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郧中隐催促说:“别婆婆妈妈了,利索点儿。”
三人一起来到老孙头这边,马翼飞迎上几步,说:“这没来由,大半夜的能上哪?”
庚妹说:“看他模样像是追什么人。”
郧中隐忙问:“你看到什么人了吗?”
庚妹说:“没有,我没看到有什么人。”
郧中隐又问:“跑多久了?”
庚妹说:“就一会儿的事儿,半顿饭的工夫。我追了一程,没追上,就来叫你们。”
郧中隐直嚷:“别愣着了,赶紧去把人拦回来。”
于是大家按庚妹所指的方向跑过去。
来到岔道口,郧中隐把人分作两拨,分头去追。
已是更深人静,路上都看不到人,没法打听。街巷纵横交错,窜过来窜过去,瞎蒙了大半宿,直到天亮,各路人马精疲力倦回来,都摇头摆脑,没有寻着。
郧中隐这会儿才想起究问原因,焦心躁肺的说:“夜半三更的,你说他跑出去干什么?”
全念坤脱口而出:“要我说,准是去了主凤茶楼。一句话的事儿。”
庚妹说:“他怎么去得了主凤茶楼?大白天都不认路,黑更半夜更不用说了。”
“瞎蒙呗。”曹嘎三不以为然,“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要我说没必要费那个劲儿满世界瞎踅摸,鼻下有嘴,还不会问?一会儿去个人到主凤茶楼候着就行了。”
全念坤说:“嘎三你这就扯淡了,街上到处见不到人,问谁去?还别说,他真去不了主凤茶楼。”
大伙七嘴八舌,唯有马翼飞沉默不语。
郧中隐说:“老马,你咋没嘴儿葫芦似的?”
马翼飞说:“庚妹说得对,他上哪都不认路,又是大半夜的,怎么会突然往外跑?就怕这里边有啥猫儿腻。”
郧中隐说:“老马,你可别吓人。”
马翼飞说:“这事还真不能大意。从风虽然少些见识,但不会无缘无故做出不靠谱的事来。再说庚妹说了,他好像是追什么人。”
庚妹心里砰砰乱跳起来,莫不是落在师父手上了?但她不敢说出来,这事儿不过是猜疑,而且说出来他们必定追根刨底,中隐大哥如果知道是我把从风骗到天津来的,一准会翻脸,备不住我在这地儿都站不住脚了,附和说:“翼飞大哥说的在理,咱们得赶紧找。”
曹嘎三说:“他就是个神魔颠倒的人,啥事都不靠谱。”
郧中隐听着不顺耳:“嘎三,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老是横挑鼻子竖挑眼,都啥时候了?”
马翼飞说:“你们先去吃饭吧,我随后就来,吃完饭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众人遂去吃饭。
马翼飞不急于去吃饭,是想能不能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走进从风住的屋子,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哪儿有啥不对头,又站到窗户面前向外瞅,窗户外面是一片杂乱的空地。窗户外面会不会有什么痕迹?心里这样想,便转身走出来,撩衣提步绕到屋后,凝定神思寻看。很快有了发现,蹴然间有隐隐的脚印落在眼里,是新踩的痕迹,一直到达窗户下面。弯腰分辨,是男子尺码。再走近看窗台,留有手印,窗台上有一层积尘,因此手印很清晰,一看就是新的,方向从外向里,不可能是从风的手印,不用说了,有人来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慌忙追到饭摊,把郧中隐拉到一边,将所见情形告诉他。
郧中隐夺下那几个的饭碗,嚷道:“别吃了,瞧瞧去。”
大家一路跑过来,随马翼飞指点看了一遍,心里七上八下。
郧中隐凝眉疑目说:“这么说,合着真有人把他叫走了?”
马翼飞说:“我看十有八九,要不从风也不会半夜三更瞎跑。”
庚妹脸上憋得青一阵紫一阵,胸口像有人把燃烧的湿麦秸往里边塞,透不过气来。
全念坤说:“一句话的事儿。哎?他谁也不认识,凭啥跟人家走。”
曹嘎三说:“他这种人有啥奇怪的,人扶着不走,鬼一拉就跑。”
郧中隐发起火来:“嘎三你又来了,裉节儿还说屁话。”
马翼飞问:“庚妹,他说过天津还有别的熟人吗?”
庚妹说:“没有,一百一没有。他就为找他娘才跟我来天津的,我打包票,他谁也不认识。”
马翼飞的干枣眼锁出一堆皱褶,对郧中隐说:“我说这里边有猫儿腻,看来就是这么回事儿,从风一准遇到了麻烦,咱们拜过把的,不敢不管。”
郧中隐急哄哄说:“别他娘废话了,咱们啥事不干也得把从风找到。老马你在家呆着,万一从风回来把他留在家里。我去跟道上的哥们儿递个话,请大家帮帮忙。念坤去主凤茶楼,嘎三去韩武来那儿,这两处嫌疑最大,可别跟人家莽撞,莽撞问不出话来,得变着方儿探他口气,发现有马脚,快急忙儿回来报信,咱们打过去。庚妹往城中四处寻访,把你熟识的贼人多交托几个。咱们把天津城翻个底儿掉,也得把人找回来!”
大家照郧中隐的安排,不敢怠慢,继续分头去寻找。
第十二章 夤夜失联(3)()
庚妹入了城,直奔师父那处贼屋。【 】但门上挂一把大锁,见不到人。心里着急,折身回来,一边察视来往行人,眼珠儿也不敢错一下,一边踅摸来喜和二黑。从风自然找不着,但遇上了二黑,当街叫住他问:“师父咋不在家?”
二黑掰开她的手,不悦说:“干嘛呢,师父经常不在家,你又不是不知道。”
庚妹想起师父每天傍黑前儿要在那间屋子里收账,便转身自去,走了两步又转来,问二黑:“怎么不见来喜?”
二黑抬手指了一指:“那不是?”
庚妹唤来喜过来,说:“求你们帮个忙。那天在码头玩把戏、吃你们糖葫芦那人,还记得吗?”
来喜问:“你那相好吧?还能不记得?干什么?”
庚妹说:“别瞎掰六九,他叫从风,要是碰着了,务必送他到我住的地儿来,他不认路,回头我请你们好好搓一顿。”
二人点头答应:“成,见着了就送过来。”
庚妹在街头转了一天也没见到从风的踪影,太阳快落土时又去见师父。
这回门是开着的,觑步进去,不待她开口,师父先问:“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没有。还说呢,到这份儿上了,还问我干吗?”庚妹把一包银子递进去,说:“这不少吧?买你一句话,你把他藏哪儿了?”
“这丫头,吃错药了吧?说话没个分寸。谁?把谁藏哪儿了?”
“就是你让我从虹城骗过来那个人……”
“别忙,”师父打断她,“你说什么来着?我让你从虹城骗过来那个人?我啥时候让你去虹城骗人了?荣行有荣行的规矩,偷就是偷,但不能坑蒙拐骗,合着师父带头坏了规矩?”
“那不是你派人去的虹城?”
“别猴儿拿虱子瞎掰了,我派人去虹城干什么?都没听说过虹城在哪儿。”
“恁地,那个烟荷包是怎么回事?”
“哪个烟荷包?”
“用绿丝线绣着的“□”,里边里有“糸处”俩字的烟荷包。来喜说了,只有你的弟子才有。我找你要,你说要跟你三年才给我。”
“是啊。你现在离开我了,我不能再给你。”
“我在虹城就是见了你的烟荷包,照你的意思把人骗过来的。”
“这就奇了怪了,什么人冒称我让你骗人?烟荷包又是怎么到人家手上的?这事儿得查查来喜和二黑,是不是这俩混小子谁把烟荷包给弄丢了。庚妹,师父多咱让你骗过人?你办事不老成,见了封条就是印,被人利用了。”
“被人利用了?”庚妹恰似冷不丁挨了一闷棍。让我骗从风来天津的难道不是师父?这么说,我敢情上大当了。恁地,那个冒牌货是谁?不对呀,当时知道我回虹城的就那么几个人,外人应该不知道我的行踪啊!
就在这时,来喜和二黑正好回来交敬师钱,只听师父一声断喝:“你们俩把烟荷包拿出来让我瞧瞧。”
来喜把烟荷包掏出来,递进黑洞洞的窗口。
二黑站在来喜后边,身子在战栗发抖。
“二黑,你的呢?”师父的声音从黑洞里吼出来。
二黑忽然扑通跪倒:“师父,弟子、弟子知错……”
来喜替他把话说完:“师父,二黑不小心把烟荷包弄丢了,丢了都有半年多了。”
“混账东西!这能随便丢吗?看你弄出了多大的事儿,被人拿着冒称我行骗,后头还不知道闯出什么祸来,我的名声毁在你手上了。这会儿我和庚妹说话,回头再跟你算账!”师父怒不可遏。
二黑本想把这事儿一直瞒下来,现在被师父识破了,只好说:“弟子该当受罚。弟子请求师父补发一个,弟子以后一准小心保管。”
原来这烟荷包并非闲废之物,而是一种身份证明。自从柳下跖开了偷盗先河,江湖上干这一行的世世代代生生不息。但盗亦有道,真正拜了师入了行的,都会讲规矩,大抵各有地盘,互不侵扰,偶尔彼此相遇引发争执,甚至逐利殴斗,只要见到类似“□”里写着“糸处”字样这种证物,知道吃这碗饭的人是有身份的,甭管你是谁的门下,一般都会化干戈为玉帛。但如果没有身份独身流窜作案,除非本领大到连同行也发现不了,否则碰上正统荣行的人,可就倒霉了,轻的赔上老本吃一顿冷拳遭驱赶,重的则直接把人给弄残。
当师父的最忌弟子不诚实,二黑竟敢蒙混过关,实在怒气难平:“你还有脸要补一个?混账东西就该让人剜眼折腿。给我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来喜拽了拽二黑,悄声说:“这会儿别惹师父生气了,赶明儿我替你求情。”
于是二人交了孝师钱,趁师父正和庚妹说话,怯头怯脑地溜走了。
庚妹见二黑果然丢了烟荷包,不由得不信师父的话,但心里还有疑惑:师父老惦着从风身上的宝物,这又是怎么回事?忍不住说:“师父。昨儿夜里有人把从风拐走了——就是我带过来那人,这事儿是不是您干的?”
“你这丫头片子,要不是瞅着你犯急,师父早就生气了。你说夜里有人把他拐走了,怎么怀疑到师父头上?他吃不了荣行这碗饭,我拐他来干什么,白养着他?一个大爷们,又不是三五两岁,怎么可能给人拐走?你说得忒不靠谱。”
“您不是惦着他身上有件宝物吗?您想急于到手,难说不会拐他。”
“瞧你说的,有你在他身边,偷他这么个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用得着我去拐他吗?”
“师父,我就纳不过这个闷来,从风身上的宝物连我都没见过,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这丫头片子还是在怀疑我。告诉你吧,这荣行的手艺可不只是我教你那几样,你是一块好料,我原本打算收你为关门弟子,可你要离开我,我也不好留你。教会徒弟打师父,不准哪一天你跟我反目为仇呢。”
“弟子不敢。师父对弟子有恩,弟子虽然离开了师父,但弟子绝不会做对不起师父的事儿。”
“哼,你跟那帮混星子搅合在一块,还能学好?”
庚妹觉得开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