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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把她拽到店前,得意洋洋向店主表功,女孩儿翻起半边白眼,冷不丁贴近他裸露的手肘龇牙狠咬一口。小二像被人割断了筋脉一般,甩着手臂痛得哇哇乱叫,女孩儿骂一声“活该”,把他蒸笼掀翻在地,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从风咋了咋舌,这贼好厉害,我不在这儿吃了,别叫她偷了我的盘缠。赶紧转身往别处去。不想走的是出城的路,行了两里地,不见有卖早点的店铺,正在懊悔,陡然树后窜出一个人来,劈胸揪住他怒骂:“混蛋,我替你办事,你倒来坑我,这帐怎么算?”
从风打一愣怔,偏是那女孩儿,心生厌恶,掰开她的手说:“我不认识你,谁让你办事了?别来讹人。”
“有人让我捎信给你,本姑娘等你一早上了。”女孩儿塞给他一张巴掌大的毛边纸。
从风不信任她,却又忍不住好奇,就把纸片儿抖开来,上边有一行字,随意一瞟,有一个字忒抢眼——娘。原来在山洞的时候夏福常教他识过不少字,还断断续续背过一些诗文,定神瞅那纸片儿,上边写着:去天津找你娘。
他既不问来由,也不管真假,竟然当了真。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娘,这可省心了。刹那间欣喜若狂,神魂失据大嚷:“娘,我娘、我娘。”
女孩儿觉得他太可笑了,讥讽说:“你傻吧,见了和尚叫舅舅,见张破纸就是你娘?”
“怎么不是我娘?”
“当然是。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你娘。”
从风安静下来,问道:“天津在哪儿,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本姑娘走南闯北,哪儿不知道?天津我熟着呢,我带你去,你可碰着人了。”
“你认识我娘?”
“我凭啥认识你娘?”
“你不认识我娘我不用你带,你是贼我不跟你走,自个儿去。”
“贼怎么啦?贼怎么啦?你自个儿去谁稀罕你。瞧你傻不愣登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告诉你吧,打这儿走,经中原,入直隶,就凭你,猴年马月也到不了。”
从风听她口气天津路途遥远,啧啧吃惊。自己不熟路,跟她走倒是省事多了。可瞧她不像好人家的人,心下迟疑,试探着问:“你四处乱跑,合着家里人不管?”
“家里人?本姑娘一个人吃饱了连狗都喂了。”
“啥意思?合着你没爹没娘?”
女孩儿转过身去捂着脸嗷嗷哭起来。
从风倒生了恻隐之心,慌忙劝慰:“我不该问的,别哭了。”
女孩儿松开手把脸转过来,横目扬眉的说:“谁哭了、谁哭了?我才不会哭呢。”
从风倒被她逗乐了,遂拿正眼瞅她:虽说衣衫黯旧,人倒是白白净净,脸蛋儿还挺招眼的,心里转出一丝好感,又问:“你也要去天津?”
“是啊。”庚妹随口答应着,心里想,这小子傻不愣登的,以前没见过虹城有这么个人,“你不是这儿的吧?打哪里来?”
“山上。”
“哪个山上?”
“那边。”从风朝南指了一下,“远着呢,看不见。我出来找我娘。”
女孩儿懒得再问,跟他说不清,挥手叫他走。
“你也要去天津?”
“说了是啊,你怎么又问?”
从风想起马帮的头人说知道名儿好打招呼,就问:“你叫什么名儿?”
女孩儿说:“要说张鹊娃是我正儿八经的名儿,熟识的人都叫我庚妹。我十七了,琢磨着你比我大,就叫我庚妹得了。”
“庚妹,这名儿比吟姝好记。”
“吟姝,吟姝是谁?”
“姚大叔家的,跟你差不多大,长得挺俊的。”
“你对象?”
“什么对象?”
“是不是你没过门的媳妇儿?”
“不是,我爹和姚大叔都没说过这事儿。我很少上她家去,去了她还躲着我呢。”
“人家不喜欢你。”
“你咋知道。”
“瞧你豆腐渣脑筋,哪个姑娘瞎了眼?”
“她没瞎眼。”
“她没瞎眼才不喜欢你。等她哪天瞎了眼就给你做媳妇儿。”
“她没惹你,你为啥咒她?不许你咒她。”
“你急啥眼?人家又不是你媳妇儿。”
“不是我媳妇儿也不许你咒她。”
“好,不说吟姝了。你叫什么名儿?”
“从风。云从龙,虎从风,知道吗?”
“你姓什么?”
“我爹让我跟姚大叔姓,我凭什么要跟姚大叔姓?”
“你爹姓什么?”
从风想起爹说的不能对外人说出他的名字,就说:“你又不认识我爹,你问我爹干什么?”
“你这人是炖不烂的筋头巴脑。成,我不问,我还不爱问呢。说吧,跟不跟我一块走?你自己走一准找不到你娘。”
“嗯。跟你走就跟你走。”
第四章 旧案追踪 (1)()
天津城内有一条胡同,叫袜子胡同;胡同口有一家茶楼,叫“主鳳茶樓”。百;度;搜;索;→;愛;♂;去;♀;小;♪;說;★;網;w;w;W;.;A;i;Q;u;X;s;.;c;O;M;主鳳茶楼的老板是个五十出头的半老头。岁月的褶痕夺去了他昔日女人般面庞的白皙光泽,目光也变得有些躲躲闪闪,由于两股间难愈的痔疮,使他的步履像横行的螃蟹。此人姓秦名矗,不是本地人,夹生的天津话带些川中口音。
秦矗来天津的年头不短了,当年经军中一个叫韩武来的人引介,揣着银子买下两层屋宇,煮荈泡茗开起了茶楼。他以前在川中是开青楼的,青楼里的客人也要喝茶,于是改开茶楼,也算顺理成章。韩武来告诉他:开茶楼无非两种选择:或求一个“雅”字,画意诗情,香茗馨逸,专待文人骚客、绮襦纨绔、儒冠吏员;或就一个“俗”字,粗茶大碗,小本买卖,吆喝的是市井草民。
秦矗拿不定主意,就问随他过来的邱持贵。邱持贵比他会念生意经,往周遭打听一圈,对秦矗说:“求雅,揽到顾客不容易;就俗,蝇头微利难赚大钱。”
秦矗说:“照你的意思,开茶楼难不成是个赔本买卖?”
邱持贵说:“做稳当的搞,又求雅又就俗。”
“怎么个又求雅又就俗?”
“您买这楼正好上下两层,楼上开档次高的,楼下开档次低的,客人来了,口口相传,生意慢慢的就做开了。”
秦矗想了一想,就听了邱持贵的意见,来个一块招牌,两般经营,雅俗并举,上下共存。楼上布置得典雅古朴、优游自适;楼下阿时趋俗,前廊连着后厦,摆数张方木桌,设一色的长条椅,大碗茶吆喝。果然不出半年,楼上太爷阔少,读书君子,鸿商富贾,闲汉侃爷,无不趋之若鹜;楼下戏曲、杂耍艺人轮番坐堂,票友、玩家及忙里偷闲的看客,每日络绎不绝。这一路经营下来,竟是风生水起,茶楼驰声走誉,遐迩闻名。没几年工夫,便赚得盆满钵满,富甲一方。
秦矗心里明白,做生意要想树大根深,光靠会经营还不行,还得有个势力圈,于是广开人脉,竭力结交商贾权贵、士绅名流;也不拒江湖子弟、三教九流之徒。渐渐地方圆数十里之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小日子过得光彩耀目。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秦矗这般风光,引起了总督大人的怀疑。总督大人听说天津卫有这么一个声名显赫的茶楼老板,人际结交颇为复杂,经查是四川籍贯,暗中琢磨此人会不会是当年的哥老会成员。当年那场清剿不可能彻底,必有漏网之鱼。苟活者虽然已成丧家之犬,但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一有机会难免兴风作浪,心中生出警觉来,于是指派曾皋去他身边潜伏监视。
曾皋暗中监视秦矗将近三年,倒也未见有啥不轨之举,但总督大人仍然难以释怀。然而随着诡异白袍的出现和夏从风下山,主鳳茶楼果然开始暗流涌动。
总督大人在哥老会是否绝迹的问题上,一直心存异见。当年清剿逆贼行动结束以后,时任川督向朝廷呈送一份吏文,陈述清剿详情。皇上命在朝中议事的几位一品大臣传阅过目,总督大人正好在场,浏览之间,读到“一网打尽”之语,不禁暗生疑窦:哥老会组织隐秘,藏之于民,岂可剿净灭绝?如此谬断,恐留后患。只因西南之祸与自己不相干,不想说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声附和应付过去了。
不料世事变化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当年风马牛不相及的民患,如今偏偏落到自己头上来了。在总督署衙雉门之上悬挂的那件诡异白袍,正是哥老会余党干下的荒唐行径。这事儿衙门中那帮浅见寡闻的大小官吏,除了惊悚惶恐,除了把它看作险凶之兆,就只能茫然不知所措了。总督大人慧眼识物,须臾就断出了事情的端倪。总督大人起初也云里雾里,当属下把取下的白袍送过来,独自审视之时,顿觉上边的图案似曾相识,略略地一回想,暗中吃了一大惊:爪角兕头上的三只犄角,实乃三根手指,这不是哥老会成员的联络手诀吗?有一本大鼓书提到:哥老会成员向不相识的同党传递信息,须得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指头,其含义不光是代表桃园三结义,更是宣示袍哥的宗旨:“三点暗藏复明宗,入我袍哥莫通风,养成锐势从仇日,誓灭满清一扫空。”老大人饱读诗书,见多识广,一时恍然大悟:白袍代表袍哥,爪角兕图案是在传递某种信号,当与“血锄”二字相关,只是这“血锄”的意思,暂时不甚明了,还需进一步查究。
总督大人读懂这妖惑之物的意思之后,禁不住渗出一身冷汗:哥老会销声匿迹快二十年了,难道要死灰复燃?果真如此,那可又是一场天大的祸事。奇怪的是,这帮逆贼不在西南老巢活动,却要跑到直隶地界来添乱,却是为何?这也正是总督大人感到紧张的缘故。
总督大人倒不是惧怕逆贼有多厉害,再厉害的逆贼要将其诛灭也易如反掌。总督大人担心的是这事儿被张扬出去的严重后果,你想想,在自己的治下、在皇城根下的北直隶,有逆贼要“誓灭满清一扫空”,消息传到朝廷,老佛爷和皇上能不天威震怒吗?朝中那帮无事生非的同僚,借机添油加醋,诋诽冤谤,栽上罔顾民患、姑息养奸、怂恿逆党之类的罪名,不落个枭首示众也得饮鸩自尽,甚或满门抄斩,九族连诛的下场。
总督大人思前想后,这事绝不能让朝廷知道,决定走一着险棋:明捂暗查。捂,也不完全是冒失之举,反正别人不解白袍诡异之意,只须下一道禁止妄议妖物传播谣言的禁令,就可以不让风声走漏出去。
至于暗查,一个耍猴人,一个秦矗,都是必须密切注视的。总督大人还想起了另一个重要人物——韩武来。韩武来是当年清剿川中袍哥的知情者,总督大人觉得有必要将他提来讯问,或许能从他口中获得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第四章 旧案追踪 (2)()
韩武来原籍本是天津人氏,十八岁当兵吃粮。从戎不久,经熟人推荐投奔川督骆秉章属部。后因征剿哥老会有功,擢升为正四品协参领。之后他所在一部调防,因思恋乡土,申请北归,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