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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乔转过头来看她，神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重复自己刚刚的那句话：“萌萌，你先出去，我和他单独谈谈。”
安萌萌看着她坚定又带着一丝渴求的眼神，顿时心软下来，有些懊恼地说：“好吧好吧，你们单独谈谈，看你能和他弹出什么歌曲来，不过念乔，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事，就叫我啊。”
念乔冲着她笑了下，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出病房，顿时整个病房都陷入了安静。
然后，她抬眸，眼神平静地看着顾行森。
第137章：绝望的沉甸（2）
她那清澈纯净的眼神定定地落在顾行森的脸上，樱唇微颤，然后，顾行森听到她开口，轻声问自己：“顾行森，我不相信你会对我那么残忍，告诉我事情真相好吗？告诉我吧，为什么不要孩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走到顾行森面前，仰着头看着他，泪光盈盈。
她的脸色苍白的骇人，刚做了流产手术，而她的头部受伤又出过血，现在还绑着绷带，上面有一处被血液浸染成红色，十分刺眼。
顾行森低头看着她光洁的脚丫，微微躬身将她打横抱起，放回床上，手指颤抖着，落在她额头的伤口上，问：“痛吗？”
念乔抓住他的手，紧紧抱在胸口，哽咽着问：“顾行森，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他那么残忍？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若是真的如他所说的，没有理由，那么，她要如何承受得起这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
顾行森看着她，一如她那般执着，重复着问：“痛吗？”
念乔愣住，手上也松了力，他的手趁势就逃掉了她的包围。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知道吗？”
伤在你身上，痛在我心上。
念乔仰头深呼吸，将呼之欲出的眼泪逼回去，然后，她尽量让自己以平静的口吻对他说：“顾行森，既然你不肯回答我的问题，那么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如果你不点头也不摇头，那么我也就当你默认了，听懂了吗？”
顾行森凝眸看着她，她是要问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将两人逼到绝境呢？
“不要孩子，是没有理由，还是——因为莫纯来了？”
她如是问，却在问出口的拿一刹那，发现自己整颗心都在颤抖！
不要点头！不要点头！PBtx。
顾行森，你和年年说过，你只爱我，我希望你不是在骗我，不要点头，好吗？
他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她，深深地看着。
念乔在他深邃目光的注视下，那颗心，终于一寸一寸地凉掉，一点一点裂开，四分五裂。
她想，如果真的是没有理由，那么这个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
厌倦了，烦腻了，因为有别人的，所以，她出局了，连带未出生的孩子，也一同出局了。
念乔看着她，努力扬起笑，她想，他终于是让自己死心了，所以，她该走了。
“顾行森，谢谢你曾说过你爱我，真的，谢谢”
至少，在她曾经不顾一切都求追，拿出所有勇气都爱的时候，哪怕时隔三年，他也给过回应。
这就够了！
不是在那三年里，一直告诉自己，就算不能再一起，也至少还有顾景年不是吗？儿子就是他留给她最好的礼物，所以，走吧。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觉得自己还没离开就会死掉呢？为什么左胸口那么那么地痛呢？
是什么在痛？是心吗？不是碎掉了吗？不是死掉了吗？
那么，在痛的是什么？
是血液！是骨骸！是皮肉！
她身上的每一寸骨血都在疼，都在痛！都在撕扯！
她却在努力地笑，“顾行森，记住我的笑的样子，也许，你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她轻轻说着，身子却在下一秒被他狠狠搂进怀里，像是要将她揉入他的骨血，他要陪着她一起痛一般！
念乔只是无声里流泪，闭着眼睛，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滑入自己的口中，那么苦那么涩。
“不要伤害自己，永远也不要伤害自己，答应我好不好？”他放开她，抬起头，第一次，用那么卑微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皱了皱眉头，泪眼模糊了视线，怎么也肯不清他的脸。
“为什么呢？我们分开了，我再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了对不对？”
她这样问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问，还在期待奇迹发生吗？还在期待他说出心里的话吗？
可是顾念乔啊，你是有多傻，才会觉得他会说出心里话。
走吧，走吧，别再回头看了，你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你还经得起伤害吗？
走吧，走吧，别再继续奢望了，你的灵魂都哭累了，对自己狠一点，别再纠缠了
可是顾行森，既然那么残忍，现在你又痛苦什么？
别这样让我误以为你也很难过好吗？别让我觉得你其实还爱着我好吗？
你曾说过你爱我，
所以，在这绝望的时刻，
我告诉自己，顾念乔，别难过，
别难过，至少他曾经爱过，
别难过，分开不是谁的错，
真的别难过，什么痛你怕过，
什么样的生活你没经历过，
顾念乔，别难过
看到顾行森出来，安萌萌第一个冲进了病房里，看到念乔好好的，她长舒一口气。
“萌萌，你想吃苹果，你去给我买好不好？”念乔抢在安萌萌开口之前开口，笑着，语气也轻松。
安萌萌连忙说：“好，我马上去。”
身说为就。她想转身朝着门外走，突然又觉得不对，刚刚顾行森出去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对，现在念乔却是笑着的，怎么回事？12298787
她突然停下脚步，又转身回去看念乔，果然看到她将自己整个人都藏在被子下，那么明显的颤动，一定是在哭！
傻瓜！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独自躲起来舔伤口，她想把自己憋死吗？
安萌萌大步走回去，一把掀开被子扔到一边，念乔募然大叫了一声：“不要——萌萌不要——”
是的，她不要自己最好的朋友看到自己最脆弱，最狼狈的一面，她不要
安萌萌红了眼眶，将她整个人都拽过来面对自己，大吼：“顾念乔你当我是什么，为什么不要？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被男人抛弃了，我就应该陪着你一起痛，陪着你一起哭，不要什么？你就这么把我当外人吗！”
念乔摇头，拼命摇头，眼泪随着她晃动的幅度四处溅开，她声音都变得沙哑了，哭着喊着：“我不要你们看到我这个样子，不要”
“傻瓜，来我怀里哭，我永远会在你身边，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了，我也会在你身边！”
念乔微愣，看着她，眼泪还在肆流，终于——
在下一秒，她扑到安萌萌的怀里大哭，放声大哭。
第138章：绝望的沉甸（3）
之后几天，顾行森都没再出现在医院，倒是安熙尧，热情得跟什么似的，三天两头跑来。
只是，他故意避开了一切和顾行森有关的信息，也不再叫她小侄女，而是叫念乔，偶尔也会叫小乔，总之，他想到什么就叫什么，没一个正经就是了。
安萌萌经常和他斗嘴，这样病房里的气氛到也不至于太压抑。
只是念乔明显整个人都心不在焉，安萌萌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可是她却不敢说出来。
顾行森带着顾景年回顾宅去了，她去过顾宅一次，本来想要接顾景年去医院看念乔的，但是顾行森说——
孩子，就留在我这里吧。
安萌萌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懵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错误了，顾行森的意思是——
顾念乔你要离开随你便，但是孩子，你绝对不能带走！
是这个意思么？是她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所以此刻，她明知道念乔是在想儿子，可是她却不敢提起，只能假装自己不知道。
安萌萌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安熙尧这只狐狸就更加能看出来，只是他也假装不知道，就那样打哈哈。
好不容易出了医院，安熙尧迫不及待地给顾行森打了电话，说完念乔的情况，他才迟疑地开口问：“阿森，你真的决定在她离开之前，不让他们母子见一面吗？”
顾行森此时在顾氏的地下停车场，听到安熙尧这样问自己，他开车门的动作猛地顿住，不答反问：“她说了吗？”
安熙尧叹口气，“她说倒是没说，只是她每天这样郁郁寡欢的，谁都知道她是在想儿子，阿森，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太残忍吗？”
真的不觉得自己太残忍吗？
何止是残忍，顾行森想，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给自己一枪！
听不到那边的人说话，安熙尧又说：“阿森，小侄女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你也许可以”
“别说了！”顾行森突然开口，冷冷地打断了安熙尧的话。
随后，他缓了缓自己的口气，才说：“我不能拿她冒险，我——输不起！”
安熙尧突然笑了起来，懒散的笑声，清润的嗓音，“这个世上，你也终于有了软肋。”
以前的顾行森，为什么能处处算计到别人，满盘皆赢？
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只是因为，他没有弱点，而别人，多多少少，总是有弱点的。
比如：亲情，爱情，友情。
而顾行森，没有！
哪怕对他们几个兄弟其实是很在乎的，他表现出来的，也是冷漠无情！
然而现在，顾念乔和顾景年成了他最大的软肋。
顾行森挂了电话，拉开车门坐进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却怎么也驱散不去心底的那股烦闷。
随即，他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那么狠！
忍了几天了没去见她？骗了儿子几天了说妈咪很快就回来？
已经不记得，上班开车睡觉吃饭，无时无刻他的脑子里不是她，她狡黠地笑着的样子，她脆弱地哭泣的样子，她苦苦求着他的样子
萦绕在脑海中，挥散不去，每每想起，如刀剑入体，疼痛难当。
发动车子，突然不知道该往哪儿去，茫然地在街上转着圈，直到夜色渐渐黑了下来。
手机铃声响起，他看都没看一眼，反而是将车窗降下来，让急速穿过的冷风狠狠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上，微凉的刺感，或许能让他清醒一点。
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却在被他无视良久之后，终于沉默了下去。
随即响起的是刺耳的刹车上，他将车子停在了海边。
远处的海平面上，夕阳正在下沉，海面上波光粼粼，十分漂亮，也微微有些刺眼。
顾行森迎风站在那里，咸咸的海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散乱开来，乱糟糟的。
拿起手机回拨了刚刚那个电话，那边的人，是秦慕白——
“明天，我会带她离开。”
只是一句话，却让他有种世界毁灭的感觉。
明天，明天她就要离开了吗？她是同意和秦慕白离开了吗？
顾行森，你做到了，你终于成功让她对你死心了。
这些天，报纸上，电视上，都是关于自己和莫纯之间的关系的猜测，可是他没有出面否认澄清，甚至也没有让下面的人封杀这些报道，任由它们去了。
他想，念乔一定是看到了这些报道，一定是看到了
拿着手机的大手无力地垂下，夕阳下一秒就要彻底沉下去了，如果此刻，她就站在自己的身边，陪着自己看着这一幕，她会说什么呢？
她会不会说：顾行森，不管日升日落，这辈子，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胸口处是密密麻麻的疼痛，他无力抵抗，就让它痛去了，这几天，痛得还少吗？
夕阳终于彻底沉下去了，他转身，回到车上，发动车子，回顾宅。
刚到门口，就看到顾景年一个人，拖着下巴，撅着嘴，可怜巴巴地坐在那里等着他回来。
他突然有种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是的！此刻他居然不敢面对自己的儿子！
他怕儿子问自己：爹地，妈咪怎么还不回来？爹地，妈咪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爹地，你不许骗我哦！
内疚，自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