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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没有声息。门缝里黑乎乎看不清一物。
舞衣忍痛扑了上去。门外果然落锁。
于是眉心顿蹙。回头向窗前推开下望,二层楼,本不高,但对一个内功尽失身受重伤的女子来说,却是一个艰难抉择。
钟离破打伤她,莫不是为今日而故意准备?
舞衣却几乎立刻咬紧了牙关,撕下衣摆将伤臂绑在胸前,抬脚望窗台便迈。猛听一声轻叫。
舞衣惊止。
小瓜在床里直望着她。方才那鸣叫似提醒多过告密。
舞衣与它相视了三秒。决然上前抓起小瓜揣入怀中。
搬凳子踏上窗台,立刻闭眼跳了下去。从二楼窗口。
窗下是皑皑白雪。融化又复冻。
舞衣避开小瓜,却伤臂着地,顿时痛得晕了过去。
午时三刻。
穿着黑斗篷的蒙面“醉风”人又将两桶饭菜提上大堂。
沈家人已几乎漠不关心。
只沈远鹰背靠墙壁斜觊他们向饭内掺拌麻药。
副手站在大堂门口监视。两手抱胸好一副闲得发慌模样。篷帽内只露出一截下巴的脸居然能让人看出他在笑。蔑笑。
且是看出来,不是猜出来。
却令人猜测他正看着的掺拌麻药的饭菜是否还是能吃的饭菜,正在掺拌的麻药是否还是前两日相同的麻药。而不是吃下以后永远浑身无力再醒不过来。
这已是第二日未时正。
黑袍人最后将什锦菜使劲和成个漩涡,不像是在和菜,倒像是鄙视嘲弄同发泄。哼哼。那黑袍人笑了一笑,举起木勺用力掼在菜上。
哆!哆哆!
木勺被弹到地上。
沈家人目睹这一切仿佛麻木。
黑袍人们不敢过分哄笑,但是他们的下巴仍然让人看出他们的心境。他们在笑。同上司副手一般不配称之为笑的狰狞。
都说人死前会有预感。比如无端烦躁、反常。
沈家人的目光已成灰色。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忽然风雷至(三)
仿佛术师豢养的丧尸。
他们慢慢爬了过来。向着盛饭菜的木桶。
都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他们也是同样。
有饭吃饭,有气喘气。
没有酒了呢?
没有饭?断了气呢?
可见这等人的处境相同。有酒你就喝吧,管他明朝是死是活,有没有酒?明朝若是有酒,同样醉倒。
何等消沉。与死无异。
自己的死活已不重要,更何况别人的生死,道义的存亡?
掉在地上的木勺子被一只手拾了起来。
多么悲哀。
四周人等默默望向此人,有些人呆呆望着饭菜。
沈远鹰拿起木勺子在衣摆抹擦,衣摆油湿。木勺子先伸向饭桶,舀了满满一碗白饭,后向菜桶。整整一勺猪菜扣上,饭碗冒尖。连浇一勺菜汤的富裕都无。
沈远鹰嘴唇发白,脸颊发红,额间薄汗密布。缓缓站了起来。
然而这碗饭不是送给沈隆。
沈远鹰举着饭碗。一路掉着菜叶。汤汁。从大堂一角,穿过另一方。沈家人觊着他。全部人等全都在看着他。
沈远鹰走得不快,右脚还有些跛。他右腿上的伤口已经溃烂。
副手的篷帽同样随沈远鹰身影而转。沈远鹰将要离开视线。副手连忙迈步。跨出一步。
却停止。
吆喝道:“看什么?!有的吃还不快吃!”
沈家人垂下呆滞目光。动手分饭。偌大厅堂,瓷碗声,木勺敲打声,饭菜舀起声。寂无人声。
大堂右侧隐在暗处的木头楼梯声。轻微的压迫声格外清晰。
沈远鹰举着饭碗,一步一步踏上二楼。跛着脚,发着烧,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没有停过。
二楼阑干内,俯首正见大堂处,钟离破正立在彼处。
黑锦袍。干净利落。
沈远鹰略黑皮肤黯淡无光,久未梳洗,衣襟沾着泥垢,衣摆全是油湿。一块一块斑驳污迹。
沈远鹰目光微弱,直视钟离破。
钟离破此时无疑太过优越。简直似一位锦衣玉食的王公贵胄。
堂下声息渐灭。众人渐渐抬起头来,望向二楼。
副手没有呼喝。副手望向二楼。
沈远鹰止步。在钟离破面前一步外停住。直直伸出手臂。
冒尖饭碗举在钟离破眼前。略粘稠菜汤缓慢滴落。流了沈远鹰一手,又顺手背滴在地上。
钟离破笑起来。对视与他。
就像他们初见。
沈隆慢慢睁开眼,不太清醒的发黄眼珠望上二楼,微微喘着气。
钟离破观察他。他的对手。沈远鹰虽然重伤,但还是对手。
只有这人死了,才不会是对手。
“干什么?”钟离破依然如初见率先开口。他期望沈远鹰说话,对手在交谈中最易暴露弱点。沈远鹰虽然虚弱,但钟离破需要对他准确评估。钟离破喜欢冒险。
却不喜欢用命冒险。
这个危险人物站在面前,没有十足把握他怎会放松警惕?
这个对手的眼睛依然像鹰。纵使一头掉光了羽毛的鹰——就像小瓜依然只是鸣鸟。
鸣鸟不会变成鹰。
鹰也不会变成狗。
永远。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忽然风雷至(四)
沈远鹰伸直手臂举着饭碗在钟离破眼前。
钟离破终于看了一眼这碗正在垂涎的饭。目光从饭碗,落回沈远鹰面上。因为他确信,一碗猪食奈他不得。
沈远鹰终于道:“我爹生病了,吃不惯这种东西。麻烦你换一换。”
他的语声不高。若非僻静,却真是听不清楚。
钟离破听清楚了。且他确信这并非沈远鹰故意,而是因缺水、发烧和内伤使他用不出力气。
于是钟离破继续微笑。心情颇好。
“好。”钟离破道。这语声与沈远鹰同样低沉。又扬声道:“给沈老伯换最好的饭菜。”双眼一直盯在沈远鹰脸上。他有任何心思都逃不过钟离破的双眼。
“是。”楼下副手应声而去。
沈远鹰举着饭碗。在钟离破眼前。
钟离破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远鹰盯着他。稍稍摇头。“没有了。”手里举着饭碗,在钟离破眼前。
钟离破又笑了笑。“那你还不走?”
沈远鹰道:“饭菜还没来。”
钟离破道:“所以你要把这碗举到饭来为止?”
沈远鹰道:“是的。”
钟离破又笑。“饭菜来了你是不是就把碗放下走到下面去坐着?”
沈远鹰沉默一阵,道:“看吧。”
钟离破道:“看吧是什么意思?”
沈远鹰没有回答。不知是否还未回答。
钟离破目光未从他脸上移开,注意力却转至副手身上。
副手正从二楼楼梯口快步走来。多年来绝对安静的训练使得他脚步极轻,就连轻功都有提升。所以偌大厅堂安静时他对于木头楼梯的压迫几乎无声。
他的轻功虽有提升不代表已然高于沈远鹰,但是沈远鹰此时身体状况却绝不如他,所以方才将楼梯踩得很响。
武功再高也没有用。钟离破已能从这点判断出沈远鹰此时的实力居然达不到副手程度。心中对他蔑视更深。却不动声色。
副手行至面前,垂首将一张纸条交给钟离破。副手的表情隐在黑篷帽内,就连露出一截的下巴都没有丝毫外泄心事,他的双手稳定,脚步稳定,全身紧绷像一个正在接受检阅的士兵。副手本无任何破绽可言,然而钟离破仍从他身上感受到不同寻常。
或许那就是紧张。
钟离破感受到了,沈远鹰呢?
钟离破没有看他的神情,他的眼睛望着哪里,只是再随意不过接下那张纸条,展开,随便看了一眼。摆手让副手退下。
钟离破垂下手,手中攥着叠起的纸条。含笑望向沈远鹰。
沈远鹰举着饭碗一动没有动。额上布满汗珠。他的手已开始发抖。钟离破看得出这几乎已耗光他所有力气。但他仍然坚持。
钟离破忽然笑道:“能问你一个问题么?”他的语声就同方才沈远鹰一般低沉。楼下众人谁也听不到对话。
楼下众人端着饭碗朝上望着,纵使他们无从猜测。更听不到一句对话。
钟离破道:“你到底是不是‘醉风’的卧底?”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忽然风雷至(五)
沈远鹰道:“有什么所谓?”
副手正从楼梯口迈下。一阶。先抬右脚。
“有。”钟离破笑道:“当然有。我不想再错杀一个。”
沈远鹰沉默。忽的一愣。
副手下至第七级木阶。
钟离破道:“这么看来,薛舞衣岂不是很冤?”
沈远鹰立刻道:“你杀了小衣?”
副手在楼梯转折处平台尽头,再下木阶。换为左脚先迈。
沈隆手内托着碗底,斜看楼上三子与钟离破。由此角度,栏杆挡住二人下半身。只能见一个头,和沈远鹰伸直着手臂举在钟离破眼前的饭碗。沈隆手里的饭碗滴下的菜汤,掉在他黑呢鹤氅袖口。
噗。
菜汤滴在袖口的闷声。
钟离破道:“等你下去自己问阎王,找得到便是死了,找不到便是没死。阎王最公正,不会说谎骗你。我这多好的主意?”
沈远鹰的脸色还是变了。不论他之前表现得多镇定,多沉稳,多想让钟离破把他当成棘手的对手。但是他的脸色变了,举着碗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钟离破对此非常满意。
沈远鹰道:“你不是阎王,所以你很有可能在故意骗我。”
钟离破道:“哦?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沈远鹰道:“因为你心里没底。虽然我现在明显不如从前。”
钟离破笑了笑,“所以呢?”
沈远鹰道:“所以你要让我分心。”
钟离破道:“那你分心了吗?”
沈远鹰不答。
副手忽然在楼梯上停了下来。低头整理靴子。
钟离破指指沈远鹰的衣襟,“那支发簪,茶花银簪,不是在你怀里?”笑一笑,缓声道:“她若无事,岂会让我动她身上的东西?”
沈远鹰大惊!
什么是最好的时机?
敌人认为事已至此别无他想的时刻!
客栈里小跑堂头上戴着瓜皮小帽,肩上搭着大白手巾,拿托盘托着一大盘客栈里最好最招牌的饭菜。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穿过回廊。回廊外小院落到处是黑斗篷的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
小跑堂显得很是镇定。似乎比惯见风浪的沈远鹰还要镇定一些。热气从他口鼻呼出,他的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暗中转动。
黑斗篷监视他,他反监视黑斗篷。
沈远鹰的汗水从额头滑过脸庞,滴落在地。
副手猫腰停在距离一楼五级台阶之处。
钟离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悠闲自得,他将身体靠向栏杆,轻轻笑道:“分心了吗?心乱了吗?”
噗。
油汤落在沈隆袖口。
沈隆猛抬眼摄向副手。
钟离破道:“你完了。”简淡陈述低迷如昔。
语罢发难!
钟离破突然挥向饭碗。
右腿直扫敌人面门。
小跑堂一步一步测量般走进大堂,黑斗篷没人拦他。堂下静止唯二楼忽动,但见白瓷大碗凭空下坠。
但听“啪嚓”惊天动地。
碗菜四裂!
堂上有人高叫:“暗号!”
猛一条黑影扑向楼梯。
此人黑衣鹤氅,面色蜡黄,正是沈隆!
猛一条白影飞起。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忽然风雷至(六)
白影窜向二楼。距栏杆二尺猛下坠,惊慌之人正是灵鹫!
沈远鹰蓄力一搪,推钟离破后退,探身拉沈灵鹫未起,钟离破一腿劈至背心空门。
沈灵鹫出声不及,借远鹰手臂猛拔五尺,凭空旋身借力打力,踹开远鹰背后一腿,稳落二楼。同阵对敌。
沈隆一口气三拳两腿,副手勉强躲过,回身暂避,云鹧又到!
呼喇一声,沈家人各自动手!
小跑堂立在堂口,目睹刹那拳脚,初回胜负。《江湖咸话》悬念无数,小跑堂可能是任何一个阵营任何一个身份,此时他的真正身份就是一个跑堂!
小跑堂见人掇起板凳砸破人头,鲜血乱滋,人体乱撞,“啊”的一声砸了锅碗瓢盆,扭头便跑。人是想跑腿还想留,连滚带爬从沈家人胯下见空乱钻,不知被人踩了几脚,桌椅板凳误伤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