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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她失神地颠踬了几步,才凄冽地狂喊。
从容竟然摆了她一道!设计了她!
她又恨又悔又气又急地冲向厉王,以颤抖的手按住那个被她刺出的伤口,只是心脏的剑痕无法愈合,血就像涌泉似的,不停地冒出,转眼问,她的手也一片骇人腥红。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这么傻?都是我的错,我竟然被从容算计了而不自知……呜……呜……不要死……王爷!求求你不要死……”她泪流满面,自责又痛心地大喊。
厉王早已失去意识,奄奄一息,气若游丝,根本听不见她的呼喊。
“武曲大人……救……我……”李用因生死符的关系,也跟着倒地。眼看就要死去。
她看着李用,又看看厉王,突然痛恨起从容,他才是天界最冷血无情的人,他利用天机巧合,影响了她的判断,借她的手,除掉厉王。
“从容!我不会让你得逞……什么是命?我一点都不相信!我要改变这一切,我要让你知道,人命,不是由你来操弄,更不是由天定,而是由自己决定……厉王会活下去,我会让他活下去……”
她激昂愤慨地低喊,抹掉眼泪,也把脸抹成了血红,接着,她以法力护住厉王的周身大穴,挖出了厉王残破的心脏。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这条命,我赔给你……”她哽咽地说着,捡起地上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的胸膛,然后,施法术取出她的心,将她那颗活蹦的、完整的心脏,放入厉王的胸腔内。
施完“换心术”,她气力尽失,喷出一大口血,轻抚着厉王的脸庞。
“别担心……换心术……是我家传绝学……等一下……你就会醒了……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利器能伤得了这颗心……记住……要活着……为我活下去……我……虽然……不在,但……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她虚弱地趴倒在厉王胸前,倾听着从他胸前传来的心跳声,深情不舍地低语,声音愈来愈弱,愈来愈小,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们的血混在一起,交融出一片野红,犹如在冷冽晨风中绽放的玫瑰,凄艳得教人断肠……
天界此刻
守剑猛地抽了一大口气,倏然睁开双眼,从遥远的记忆中惊醒。
她的脸色发白,眼眶泛红,双唇不停地轻颤着。
她找回了那段失落了几千年的记忆,也找到了她的心。
原来,她把她的心,她的爱,她的记忆,全给了奉滔天,把她的所有爱恋痴狂,全封在他的身体里!
“你醒了?如何,想起来了吧?武曲大人。”奉滔天凑近她,冷冷一笑。
瞧她死灰的神情,他知道,这短短十分钟,她已经经历了那段过去,也终于清楚,她和他之间的所有恩怨情仇。
她抬眼,怔怔地望着他,那威武的剑眉,凌厉的双眼,还有狂热亲吻过她的唇,一股水气直冲眼眶,泪水瞬间决堤。
难怪她无情,难怪她忘记一切,因为从她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放进了厉王体内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死了啊!
死在无尽的后悔中,死在愤怒的怨恨里,死在不得不分离的痛苦下。
她用她的死,换得了奉滔天的活……
她宁可用任何代价,换回厉王的性命,只因,她是如此如此深爱着他。
她爱他啊!就像他爱她一样……
“哭什么?想起你对我做的事,觉得惭愧吗?”奉滔天讥讽地道。
“不是的,我……”她急着开口说明,急着澄清数千年来横亘在两人之中的误解,她要向他忏悔,告诉他,她当年的冲动有多么愚蠢。
但奉滔天却已不想听她解释,直接以强大的法力封住了她的声音和身体,她在瞬间变成了无法自由行动,无法自行开口的人偶,只剩下那份刻骨的心痛不断膨胀,虽以宣泄。
“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只要你知道,你对我做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当年那一刀没杀死我,你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他揪住她的长发,语气冷骛而无情。
不!不是这样的,你一定要听我说!请你请我说……她大惊,不断地以眼神示意,只盼他能给她一点时间,只要一点点就好……
“怎么?你似乎有话要说?不必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玩偶,我要怎么玩你,你都只能乖乖认命……”他说着捏起她的下巴,粗野蛮横地蹂躏她的双唇。
好痛!她在心里低喊。
她嘴唇好痛,整个胸口都在痛,痛得眼泪直流。
口中传来咸涩的味道,他抬起头,厌恶地推开她,讥笑道:“你已经没有心了,怎么还会流泪呢?还是,你的心在从容手中,你正在为他哭泣?”
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的心一直在你那里,真和你在一起啊!
她闭上眼,泪垂得更凶,整个人难过得抽痛不止。
他们两人,明明爱着对方,却总是一再地错过彼此的真心,除了初相恋的那段时光,几千年来,总是不明所以地互相憎恨,互相攻击……
这个结,究竟要到几时才能解开?
“放心,我会去向从容要回你的心,行尸走肉的你,只依赖剑气存活,万一剑毁了,你也会马上消失,那多无趣?不行,我不能太早让你解脱,我吃了多少苦,你就得吃多少苦,甚至,还要更加倍,我要你比我更痛、更苦。”他左手把玩着她的夺魂神剑,冷冷地笑了。
她听了他的话,突然一凛。
从容让早该气绝身亡的她活了下来,有什么目的?
不惜浪费自身精力,借着神剑帮她续命,明知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什么都不点明,任由当年的那件事沉睡了几千年,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一想到从容的深沉心机,她又开始感到恐惧不安。
一心想杀了厉王,维护玉皇权位的他,这次又要耍什么手段?
她看向奉滔天,在心里焦急地呐喊着:要小心,务必要小心从容,他才是最可怕的人!
然而,奉滔天完全无视她眼中的紧张警告,反而不悦地眯起长眼。
“你在担心?为谁?从容吗?你的确该为他担心,我此时的法力,恐怕从容也不是我的对手,而四神官中的般若已成凡人,至于凤儿和平常,还被我锁在水晶玉石中,目前,就只剩下从容能保护玉皇,你想,还有谁能阻止得了我称帝呢?呵呵呵……”他摸索着颈子上挂的一条水晶炼,得意地大笑。
你依然眷恋着皇位吗?几千年了,你还想不开,看不透吗?
守剑伤感地望着他,深深感到绝望……
她终于明白,在奉滔天心中,权力永远比她还重要,不论她为他换过几次心,也换不掉他与生俱来的野心。
“走吧,武曲大人,我们该去承天宫了,想必,我那位皇兄已经等我等得不耐烦了,寿辰大宴,让主人久候未免也太没礼貌了,你说是不是呢?”
不!别去!不要去!那一定又是个陷阱!不要去啊……
她大喊着,眼睛不停闪动。
只可惜,奉滔天一心和玉皇做个决断,他没理会她,直接扣住她的手腕,一跃而起,如大鹰展翅,离开厉王行宫,往承天宫飞去。
承天宫外,妖兽魔物四处作乱,而宫内大殿,虽然暂时保有平静,但情况却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该是热闹庆祝玉皇大寿的欢乐时刻,此时却气氛深凝紧绷,人人脸色忡忡,神情惶惶,与殿堂上妆点的红色彩带与灯笼,正好成了强烈对比。
“从容,为什么你竟任由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武曲又是怎么办事的?你一再强调她能对付厉王,结果呢?她不但被掳,现在更不见踪影,原以为她能拿出当年重创厉王的能力,为朕除掉那只恶貂,岂料事情全走样了……”玉皇拧着眉峰,一脸忧戚焦怒地坐在雕龙大位上,大声喝斥。
“玉皇别心急,一切仍然在微臣的掌控之中。”从容一脸平静,他是所有人之中最镇定的一个。
“你掌控了什么?数千年前就该死的人,不但逃过死罪,活到现在,还挣脱了非人咒,率领了一大群非人妖兽进攻天界……你说,这也在你掌控之中?”玉皇把所有的焦虑全化为对从容的责备。
外头的厮杀声渐渐逼近,这表示天兵神将和禁卫军已经快守不住了,从容这家伙却还气定神闲地杵在这里,既不行动,也没有做任何防御准备。
“当年厉王逃过死劫,的确是微臣的失算……”从容叹口气,想起了数千年前破晓的那一刻,他赶到东门时所见到的骇然景象,震撼犹在。
那时,他真的太小觑爱情的力量了,也低估了守剑的刚烈性子,才会错失一次解决厉王的时机。
换心术!他怎么也没料到,守剑竟懂得这种绝世秘技,而且会不惜牺牲自己性命,用她自己的心救活厉王,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发现得到守剑的心的厉王,居然拥有了不死之躯!
仿佛得到了守剑的保护力量,即使在昏迷之中,也没有任何兵器能杀得了他。
那一刹那,他就惊觉,能对付厉王的,只有守剑一人。
她不能死,她一死,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制的住厉王了。
因此他才救了守剑一命,打造夺魂神剑,为守剑续命。
“你失算的还不只这些,你们四神官实在太令朕失望了,般若,平常,一个个背叛了朕,现在说不定连守剑也跟着造反了,你这位‘观星’要是真有能耐,应该早就预知到这种事了,不是吗?”玉皇愈说愈气,到后来竟起身怒吼。
“微臣知罪,不过,即使微臣明知般若与平常的事,也改变不了结果,臣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保护玉皇,如此而已。”他恭敬地道。
“哼!你真的保护了朕吗?你做过什么努力了?像现在这种紧急状态,你竟叫朕在这里等着厉王,却什么也不做……”玉皇冲下台阶,指着他大骂。
“如果微臣什么也没做,此刻坐在那个王位的,就不是玉皇您了。”他下巴高高抬起,口气变得极为淡漠冰冷。
玉皇一怔,顷刻间被他的气势压了下去,愕然之际,猛地记起先皇传位给他时的告诫。
“只要有从容在,你就绝对能平安无事,这个人,千万不能得罪,他是因欠了我一份人情才愿意进宫为官,他肯侍奉你,是你的福气,记得要好好地与他合作,那么,你就能高枕无忧了……”
先皇的话他向来没放在心上,但现在他多少有些体会,这个他始终摸不透的观星大人,其实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朕……朕的意思是,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他讪讪地收回手,走回龙椅坐下,态度和语气都同时放软。
“不用担心,您只要在一旁看着,那只貂……不,厉王,就会死在您面前。”从容笃定地笑了。
“真……的吗?”玉皇和其它人都半信半疑。
“我想,他也该来了……”从容突然道。
他话声刚落,一股强大的气势便如飓风来袭,扫得梁柱微晃,桌椅震动,人人惊惶变色。
“呵呵呵……哈哈哈……”随着笑声乍现,一道黑影势如破竹地一路从殿外打进大殿,那些宫内的禁卫军没有任何人拦得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来人嚣张地直闯大殿。
黑发态扬,黑袍飘逸,奉滔天狂妄地在殿中站定,一手抆腰,一手则握着守剑,噙着恶笑环视四周,那姿态,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是武曲大人,她怎么……和厉王在一起……”众人一见到守剑都愕然惊呼。
守剑不管其它人怎么说,她的视线打从一进大殿就紧盯着从容,而从容,也定定地望着她,瞧不出是喜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