花香之中，还隐隐带着血的腥气。
卓云飞一瞬间心跳极快，是他看轻了清香阁主。本以为她只是个会下些迷药的女子，却忘了她是能逼东方霄亲自出手的人。
那小瑶呢？
卓云飞握紧了拳，指节发白。
身后，一个浑厚却无起伏的声音响起：“乾坤离合阵？”
卓云飞身子一震，回过头来，对上说话人的眼睛，齐贤那张鲜有表情的脸，此刻多了几分肃杀。
风广一只觉得花瓣飘落的甚是好看，见落花满地，走上前去捧了一把。正巧听到“乾坤离合阵”这五个字，于是小声问身旁的胡智德道：“这乾坤离合阵是个什么？”
胡智德心中也不免震惊，他虽早已知道清香阁内院遍布阵法，昨日夜探已经吃过苦头，可清香阁也只是下了迷药，将其仍在路边罢了，本以为这阵法就是尽护卫之责，却不想是挫骨扬灰的利器。
他诵了声佛号解释说道：“这乾坤离合阵，重在乾坤二字上。主男女。这阵法在诸国武林都略有记载。可第一次现世，却是在北方的那一个国家。据说是当时的天子与一名市井少女相恋。那女子不愿意与他回宫，便摆下了这个阵法。一旦入阵，男女各主乾坤二位。若是有一方先行离开。乾坤失衡，另一方将会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那后来呢？”风广一本就很喜欢这个很风月的段子，于是问道。
“后来？”接话的是却是卓云飞，他盯着那落的满庭院的花瓣，说道：“那位皇帝并不知道自己身在阵法之中，只是那夜他与那女子夜谈，先走了一步，却没想到会是死生两隔。于是他大怒，命人杖杀了百余名术士。有些人逃过此劫的术士也就流落到了我国。是以今日，才会在此有幸得见！”说道最后几个字时，卓云飞的声音已经有了隐隐的恨意。
胡智德见状，略有所思，赶忙问道：“莫非，是莫女侠已经……”
卓云飞闭了闭眼，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愿小瑶还活着。”
众人向厢房方向走去，走过夜色笼罩的庭院，踏入有烛火的地方，风广一竟然发现，自己竟然双手沾血，衣衫上也尽是血迹斑斑。
“这，大师，这是怎么回事？”风广一问胡智德。
胡智德好过脉，看他完好，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又想到刚刚院中阵法，风广一曾经碰过那些花瓣。略有犹豫，说道：“这应当，是葬身花海之人的血迹，小兄弟刚刚捧过花瓣，些许会沾染些。”
“那莫师妹他！”段天涯插话道。
卓云飞看着夜色下的花瓣，叹道：“不，不是小瑶儿，小瑶儿还在里面。刚刚站在这里的是东方霄。”
此话一出，齐贤和王朝明对看了一眼。
落峰派人人都倒抽一口气。
落峰派最有望的年轻弟子，尽数折于此么？
众人一听，又起了骚动，不知是谁不满的喊道：“我当段少侠哪那么好的心肠，让我们一同来斩杀魔头，原来是请了我们给你们落峰派新秀垫脚扬名！可惜啊，这清香阁向来也不是吃素的，再年轻有为又怎么样！还不是都死了！哈哈哈哈……”
整齐冰冷的抽剑的声音，眼看落峰派就要与那人打了起来，一声力呵：“住手！先把人找到要紧。”说着齐贤冷着脸，带着弟子走在了最前面。
王朝明看了眼那挑事的男子，却依旧是温和着性子，朗声说道：“我落峰派距白帝城说近不远，加上派中不乏良马，除魔之心定当使门中弟子日夜兼程而来。的确不是这位兄弟所在这派所能理解的。”
那人似乎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同门弟子拉了下来。
王朝明的话不温不火，却是暗藏褒贬。无意是在说对方门派没钱没本事还没把弟子的品德教育好。处处贬低，却让人无话可回。
落峰派的弟子原以为这派中嘴巴嘴最不饶人的是莫师姐。今日得见师尊，才知师尊不愧是师尊。
只是莫师姐她……希望还活着。
“王长老所言极是，此次这里聚集了如此多的人，只是为了除魔而来。”正说着，一阵轻风，摇近了内院。
内院大多是厢房，此时出现的，定然是万福林了。
黑衣依旧，面纱依旧。段天涯看着来人，多么希望这就是莫小瑶。
“公子，非礼勿视。”那人笑了笑，从段天涯身边走过。
她不是莫小瑶，她身上，没有熟悉的味道。
段天涯失落的摇了摇头。
“原来是万福林也来了。”
万福林一出现，总是风头占尽的。所以江湖人习惯性的蔫了很多。
“内院不需要再看了。”来人说道，“我万福林已经替各位看过了，各个厢房的侍女小厮，皆是白帝城中的百姓，家室可都清白的很呢。诸位若是闲的没事，大可亲自去核对一下。”
说着击掌两声，又一名黑面蒙砂的人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走了过来。
“这里是厢房内所有人的姓氏年龄家住何处家中几人的记录。”说罢，环看全场。交给谁核对，无疑是捧谁的面子。毒公子只有一个，能取他姓名，扬名武林的也只能有一个。可是此时，若是可以接过万福林的册子，那无疑是整个门派的江湖地位都染上一层光辉。
册子只有一本，他们会给谁呢？
☆、生死辞别
只见那女子几乎理所当然的眉眼轻瞟，手下的人便将册子递到了王朝明手中。王朝明笑了笑，却未翻看，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白帝城之大，非我一派之力彻夜可查，不如请各位同道一起。核查起来自然快一些。”
苍穹派的人见到了多日不告而别，还活得完好的卓云飞，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也并未搭理这些门派之间的明争暗斗。
只听到卓云飞叹道：“落峰派倒是进退得宜，如此一来，倒是给足了各派面子。”
身后的一位小师弟不以为然，说道：“论轻功，哪有能比过我们苍穹派的。只要我们出马，还不是一个时辰的事情。何必如此麻烦。”
卓云飞只是盯着王朝明，想来也就是王朝明能教出圆滑的段天涯，但同是一系所出，为何莫小瑶却如此刁钻难测。
“师兄在想什么？”小师弟继续问道。
“担心一位朋友。”卓云飞答道。
大部分的弟子都去核查那本人名册，留下了前辈级的人物继续前行探路，含香闺阁大门全开，屋中还落了满屋的香灰，卓云飞快走一步，学着含香的模样，开启了密道。此时前行的人举了火把，向下扫了一圈，赫然发现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衔在墙内。手柄处有一颗蓝色的珠子，分外耀眼明亮。隐隐的，就觉得这么一把匕首，像极了那个美人。除了莫小瑶，天下不做第二人选。
顺着那刀柄，还有条不长不短的蓝色布衫随着火苗摇摆，段天涯皱紧了眉头，心中焦虑压抑。只听齐贤冷声道：“你先下去看看，你莫师妹在不在下面。”
段天涯领命，第一个跳了下去，紧跟其后的，却是卓云飞。
两人互看一眼，卓云飞抱拳道：“我与贵派莫女侠私交甚笃，请容我与阁下一同查探。”
段天涯点了点头，两人分头寻了起来。
王朝明与齐贤站在上面，火把映着洞口通红，却忽而听到鲜少开口的齐贤问道：“你看这个苍穹派的少年，比之天涯，如何？”
王朝明目光如火，声音平滑，回道：“天涯的历练确实少了些。”
齐贤听得出他有心偏向，冷哼一声说道：“若是这下面设下陷阱，那第一个跳下去的定是死无全尸，那苍穹派的小子明明心急似火，却仍是等了天涯先下去。连投石问路都不懂，莫不是跟你学多了勾心斗角，虚与委蛇，心思全花到了周全人心上去了。”
王朝明面色一冷，却仍是和煦的回道：“师兄说的极是。”
不知二人年少时结下何等“深仇大恨”，少言少语的齐贤今日却迟迟不放过这个话题，继续说道：“你看那少年，下去之后，便是排查机关砖块。看看你选的女婿，此时倒真是一颗实在心肠，找起人来了。”
王朝明再也兜不住那好脾气，索性也冷言冷语道：“天涯顾及同门之情，一时乱了分寸，是个真性情的孩子。”
齐贤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段天涯在阴影之处发现了莫小瑶当初探路掷下的钱袋。钱袋外珍珠滚了满地。碎银也分散在外。看着钱袋上的绣花，他微微有些失神。
那年还年少，当日莫小瑶初出师门，刚到凤城的时候，莫小瑶紧张的睡不着觉，段天涯便去药店买了些药草，装在了香囊里送给她安神。
钱袋是上好的蜀锦，上面的绣工也是栩栩如生，一如那日香囊上的竹海，而他和她，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一颗一颗的捡起散落的珍珠，放进香囊里。记忆翻滚，温暖犹在，仿佛回到了二人一起练剑时的日子，她总是不按照剑谱出招，待他不烦躁了，才肯老老实实的演一遍剑招，人如蝶在从中舞。
一年四季，常开不败。
他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那颗珠子上。
那颗珠子形状大小均与袋子里的珍珠无异，但灯火之中，却显着诡异的黑色。段天涯觉得莫名的心惊，刚要伸手去拿。忽而一阵风起，却是王朝明与齐贤站在了他身后，王朝明一把推开他，隔着衣袖捡起那颗珠子。
火光之下，那珠子竟是绿色的，背过光去，整个珠子暗了大半，远上去就是黑色。
王朝明与齐贤对看一样，莫不做声的将珠子放入钱袋，收在了自己身上。
众人确定下面无机关，也纷纷跳下来，一行人继续在密道里探行。
待到众人都走的远了，王朝明才开口：“师兄怎么看？”
齐贤皱了皱眉，不语。
王朝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小瑶是天齐教出来的。也我是自幼看大的。她自上山之后，就多与常人不同。若非天涯一直从旁引导……”
齐贤打断他的话，说道：“事情还未有定论。”
王朝明冷笑一声，说道：“未有定论？何为定论？难道一定要到她莫小瑶毁了我落峰派清誉之时？”
齐贤皱了皱眉，不语。
王朝明继续说道：“想想当年，她不过十三岁的年纪，竟可以在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