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一世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红香:鹿家传后的女人-第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葛云飞没动。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变得空空荡荡的,那些荧光也变成了斑驳的点,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动。福太太又说了一句:“弟弟,你过来,我现在就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葛云飞听见了哭声,还看见了福太太脸上缓缓而下的泪水。
  这一幕发生在一九四六的秋天,在葛云飞的生命里,这是叫他最为伤心的一幕,他抱着脑袋在那个夜晚很是痛彻心扉地哭了一次,把衣服的两只袖子全部哭湿了。他第一次悲伤地感觉到,时间把一切都改变了,时间把美丽变成了丑陋,把青春变成了陈旧,把横州变成了同州。时间像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心,叫他撕心裂肺,叫他肝肠寸断。
  “我知道你不敢过来。”福太太最后说。她望着悲伤的葛云飞,就如同望着已经没落和逝去的数十年光阴,心里充满无奈和怨愤。“你要的东西早都没了,你这个傻瓜,十年前它就被鹿侯爷拿走了,弟弟,你恨他吗?我知道你恨他。”
  葛云飞停止了哭泣,他的骨节在那一刻咯嘣嘣地发响,那是痛恨的声音,也是悲伤的声音,这声音贯穿了他二十多年来的想象,可是这想象现在被时间生生地拦住了去路,割裂和撕碎了它。他的喉咙深处沉闷而压抑地发出了一声呐喊:“是的,我恨他。”
  “可是现在你不用那么恨他了,你已经让红香怀孕了。鹿侯爷夺走了你的爱人,你给鹿家留下了葛姓的种,这也算公平了。”
  他们面对面地坐着。秋天的光亮隐秘地映在他们脸上。丫鬟莲儿就在帘子外面,她的眼前是那个线绳连到帐子里面的铜铃,她的目光全部在那紫色铜铃上。这时候她突然看见那铜铃在动,急促地在她眼前晃动,她奔向帘子那边。莲儿目睹了一幅叫她瞠目结舌的无声画面:葛云飞正压在衣服被敞开的福太太身上,身体在疯狂地扭动,他的一只手伸进了福太太的两腿之间,他们像两只毛发散乱的狗一样纠缠在一起。莲儿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她看见了福太太涨红的脸扭曲成了一团,嘴巴对着她一张一合。可是莲儿什么都听不到。
  莲儿的出现阻止了葛云飞的疯狂行动,他从福太太身上爬了起来。福太太迅速地扑过来,用尽全身的力量给了葛云飞一个耳光,这一个耳光打得惊天动地,莲儿看见葛云飞随之仓皇地倒了下去,鲜血从鼻孔涌了出来。
  葛云飞开始夜不归宿。新门房何春每天黎明前都被吵醒,他光着脚去开门,满身酒气的葛老爷跨过门槛时,顺带往地上扔下一块钱,含含糊糊地对何春说:“你是个好下人。”对此,福太太再也不加过问,她知道:有人在我弟弟的心上刻下了一道伤痕,那道伤痕每天都要用烈酒清洗,否则会疼死人的,谁愿意自己被活活疼死呢?


第四章 内战终于爆发(4)


  红香的睡眠也是被那黎明前的敲门声吵醒的。自从怀孕后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早早起床了。她刚一从床上坐起来,冯姨就在外面对她说:“小姐,我把暖水瓶提回来了。”红香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哈欠,说:“冯姨你起得太早了,鸡都还没叫呢。”
  冯姨说:“鹿侯府哪里来的鸡呀?这里又不是乡下。”
  红香想着,“对了,我是睡在鹿侯府的床上,又不是在榆林寨。”她很久都没有梦到榆林寨了,这个早上她却在无意间说出了它的名字。她对冯姨解释说:“以前我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每天早上都被鸡叫吵醒,自那以后我就总是忘不了鸡叫。”她穿好衣服打开门,冯姨把洗脸水给她端了进来。
  “我年龄大了,三更一过就睡不着了,不像你们年轻人,晚上睡得雷也轰不醒。”冯姨说。
  红香的猫对着冯姨喵呜地叫了一声,红香用毛巾敷在脸上说:“我的猫饿了,你去给它弄些吃的吧。”
  这天早上天有些阴,风吹得树叶唰啦啦作响,像下雨似的。红香就问冯姨,外面下雨了吗?冯姨象征性地出去看了一眼后说:“小姐,那是风声。”红香一边往脸上抹粉一边说:“还没到冬天呢,这风怎么就这么大?”
  “树叶开始落了,被风吹落的。”冯姨说。冯姨用扫帚扫落叶时发出的声音进一步让红香意识到秋天来了,冬天不再遥远。她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又一次想起了贫穷的榆林寨,内心划过一丝悲凉气息。这悲凉是有原因的,日益充实的肚子传递给她一个沉甸甸的信息,她身体里的那个肉团正在渐渐长大,而与此同时她离开鹿侯府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怀孕后被困在小院子里的日子是空虚无聊的,往往是早晨起床时对新的一天的生活有些兴趣,可是当看着夕阳从屋顶上一点点坠落时,人又变得特别百无聊赖了。红香把它那只猫养的肥肥胖胖的,她对冯姨说:“你看这只猫,它以前饿得皮包骨头,可是现在就像只小老虎。”吃饱喝足的胖猫窝在红香脚边,红香有时也会把它抱在腿上,可是冯姨坚决不让红香把猫抱在怀里,冯姨说那样对孩子不好,猫会压着肚子。
  “猫又不重。”红香说。
  红香讨厌冯姨的罗罗嗦嗦,她像看着十根金条一样地看着红香的肚子,随时提醒红香注意保护肚子,喝水和吃饭不能太饱,走路不能快,连睡觉也不能盖厚被子。为了发泄对冯姨的不满,红香晚上专门把那只猫抱在怀里睡觉,她仰面睡着,让猫匍匐在自己的胸脯上,她对猫说:“我们就这样睡,气死那老女人。”猫的尾巴扑楞楞地拍打在红香的肚皮上,毛茸茸的。
  红香对猫说:“你的尾巴不准动,你弄得我发痒。”
  猫于是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就闭上眼睛打起了呼噜。整整一个晚上,猫的呼噜声像山涧里不断涌出的溪水一样连绵不绝,流淌得整个小院子到处都是。
  红香发现猫的丢失是在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她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呼唤着猫,却都无回应。晚饭时猫依然没有回来,红香只能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饭桌前,毫无食欲。红香问冯姨:“我的猫不见了,你说它到哪里去了?”
  冯姨平静地说:“小姐,畜生又不是人,它们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了。”
  红香拿着筷子的手颤抖着说:“冯姨,你肯定知道我的猫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呢?小姐你不能冤枉我。”
  “我叫你去喂它的,你喂了它之后它就不见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偷你的猫,我也没把它藏起来。”
  “肯定是你,你这个老东西,你把我的猫怎么了?”红香把筷子摔到了地上,怒目圆睁,眼睛和自己的肚子一样圆。
  冯姨在红香的逼问下显得有些胆怯,最后,她筛糠似地说:“你要想知道就去问福太太。”
  红香重重地瘫坐在凳子上,绝望地说:“我就知道是你。”
  这天晚上,冯姨是在惶恐和愤恨中度过的,而当她上床后把脚伸进被窝时,她触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揭开被子,冯姨看到了那只猫,那只眼睛和鼻孔都带着污血的死猫。她被吓得当即就从床上跌了下来,撞碎了旁边的茶杯,这时她看到红香的身影在门边闪了一下,对她说:“冯姨,我的猫索你的命来了。”
  “不是我,是福太太叫我那样做的,福太太叫我把猫溺死。”冯姨惊魂未定地说。
  红香站在破碎的瓷片之间,指着一脸惶恐的冯姨说:“福太太为什么要杀掉我的猫,肯定是你给她说了什么。你这个老东西,不仅每天趴在门缝偷看我,你还喜欢嚼舌根子。”
  冯姨自始至终站在门边没动,她的脸上充满低贱的痛苦,黑眼珠紧张地瞟着红香的表情。
  “你们鹿侯府的下人都是狗屎。”红香咬着牙说,她把一口唾沫吐在了冯姨的脸上。
  关于猫的事情叫冯姨和红香之间冷淡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红香不理冯姨,冯姨也不敢和红香搭腔,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
  红香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小梅的,她透过墙和门之间的缝隙看见小梅提着木桶从院前的走廊走过。红香看见小梅在院门口停了下来,红香朝着院门走去,她在小梅的目光中看到了某种柔和与眷恋,可是在红香走近院门的时候,小梅却走了,她看见小梅用力地往门上吐了口唾沫后疾步而去,像个影子一样消失在鹿侯府的甬道尽头。


第四章 内战终于爆发(5)


  这年冬天伴随一场冰冷异常的雨水而来,同州城的许多街道泥泞不堪,人走过去的时候扑哧扑哧地响。有人大声说:“这街道变成稀屎街了,满街的稀屎。”雨下了大约一个星期,前三天下的是毛毛细雨,到后来就变成了雨雪交加,针尖般大小的雪花落下来,不等落到地面的时候就化了。第二天早上,窗户玻璃上布满了薄薄的晶莹剔透的冰花。红香喜欢那些冰花,她站在窗前,用手指划过玻璃,冰花碎了,玻璃上留下了她的手印。冯姨说:“小姐你真是好玩,把手冻着了可不好。”红香把手放在嘴前哈气取暖,她说:“手也能冻着吗?我以前还用雪水洗过脸呢,也没见冻着。”
  “手怎么会冻不着呢,冻着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冯姨走过来把玻璃上的冰花用抹布全部抹掉了,红香立刻看到了清晰的院子,光秃秃的树木和青灰色的院墙,地面湿淋淋的,一些枯萎了的草叶杂乱地伏在上面。
  “同州的冬天真没劲。”红香说,“我们那里的冬天,北风会彻夜彻夜地吹,非得吹倒几棵树不可。”红香回想着榆林寨的冬天到来时的粗犷和气派,心里忽然间充满失落,她想,原来在城里一场雨就能把冬天带到。
  “北风还没来呢,北风还在路上。”冯姨说。
  “我看北风肯定是被城墙挡在外面进不来了。”红香对着灰色的天穹,有些茫然地说。
  “城墙挡不住北风的,城墙什么都挡不住,要不日本人也进不到城里来。”
  “挡不住为什么还修?”
  这下,冯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知难而退地闭上了嘴巴。
  雨水停住后,气温骤然下降,水缸里开始出现薄冰,晶莹地在水面上铺了一层。阿财舍不得毁坏那些冰块,他把冰块盛在盘子里,笑嘻嘻地对前来提暖水瓶的丫鬟们说:“给你们吃冰糖,免费的冰糖。”
  这天晚上,鹿侯府的下人们听到了频繁的泼水声,水从高处落到地面时破裂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的梦。泼水声来自鹿侯爷的院子,一声又一声。
  管家吴让对泼水声做出了解释,他说,鹿侯爷病了,浑身发烫,需要不断地更换额头上的毛巾。起先的时候,人们以为这是天气的突然变冷所引起的风寒,医生给鹿侯爷打了两针,希望能尽快退烧。可是后面的事实证明,鹿侯爷的发烧并不是普通的风寒,他的体温随着外面气温的迅速降低而不断攀升。鹿侯爷的专职医生是个刚从美国留洋回来的医学博士,名叫赵原,不到三十岁,长得高大而白净,有一双在同州城少见的漂亮眼睛,经常穿着燕尾西服,扎着领结,其父是鹿侯爷的挚交好友。赵原在做了第二次详细的检查后,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说:“侯爷得的是焦虑症。”
  “是那些不断爆发的战事叫鹿侯爷病了。”赵原说。
  一九四六的冬天是个阴冷的冬天。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