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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前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照入房内的阳光倾斜夕照,她亦久久伫立窗前,眼神落在池塘一株枯莲上,神色不辨喜怒。
房内萦绕的清香已然飘散,随着它的主人一起消弭在空气中。只是隐约中有别样的香味悠悠传来。
如是神色怔怔,几乎不敢相信,吸鼻深嗅了几口,这种香味,她怎么可能忘记。
伸手推开半掩着的窗口,屋外廊桥朱栏上正斜倚着一个青衣束发的男子,余阳映辉浅拢在他周身,似裹了一层淡金绯红的光晕,他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勾着个碧玉葫芦,浓郁香气正是从那里稳稳传来。
如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撑在窗棂上的手一支,飞身跃出,广袖飘飞,来到他身前。
“你怎么来了……”眼前俊秀雍雅之极的面容,让她几疑是自己眼花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她几乎要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面孔,不知为何,今日,她的心绪特别不同,似乎比往日更多了一份冲动。
但她还是忍下了,坐到他身旁,侧眸望着他,似笑非笑道:“不会特意就给我送壶酒来吧。”
“不要吗?”他抬起酒葫芦在她身侧晃了晃。
如是不理他的戏谑,径自拿下酒葫芦,昂首灌下一大口,不知道怎么的,以往清爽甘冽的酒如今在口中竟然只余下了浓烈的苦涩,几乎让她难以下咽。只是喝了一口,她就不再动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同,夜引幽眉峰微微一敛,似很随意的开口问道:“你今天似乎不太开心?”连酒都不能让她开怀,估计事情应该不小。
如是将玉葫芦握在双掌中摩挲了片刻,却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侧眸浅笑道:“你又怎么会来这里的?”自上次一别,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再见了,她可不认为他来就是为自己送一壶酒。
夜引幽抿唇闷声一笑,身子向后挺了挺,眼神向着如是一瞥,眼光中犹带什么,只是一眼而过,眼神依旧落在池塘水上:“我只是来看看我的未婚妻而已;我可不希望她还没过门就死在战场上。”他的声音沉越,那调子平缓也听不出他是说真的还是只是开个玩笑。
如是听他这么说却是心神一凝……未婚妻,是啊,这是她自己求来的姻缘啊,他也只不过来看看她死了没有,他何曾有心于她,想着心下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怒火。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身旁的夜引幽被她突然的举止惊了一下,不解的望着她。
“我没死,凰公子是不是很失望?”如是冷冷的说道,转身便走,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走到夜引幽面前将玉葫芦塞到他手上,继而冷眸说道:“战场前线混乱,凰公子还是早日离去的好,免得损了尊驾。”这次是真的拂袖而去,再不回眸了。
夜引幽却是怔愣在那里,不知道她何以来的那么大脾气,她往昔可不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啊。难道真如古人说,女人心海底针?夜引幽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是气恼的回到屋内,“砰”的一下甩上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他什么。
坐到床上倚着床栏,本想闭目顺气一下的,想是好些日子没有真正睡一个觉了,迷迷糊糊间居然睡了过去
睡梦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盖在了她的身上。
“谁?”她低喝一声,差点跳起来,待看到面前的夜引幽时,脸色不自觉的寒了下来:“你怎么还没走。”语气依旧不甚友好。
夜引幽双眉蹙起,面色凝重,望着她:“你到底在气什么?”
如是双手绞着面前的锦被,她又怎么知道自己再气什么,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这才抬头看向他,喃喃道:“对不起,可能我心情不太好。”
夜引幽轻叹一声,并未追问她原由。如是依旧低着头,神思恍惚,纠结着自己到底怎么了。直到淡淡的幽香凑到鼻前,惶然抬首,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她面前。室内未有点灯,唯有银色月光流泻入屋内,隐隐绰绰间,她只能看清他熠亮的双眸。
“我今夜就走,只希望你能好好保重。”纵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淡淡一句叮咛。两人都没有注意那话语中的情深意浓。
沉默了许久,如是只是轻嗯了一下。
“我走了。”夜引幽叹息一声,起身欲走,手腕却被如是突然拉住。
“若是……”若是你我同站悬崖之顶,你可否愿意携我之手共赴碧落黄泉……只是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被她生生咽下,这话问的有什么意思?她自嘲的笑了笑:“若是我死了,你我之间的定盟便也烟消云散。”如是感到他的身子微微一颤,不敢也不想看他的反应怕见到他一脸漠然。
她松开他的手腕,却不想手腕反被他一把擒住,她诧异抬首,背着月光看不清他如何神色,只是浅淡的瞳孔中似有什么幽幽闪烁不定。他倾身下来,她以为他会骂她一顿,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居然吻住了她。
自己干涩的嘴唇猛然间贴着他的双唇,让她一下子失神不能思考,这似乎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却是在她意识最清醒的时候,鼻尖萦绕的幽香缠绕住她的思绪,让她脑中作不出任何判断,心却随着他的吻逐渐沉落。
“如是……你若战死沙场,我凰羽幽必夺你凤家天下。”他俯身在她耳畔,轻语缓缓的说道,不似威胁到更像情人间的呢喃。
“哼,打你的如意算盘去吧,想我死没那么容易。”如是回过神思,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旁扯起一个浅浅弯弧,似笑非笑。
“能这么想就好。”夜引幽舒了口气,抬手轻掠过她垂在额际的发丝,记下那指尖轻柔的触感:“好好保重,我走了。”语落,也不再留恋,起身绝决而去。
如是看着他身影消失在门外,一手轻抚上唇畔,脑中纷繁复杂。
一室幽暗,她的心也空落落的,想念他的双眸,想念他似乎永远在微笑的唇角,想念他指尖的温度,想念他……该死的,难道自己在留恋他?如是单手覆住脸颊,居然触着一手的火热。大战将即,她怎么尽想些有的没的……
“殿下……”屋外传来低唤声,声音有点犹疑,似乎不确定这没亮着灯的屋子里有没有人。
黑暗中突然而来的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凝了下神,如是掀开锦被下床,拂开珠帘走出内室,取过桌案上的火折子点燃屋内的蜡烛。
“进来吧。”如是将点着的蜡烛放入柔纱灯罩里,这才回身看走入屋内的两人。
其中一人向着如是躬身垂首后便想倒退出门,却被如是给唤住。另一人战甲蒙尘,银色铠甲上干涸的血液幽红暗沉。
“末将,刘莽见过公主殿下。”银甲男子单膝跪地,声音铿然若坚。
“起来吧。”如是手虚扶一下,示意他起身。
男子起身垂首伫立一旁。
“如何?”如是问道,负手走到窗旁,推开窗子,让晚风吹入,她的心一下子跳的厉害,此一战,事关重大,她输不起。
“将军不负公主所托,尽数歼灭夏泽所率五万倚天骑。”男子如实回道,话语中掩不住的兴奋。
太好了……如是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末将领将军令率三万四方骑连夜赶来鼎城,听候公主调遣。”
“很好,你且下去好好修整,后日随本宫攻下蓉城。”如是回身,月光轻落,照得她脸上神色影绰不定。
“末将领命。”
“都猛山。”如是朝另一人唤道。
“末将在。”男子躬身应命。
“北骑所有将帅鼎城听命,以作策应。即日起恢复与樗江城的粮草供给。随时接应十万大军。”
“是!”都猛山轰然应命。
“这些日子也都累了,下去好好休息吧。”如是轻扬广袖,淡淡吩咐道。
两人应命退出。如是望着窗外孤月皎皎,眼中闪过机芒……月王……咱们就比比谁动作快吧。
冤家路窄
二月十四日
月国大军攻锦州,锦州过后只要再破一城便可挥兵直至星国王都。
“真是太好了……”坐在大殿王位上的星琉殇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绵简素帛,话语森森然的从唇齿间迸出。
殿下众臣皆是垂首不语,谁也不想这个时候开口当炮灰。
整个大殿内空气沉闷压抑,定力不好的人此时已经有冷汗从鬓角处滑下。
“报……”殿外忽然传来士兵传报的声音。殿上的人齐刷刷往门外悄悄张望着。
“禀王上……锦州被攻破了。”殿下众臣终于忍不住轰然了起来。
只是一波尚未平息,又有传报紧接而至。
“禀王上,蓉城、荆州已经失守,帝都十万大军直逼靖州八郡!”禀报的士兵灰蒙覆面,汗水与土沙灰尘汇成一条条污垢横亘在脸上,让他看上去十分的狼狈,似乎长途跋涉未曾好好修整。
这下朝堂上一下子炸开了锅,腹背受敌,真是天要亡繇星……
星琉殇坐在王座上,手中的素帛被他几乎被他攥拈成粉,只是他此时的神情却是异样的平静。
“国师现下何处。”星琉殇忽然冷冷的出口问道。
朝下众臣面面相觑,似乎有那么些日子没见到那个男子了。一下子众人又都噤声不语,垂首恭立一侧。
“命禁军首领调集所有驻军待守菁华门,朝炡门,宣武门和贞德门。”星琉殇起身而立,手轻轻一扬,素帛飘然落到殿下。
“王上,是否要将德州十六郡的军队调回来,协防王都?”终于有一人排众而出垂首说道,虽然现下似乎已经有点来不及了,不过总好过如此便宜了帝都和月国。
“不必了。”星琉殇冷冷说道,走下王座,跨步走出朝殿。
待他一离开,众臣终于忍不住哗然了开来,军队都打到门下了,这下他们可该如何是好,惶惶者有之,愤怒斥骂者有之,思退路者有之……唯无人想上阵拼上一拼。
最后一场暮雪已消,只是空气中还有冰雪甘冽的味道。
“琉璃……你病体未愈怎可在窗口吹风。”一个盛装华容的女子走入内殿,正巧见星琉璃穿着一身单衣站在窗前远眺着远处风景。忙走上前,拉着她离开窗口,身后的侍女赶紧合上宫窗。
“嫂嫂。”星琉璃看着面前的女子,浅浅一笑,现下的她面容苍白无色,哪有昔日艳丽不可方物之万一。
“琉璃……你别难过了,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王上他不是有意的……”女子握着星琉璃的手,疼惜的看着她倦怠苍白的容颜,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星琉璃凄然一笑,不着痕迹的抽回手,理了理散落在鬓角旁的碎发,低着头也不言语。
女子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汤盅,掀开盖子,一阵人参馥郁的浓香传出,拿着调羹细细匀了一下,递到星琉璃面前:“琉璃,把这个参汤喝了吧,身子才能好的快。”
星琉璃朝女子温婉一笑,接过汤盅,拿着勺子,浅尝了一口,便将汤盅放回了桌上。
女子刚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宫门被人一把大力推了开来。众人皆是一惊,诧异的看着一身王袍的星琉殇破门而入。
“你们都退下。”星琉殇眼神定定的看着桌旁垂首不语的星琉璃冷冷吩咐道。
众人不敢稍缓,皆躬身退下。
直到内殿所有人都退出,徒留一室静默尴尬。
“身子好些了吗?”星琉殇看了看桌上她几乎没怎么动的参汤,双眉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