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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顶着一个河东狮的名号又如何?”
王熙凤是真瞧不上李纨,即便贾珠之死同李纨并无太多的关联,她依然不喜。李纨出身书香世家,却同样并不识得几个字,偏整日里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要么成天扣扣索索的折腾她那几个月钱,要么就端着长嫂的架子教训人。倘若她能一直如此,王熙凤倒也认了,左右也没甚么大错,结果一朝失手就被吓破了胆儿……
啧啧,不就是挑拨王夫人和探春之间的关系吗?搁在王熙凤眼里那就不叫个事儿,更丧心病狂的事儿她也没少干,也没见她心虚乃至胆寒呢。
“哟,原来琏二奶奶也知晓自己在外头的名声不好?河东狮?我看是胭脂虎罢!”
暖阁的门帘微动,先钻进来的却并非贾琏,而是巧姐。之后,荣哥儿也颠颠儿的跑了过来,最后才是方才出声的贾琏。
见状,王熙凤直接向贾琏甩过去一枚眼刀子。而迎春的面上也恢复了些血色,同惜春则是相视一笑。
方才王熙凤说的话,乍听之下确是有些叫人惶恐难安,可仔细一想,与其嫁过去后落到手足无措的境地,还不若在闺阁中就学会了应对的法子。迎春思量着,她大概是没本事学王熙凤的手段,也不愿意跟邢夫人似的将好端端的日子过得干巴没味儿,至于李纨,都已经被王熙凤下定论是个蠢货了,她自然更不会学。尽管一时间没能想到好法子,迎春倒也并不着急,左右离出孝还有好久,慢慢琢磨总会有法子的,再不然王熙凤主动提了这个话题,怎么着也不会袖手旁观罢?
出于对王熙凤的信任,迎春直接将方才之事丢到了脑后,笑盈盈的拉过了巧姐。一旁的惜春也忙去拉荣哥儿,几人当下便玩作了一堆。
“琏二爷您今个儿回来得倒是早。”因着贾琏提前归来,王熙凤也不好再提方才的话题,毕竟她也要顾及一下迎春的颜面。
“回来晚了被你说也罢,今个儿特地早些回来,结果还落不到好话。”贾琏斜了王熙凤一眼,旋即忽的笑开了,“猜猜我今个儿去了哪儿?”
“西市。”王熙凤想也不想的便脱口而出。
贾琏有些被噎住了,不过很快就再度开口道:“那你再猜猜我看到了甚么?”
“家禽牲口,等着卖身的人……荣国府的下人?”王熙凤忽的反应过来了,毕竟前者完全没必要特地说出来,哪怕今个儿贾琏在西市里头看到了上等的骏马,他也不会单独拎出来说道。
果然,王熙凤话音刚落,贾琏便顶着一脸惊吓过度的神情看了过来,显然他压根就猜不透王熙凤是如何得知这些事儿的。
“琏二爷,有话您就直接说罢,不过千万别问我到底是怎么猜到的,我懒得解释,再说即便解释了,您听不听得懂还是个问题。”王熙凤懒懒的道,还不忘抛给贾琏一个暧昧的眼神。
贾琏无言以对,好半响才缓缓道出了今个儿之事。
去西市是昨个儿下半晌临时起意的,原因在于巧姐忽的说想再要一匹小马驹。可如今眼瞅着就要过大年了,谁家还会卖马匹?当然,若是那种快老死的马倒是有,本朝并不禁止杀害年事已高的牛马,可显然巧姐要的绝不可能是这种。不过,比起费尽心思的说服巧姐,贾琏很快就选择直接带人去西市里头亲眼瞧一瞧。
这不,今个儿一大清早的,他就带上巧姐,以及说甚么都不要跟姐姐分开的荣哥儿往西市去了。
西市里,一如既往的混乱。也是,贩卖活物的地方实在是干净不到哪里去。尤其临近年关,卖各色家禽牲口的简直不能更多,弄得贾琏万分后悔,应该再晚一天过来的,想也知晓大年三十肯定没甚么人出来摆摊子的。岂料,就在这档口,他瞧见了一群被官差押着进来的人。
“据说,是当今开恩,想要那些个被犯官家里的下人也过个好年,这才急吼吼的将人弄出来当街贩卖。也不是今个儿才开始的,从小年夜之后就陆陆续续的弄出了好些人,不过今个儿也是凑巧,卖的正好的宁荣二府的人。”
贾琏很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其实,在宁荣二府刚出事那会儿,他倒是真存了心思将荣国府的家生子买回来一些。可因着家中也不太平,连着出了好几样事儿,一来二去的,他就将这事儿给浑忘了。谁曾想,今个儿竟意外的撞到了。
“爷您都买了谁?”王熙凤心道,买了谁倒是不甚重要,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当今不愧是天子,想法跟他们这些普通人相差太多了。赶在过年前将人卖掉就能让人过个好年了?
……逻辑喜人。
“我没买几个,只是将以往外院一些还算可靠的护院小厮买了些。倒是宝玉买了不少。”顿了顿,贾琏添上一句,“是我让人通知他的,毕竟咱们当初分家时,已经将心腹手下都带出来了,倒是宝玉屋里好些人都陷进去了。”
“买了不少?啧,居然没全部买下来?我还道他那般良善,定不忍心原先的家仆受苦受罪。”王熙凤嗤笑一声。
不想,贾琏却是连连摇头叹息:“他倒是想,可也要看抢不抢得过旁人。这西市卖人的事儿,一般人家都听说了,也就是咱们府上先前只顾着同南安郡王府掰扯,没精力顾上那头,可其他人家却是早早的派了人守在西市里头,等宝玉得了我的信儿过来时,好的几乎都被挑走了,剩下的他倒是都包圆了,却回头就立刻发还了卖身契,还予了安家银子,只道主仆一场,让他们好生过日子罢。”
这下子,王熙凤却是连嗤笑都省下了。
“不管他了,左右等出了孝,他娶了宝姑娘就成了,只这两三年工夫,也不至于将钱财都耗光了。”
“倒也是。”
宝玉手头上虽只有贾母极少一部分的嫁妆,可他素日里只待在家中,又有探春、李纨帮着管家,花费也多不到哪里去。况且,给了原先那些家仆安家银子,总好过将他们都接来养着。要知晓,那些人与其说是家仆,不如说是活祖宗来得更为恰当一些。再者,宝玉这般行径也并不全都是坏事,至少对外显示出了他的仁慈宽厚,也算是多少有些好名声了。
……就是透着一股子傻气。
第220章()
“环儿,你……”
探春有很多话要说,偏也不知怎的,明明有着满腹的委屈,满腔的话语,可她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能说甚么呢?指责贾环不仁义?不不,贾环这人原就是公认的自私自利,毕竟他可是赵姨娘亲生且一手养大的孩子,不单容貌完全无法同宝玉、探春等人相比,更兼身形矮小气质猥琐,算是贾氏一族难得的丑陋之人。在以往,探春都不愿承认那是她的同胞兄弟,可今个儿她倒是愿意认了,无奈的是,贾环显然并不领情。
事实上,贾环在啐了探春一口后,便干脆利索的转身快步离去,只片刻工夫,便消失在了抄手游廊的拐角处。
寂静的院落里,探春眼睁睁的看着贾环决绝的离去。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又好似甚么都没有想,只愣愣的立在廊下。
却说贾环,他之所以急急的离开,除了厌恶探春不愿同她歪扯外,也确是有正经事儿要办。所谓的正经事儿,便是准备去贾府拜年时的礼物。他们这西府里头,早在月余之前便走公中置办了一份不算薄的年礼送到贾府上,只是因着是走公中,代表的就是整个府邸,尽管也将贾环包括在内,可到底在旁人看来,这年礼只会算在贾兰和宝玉头上。因此,贾环便早早的上心另备了一份礼物,想着等正月里去拜年时,再亲手送上。
这礼物虽是一早就备下的,可因着贾环手头上的余钱有限,他又舍不得动用好不容易从宝玉手里抠来的钱财,因而只置办了最简单的几样糕点和一些冰片香料,差不多花用了十几两银子。
可谁让今个儿宝玉一时被刺激大发了,很是漏了些财给他,贾环一时高兴,索性趁着今个儿还有铺面开着,忙急急的赶到了惯常去的街面上,只瞅准了一家尚不曾关门的银楼,急急的闯了进去。
“哥儿可是要瞧瞧甚么?”
说实话,贾环的穿着真不算很差,毕竟因着旧衣裳都没了,他的衣裳除了在贾府时做的那几身秋衣外,也就是前些日子府里才给裁的新棉衣。不过,对于贾环来说,穿着再好也没用,谁让他的长相实在拿不出手呢?好在他进的这家银楼也不是甚么高档的铺面,因此上门迎的伙计也还算给面子,虽不是很热情,却也带上了笑颜。
贾环倒是没太在意伙计的神情,只抬头环顾一周,当下就知晓这家铺面也就那回事儿,索性便道:“你这儿可有金锞子?要那种吉祥图案的。再不然,可有小儿用的镯子?爷只要寓意好的。”
伙计有点儿闹不清楚他的路数,倒是面上的笑意更甚了,只将贾环引到了一旁的椅上,转身取了三个金锞子过来予他瞧。
吉祥图案的金银锞子并不是甚么稀罕物件,且因着吉祥图案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因而完全没有过时这种说法,顶多也就是今年年前卖不完,留着明年接着卖。若是时间搁的久了,大不了让师傅给炸一下,依然簇簇新的,让人一瞧就透着股喜庆味道。
而摆在贾环跟前的三个金锞子,分别是金花生、金枣儿、金瓜子儿,前两者皆是一两重的,唯独只有金瓜子儿是半两的。不过,甭管是哪一种,做工倒是都不赖,主要是这三样都是普通物件,本也没甚难度,加上个头小巧,又金灿灿的,确是极为喜庆。
“不要半两的瓜子,花生和枣儿各来四个罢。对了,没其他样子的了?有没有那种上头刻着类似于状元及第的金锞子?”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甭管贾环当初在荣国府时,地位多么的低下,可他到底曾经是国公府的哥儿,哪怕只是个庶出,往年每逢过年过节的,仍能拿到金银锞子。只不过,比起宝玉到手的几乎都是金锞子,贾环则多半拿的是银锞子,金锞子少之又少,且总体数量不及宝玉十之一二。
可纵是如此,贾环也比外头普通百姓家中最受宠的独子更有经验,看似不经意间的三言两语,就立刻将那伙计给唬住了。不单忙命人上了好茶,又拿了好几种其他样式的金锞子,当然也有贾环点名要的那种二两的状元及第金锞子。
挑挑拣拣的好半响,贾环买了十二个金锞子,其中包括两个状元及第,又听了伙计的建议额外买了二十来个银锞子,却是用来凑数的。除此之外,还得了掌柜送的俩荷包,虽说只是普普通通的绣工,可对于贾环来说,却是解决了最大的难题。
……他总不能跟李纨或是探春要荷包罢?这会儿绣坊早就关门了,街边小摊上的东西那叫一个粗糙,偏生因着他在府中是住前院的,竟是连个贴身丫鬟都无。
贾环在银楼里就将金银锞子分别装在了俩荷包里,随后揣到了衣襟里头,在掌柜和伙计满脸欣喜的目光中走出了银楼。等到了外头街面上,贾环又用散碎银子买了好些个木头玩偶,老便宜了,二钱不到的银子买了一大兜。
直到天擦黑,贾环才回到了自个儿府中,随后便径自睡下了。
次日,因着是大年三十,贾环便不曾出府去,可他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