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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剂药丸,墨涵用手撑着上半身,就着杯子喝,只品得出冰片的味道。喝了一半,就用手推开杯子,可杯子还是私唇边,把药往嘴里灌。
“把药喝干净!”竟是胤禛,墨涵扭头一见他铁青的脸,嘴里的药还好忍住没喷到他脸上,却把自己呛得快背气,又是拍胸,又是抓喉,好不容易缓过劲,胤禛还把那茶杯递过来,墨涵倒是乖乖的一口气喝完。
“胤祯,你去把胤祥找回来,今日就寝前把《劝学》写上十遍,明日来给我说说,墨涵怎么帮的你们。”胤祯嘟着嘴答应着,埋怨的看了墨涵一眼才离去。
墨涵连忙要转向内侧,装着睡觉,却又痛得呲牙。
“煞神有话问你,好好听着。”看来他是一直在外间,什么都听见了,“在汤泉给你的教训看来还不够深刻,那张嘴竟是管不住了。皇上当真是为了你背出《孝经》才打太子么?只因她自封以来,太过招摇,长此以往必给太子惹。只因有太后护她,旁人不敢招惹她,今日有你一闹,皇阿玛是借机给她立规矩。若是你今后还这样信口胡说,也成了太子的端,皇阿玛绝不会留你。”
墨涵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可是依旧嘴硬:“我哪里就是胡说了,哪一样不是有根据的。你来的时候没看见,非要我当众给太子赔礼,我又没错,绝不卑躬屈膝。”
“又是气节二字,是不是?你当日问我,项羽、刘邦,选哪一个。我告诉你,有些事不是由得我们去选,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由上天来选。”
墨涵奇怪的看着他,上天选,他说的竟不是由他的皇阿玛来选。本分,这个本分的界线又是什么呢?
“山涧落到河的岩石是有棱有角的,可是被河水积年累月的冲刷,慢慢就失去了它的棱角,变成了鹅卵石,变得圆滑。我不想做鹅卵石。”墨涵的声音竟是哀怨的。
胤禛本来还要训诫她,可终是不忍,像看稀有物种一样的看着墨涵,就像看见了十岁前在额娘孝懿皇后呵护下任的自己,不会掩饰喜怒哀乐,不会屈从附和,可额娘去世后,时间、环境改变了这些,如今的胤禛已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了。而眼前的墨涵,古往今来的故事说得头头是道,可遇事却迷糊得紧:“你知晓那么多大道理,为什么偏偏只信这一样?先保住命,才有实现你愿望的可能。”见她迷惘的看着自己,他忍不住直言道,“当你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周遭的环境时,只有去改变自己适应环境。你是个有慧根的人,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何苦要为难自己?”
“我就是不想为难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墨涵忽然撑起身子吼一声,谁知一动弹,牵扯了伤口,不免痛得呲牙。
胤禛上前抱着她重新躺好,放柔声音:“先睡吧,我叫宫在门口守着,今日还进不得食,痛的话也忍着,千万抓挠不得。有什么等你好了再说。”
他转身往门外走去,却听墨涵在身后幽幽的说:“胤禛,失掉气节,我宁愿去死。”
伤处又痒又痛,墨涵睡到半难受得醒了,眼前却是胤禩温柔的笑脸。墨涵连忙揉揉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等确信不是做梦时,忍了多日的思念加着委屈、埋怨跟着泪水涌了出来。胤禩原是坐在脚踏上的,此时连忙坐到沿,让墨涵把头枕在他腿上,一边给她擦梳水,一边轻声安慰:“好了,没事了,是我不好,没护着你。”
墨涵攥紧粉拳打他,泪水还是不断:“你当然不好,谁叫你丢下我去了五台山,音信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别的人骑马去了。太后打我,你也不管,你现在还来做什么,也来看我笑话么?”
胤禩心疼的看着墨涵,也不同她分辩,只抚摸着她的后背,等她慢慢平复情绪。墨涵哭够了,也知道刚才说的全是加之罪,也不再言语,只拉着他的手就觉得心情异常宁静,二人就这样无声的十指痴缠,静坐到天明。任谁千言万语,却原来都不及他的绕指柔。
上卷 香魂
作者有话要说:“彩衣娱亲、扇枕温衾”皆出自二十四孝。墨涵被胤礽勒令在幂翠轩中养了两个月,她早就觉得无碍了,却也只得听话。她把遣来的小太监和宫都撵走,只留下佩兰。这日子却未曾清静过,胤祯和胤祥无事就来呆着,胤禟和胤锇偶尔也来坐坐,只是胤禟的胞弟十一阿哥七月里殁了,他话就少了很多,墨涵倒是好心开导他,再取乐一下胤锇,日子过得还算舒畅。可自从在南苑喂过药后,胤禛再也没有出现过,久了不见,墨涵很是好奇,他真有那样忙,竟一眼也不来瞧自己这个病号么?他似乎已成了肉中的刺,不易察觉,可一旦触及,却牵出痛楚,提醒你它的存在。
胤禩自然是每日都来,他住在仙楹,掌灯之后,带着墨涵一叶轻舟流连荷中。和他在一起,多嘴的墨涵话却少了,只喜欢静静的看着他温润的面容,静静的听他吹奏玉笛,或是二人并肩躺在舟中,看月亮看星星。遇到下雨的时候,就去襟岚书屋的阁楼听雨、看书。这样静谧的生活倒如同墨涵过去的蜗居独处,只是现在有胤禩相伴,不再孤单、寂寥。
入秋,只剩荷叶破败,却还是爱去,为着那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转眼八月,墨涵尚且记得康熙年谱中一些记载,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胤禩:“兵部尚书可是叫索诺和?”
“是啊,你从不关心这些,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他诧异的看着她,不明就里。
“胤禩,你不要问为什么,什么都不要问,总有适合的一日我会告诉你。只要记住我说的就是了,但千万莫告诉旁人,命由天定,但我宁愿相信事在人为。”
“涵儿,我相信你。”
今后的路福畏,墨涵虽认为自己是无力为着胤禩去改变历史,但叫她对胤禩的命运不闻不问是绝对办不到的:“如果朝堂上议事提到索诺和,你要力陈他在皇上亲征时,疏于职守,迟误军需,建议罢免他尚书之职,但牵连他人的话你不要说。若圣上要你举荐人选出任兵部尚书,你可推荐凯音布。”这是写在圣祖本纪中的,墨涵并不明白政治中太多的尔虞我诈,只单纯的认为能和皇帝最终的决定吻合总是好事,可这结果也许并非圣意,只是政治势力平衡的结果。
虽有太多疑虑,胤禩却记住了墨涵的话。这索诺和可是索额图的门生,皇上的不满其实早已流露,好好由索额图管着的兵部,却在战时让罢了的明珠重新协助粮草调配。猜测她或许是从太子那里得知的,但胤禩终究没有细想。这话一说完,墨涵又回复她的顽皮,央他想法子让她中秋可以去大街上好好逛逛。
初六这天,墨涵第一次看清楚了康熙大帝。
午后墨涵就去了得真斋找胤祥、胤祯玩,二人却忙着背书,晚晌后要背给胤禛听。听他们反复诵读,学习不讲方法,白费力气。
“你们这样一味的朗读用处不大。最好先弄明白全文意思,一句一句的记,然后一段一段的默诵,最后再连贯起来背诵。不妨试一下,定然事半功倍。”
二人有些将信将疑,墨涵很不满意他们的态度:“好心当成驴肝肺,不信随便选篇文章考我。”看她不容置疑的样子,倒信了,毕竟那《孝经》在打晕的时候也没出错。
他二人依照这法子做,的确效果显著,心中满是欢喜。墨涵自打发时间,在书案上胡乱画着卡通帅哥,她最喜欢的就是齐肩卷发形象的帅哥,那种自由不羁的味道正是她向往的。可是毛笔毕竟不顺手,画的东西实在羞于见人,连忙揉成一团。
胤祯却凑了过来:“我和十三哥中秋前要溜出园子玩,你可有法子说服二哥放你出去?”
“没用,二哥连西园都不许她出,莫说出畅园了。”胤祥肯定的说着。
“我也想出去玩儿,吕祖阁的庙会听说很有意思,还有正月间咱们去白云观拜星神吧!”墨涵对老北京庙会很有兴趣。
“你先莫想正月的事,这八月的事还没一撇呢!”胤祥只会打击她,“除非是皇阿玛发话,否则二哥绝不会答应。”
“对啊!咱们求皇阿玛去!”胤祯听风就是雨,鼓动胤祥拉了墨涵就走,也不管她对这老康还心存畏惧。
出门就遇到前来通传的小太监,老康在带岩亭设了座,要考较众位皇子。
见了礼,老康只是淡淡的看了墨涵一眼,墨涵却是仔细的观详,那传到现代的康熙画像就如同清朝皇帝的谥号,太溢了,明显的麻子就不曾入画,当然此刻四旬出头的康熙还不算老,若放在现代,这样有气度又有权钱的中年男人简直就是杀手,小到十五少。老到五十阿婆,通杀!墨涵心说,还好我喜欢的是你儿子,有免疫力。
除了襁褓中的十六阿哥,老康的儿子倒是个大集合,墨涵简直觉得眼睛不够用,分析着每个人的特,文的武的各有千秋,终究还是觉得胤禩最有眼缘,怎么瞧都舒心。人群中,胤禛并不特别出众,但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令墨涵视线不能从他身上移开,而他似乎也是不经意的看了墨涵一眼,那一眼让墨涵隐隐读到一丝凄婉,她坚信是自己看迷了眼,那样的眼神怎么会出现胤禛身上。
小十五倒是多日没见她,很是亲切,过来拉着手说话,墨涵和他退到人群后,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慢慢退远,竟远离了人群,并未引人在意。
“涵,咱们去我额娘那里玩儿吧,额娘还没见过你呢。”十五的额娘庶王氏是江南来的汉人,墨涵倒很想见识一下,宫里随着康熙南巡添的汉家子都是出类拔菽人。这个王氏今后会被胤禛封为顺懿密,长寿终老。
从西园穿廊进西沿儿,还没进晓烟榭,就有扑鼻的随风飘来,怕又惹得胤禩过敏,墨涵早就不用任何料,对气也就分外敏感。此刻不免想,这王氏也是俗人一个,弄得这样浓郁的就留得住如云的老康么?一进水榭,却有无数的蝴蝶盘旋于屋内,窗边的画架前,一个如烟似水的汉装痴望着蝶舞的绚烂,手中的鼠毫上翠绿的颜料更衬出她如雪的肌肤。那漫天的蝴蝶竟比不上她的,墨涵也在心底暗自赞叹。
“额娘,这就是我说过的涵。”十五的声音打破了密嫔的宁静,在看清儿子后她立刻放下笔,唤来侍赶走蝴蝶,又找来两块丝绢给十五和墨涵遮住口鼻。
墨涵真羡慕那一脸的柔情:“你就是墨涵格格,胤禑就念叨着。这和蝴蝶的粉尘对孩子不好,先捂着出去玩儿,等屋子换换气,你们再过来。”
却有侍说:“,可惜你费了心思引利蝶,还不及落笔。咱们的料可是全用尽了。”看来是随密嫔由南边来的,称呼也不曾改变。
密嫔嗔怪的看她一眼儿,又柔柔的对着墨涵和十五:“出去玩儿吧,画眉做了鸡汁汤包,你们到园子里逛逛再回来。”
“娘娘,您是要寻什么特别的绿蝴蝶么?”墨涵好奇的问。
密嫔点点墨涵的鼻尖,说:“格格真是细致,笔上的颜料都留意到了。我想的是家乡的蝴蝶,这京里应该是没有的。”
墨涵看着她怅然若失的样子,拉着十五往外走,不忍再打扰密嫔的思乡愁绪,却忍不住回头去看她孤独的丽,这江南橘到江北,土不亲、水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