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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贲允炎沿着城墙的礓嚓走下来时,看到的就是缪凤舞这种神采飞扬的样子。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望见的不过是一堵灰砖城墙。可是她的目光,却像是穿透了那堵城墙,飞到了涿水河上。
贲允炎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站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逼着她看向他的脸:“凤舞,我问你一句,你可愿意留在陈国?如果你说愿意,这场仗我怎么都会打下去…”
缪凤舞看向贲允炎,眼中有一簇闪亮的小火苗跳了跳。
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在战车上对贲允炎屈膝一礼:“陛下,凤舞自辗转被劫至陈国,多亏有陛下照护,才得以保全身家和清誉,陛下的这份恩德,凤舞永世不忘。但是…凤舞不属于这里,陛下为了凤舞的事,也承担了巨大的压力。您是英君明主,凤舞出身低微,实在不值得陛下再为凤舞涉险。两国交战,百姓遭殃,陛下爱民如子,凤舞也不愿意背百世骂名,所以…求陛下放凤舞回去吧。”
缪凤舞的声音软软糯糯,听在耳中,有如一股温泉水从心头流过。可是她的话语,却深深地刺伤了贲允炎的自尊心。她这明明就是在说,他打不过行晔。而且自从她入了陈宫之中,就一直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惴惴不安。眼下她这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
城外战事逼人,城内的这个女人,心早就飞出城去了,他还打什么?不如就把她交出去,给他的国家换一个安宁的修养生息的机会吧。
贲允炎最后看缪凤舞一眼:“你不要以为行晔是为你而来,这场战争是国事,你只是一个借口…行晔抢了我的容华,我会记住这一笔的!”
然后他绝然转身,一边大踏步往城墙上走去,一边挥手命令:“开城门!送她出城!”
缪凤舞没有看到贲允炎转身后那因伤心和愤恨而绷紧的五官,也没有去仔细想过他的话。在她那颗天真萌动的少女之心中,行晔犹如天神一般,率天兵天将下临人间,将她这位落难的女子捞在手边上,携她腾云驾雾,往一个幸福而安宁的地方去。
谁说他不是为她而来?她怎么会相信?
他率领大军风尘仆仆、千里奔袭,不就是为了救她回国吗?英雄一怒为红颜!还能有什么样的爱情故事比这一出更能激发一个少女的崇拜和仰慕之情?
缪凤舞焦灼地看着涿水关的城门在巨大的“吱嘎”声中,徐徐地开启。她只嫌那拉车的战马走得太慢,她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直接飞越城墙,飞到行晔的身边,而不是坐着马车穿过那幽邃昏暗的城门洞。
当战车终于走出了城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让缪凤舞的心脏瞬间缩紧。战场上遍地横尸,这么多人为她而死,让她产生了深重的负罪感。
城墙之上几万南陈将士,以及河面上和对岸的几万北魏大军,就这样目视着一个纤袅娉婷的粉衣女子,乘着一辆宽大的木制战车,穿过城门前满地横倒竖堆的尸体,朝着涿水河岸辘辘而去。
河中央那条巨龙战船之上,银袍裹身的行晔轻轻地抚着龙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自信而得意的笑容来。他的目光并不在那辆刚刚驶出城门的战车之上,似乎缪凤舞从那里乘车而来,只是他预料之中的一件事。
他只看着城墙之上的贲允炎,从对方那绷直的站姿上,他看得出贲允炎现在正处于盛怒之中。这让他很开心,很惬意,忍不住轻笑出声。
“皇上…”随驾扈从的侍卫统领宋显麟走上前来,躬身说道,“既然缪姑娘已经放回来了,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行晔悠然回身,看着宋显麟问道:“梁、吴两国可有消息传来?”
“梁京有线报,梁帝下旨调兵,已行出永安关外,正从西路过来。虽然吴国的消息还没到,但臣估计梁国已动,吴国不会坐视不管…臣揣测吴国会从临海出兵,抄我军的后路。”
“三国联盟…哼!”行晔看了一眼涿水关残缺的城墙,愤懑地哼一声,“我就不信,三国联盟是牢不可破的,总会让我找到机会,分裂了他们的联盟!”
“那么眼下攻还是不攻?”统领水军的右翊卫大将军马谋高上前请示旨意。
行晔看向涿水河南岸,缪凤舞正在登上一艘小舟,她那繁复的宫装在踏上船板的一瞬间,还绊了她一下。他皱了眉头---看她衣着华丽,高髻凤钗,在这里像过得不错的样子。
“撤军!”此次出征,目的基本达成。南陈的军力确实不可小觑了,若不是自己花费心血打造的这支火器营,在这场战事中发挥了一种出其不意的效果,要攻下涿水关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今梁吴两国已经发兵了,若到时候梁国在西路分了魏军的兵力,吴国再抄后路击来,这战事就算是耗上了。自己是打着救人的旗号杀来的,人已经放了,也就相当于南陈服软了,自己的面子也算是撑足了,那就撤吧。
他一声令下,船上立即敲起了撤军鼓。河上的北魏战船陆续开始掉头,驶回北岸去。
行晔在他的龙船掉转方向之前,指了指南陈那已危如累卵的城墙,扬声地说道:“瞧!我的火器营神勇无敌!总有一天,我的大炮会轰塌天下所有的壁垒,我要让神州大陆皆冠上行姓,天下必然统一于魏!”
“皇上英武!”围绕在他身边的将领们齐声恭颂,那声音远达涿水关城墙之上。随后,他的巨龙战船雄纠纠地掉转船头,回北岸去了。
“皇上…”即将登岸之上,宋显麟近前来问道,“缪姑娘…该如何安置?”
行晔吸了口气,似乎才想起这个问题来,沉吟一下,然后才说道:“把她安排到辎重营,分出一个人来照顾她,让她随营回京。”
“…”宋显麟稍稍一愣,随即答道:“是!”
就这样,缪凤舞在登岸之下,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般,与行晔上演一场激动人心的劫后重逢。相反,她被两个士兵带着,走了好远的路,来到了一处正在开拔的营地之中。
缪凤舞打量着眼前一团忙乱的场景,发现这里并不如刚刚所见那般盔甲刀械齐整,虽然有着装规矩的士兵,但也有大批的民夫搬粮运草,收帐装车。
这是魏军的辎重营!
缪凤舞心里起了一层的迷雾。行晔对她如此情深义重,千里迢迢发兵救她。如今她回来了,他怎么就把她一个人丢到这押粮运草的队伍中了呢?
虽然她心中有疑问,可是她自小所受到的教导,让她轻易不开口去问男人的事情。她只认为,行晔这样安排必有他的道理,也许是行军打仗的时候规矩多,她不知道那些规矩而已。
她被带到一处正在收起的营帐外,护送她的士兵冲一位三十几岁的汉子喊道:“杨把总!”
那位被称做把总的兵官回过头来,刚想说话,就看到了华衣丽服的缪凤舞,愣住了。护送士兵冲他一挥手:“别愣着,交给你一个差事,这位是从南陈救回来的缪姑娘,上头儿有话,让她随辎重营回京,你分一个妇人照顾她。”
杨把总赶紧转身走过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待缪凤舞,搓了搓手,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兄弟是京营里的人吧?这是皇上的旨意?”
护送士兵亮了一下腰间的铁制腰牌,杨把总看仔细了,果然是京营五军右哨的人。他赶紧陪笑:“兄弟尽管放心回去复命,我一定把这位姑娘照顾好。”
那护送士兵不置可否地一笑,交了差,转身走了。
杨把总看着缪凤舞,想了好一会儿,才冲她一招手:“姑娘,你跟我来。”
缪凤舞虽然心中茫然,可是礼数不缺,冲着杨把总福了福身子:“有劳杨把总了。”
杨把总一个粗莽汉子,经不起缪凤舞盈盈一拜,柔声称谢。他只觉得脑子一晕,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堆了笑:“客气了,军中简陋,缪姑娘多体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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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百思难解
缪凤舞随着杨把总在忙碌的人群中左绕右转,来到了营地的最后方。一些人正在往备好的马车上装锅壶盆钵,缪凤一瞧这阵势,这可是到了军中的伙房了。
杨把总在人群中巡视一圈,亮开嗓门儿喊一声:“赵婆子!”
缪凤舞抬起目光往他招手的方向看,只见一位灰衣灰包头的老婆婆闻声转身,佝着身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把总,找老婆子何事?”
缪凤舞一听这声音,喑哑粗沙,显然是嗓子坏掉了。再看这位老婆婆的样子,灰布包头下露出乱蓬花白的头发,脸上皱纹堆叠,布满褐色的斑块。在她的右侧面颊上,有一片触目惊心的疤痕,紫红不平,像是烫灼过的痕迹。
杨把总见缪凤舞咬着嘴唇,知道她乍一见赵婆婆,有点儿受惊。他笑着解释道:“缪姑娘别瞧这老婆子样子不怎么的,她可做得一手好菜,是御膳房跟出来的人,专门给皇上做羹汤的。行军宿营日子艰苦,有赵婆子照顾,最其码不会坑了缪姑娘的口胃。”
缪凤舞赶紧谢了杨把总,上前向赵婆婆施一礼:“给婆婆添麻烦了。”
赵婆婆撩眼打量了一下缪凤舞,也没表现出特别的热情来,只是点点头:“缪姑娘一看就是个娇贵人儿,你这大礼我可担不起,别嫌我粗手笨脚照顾不好就成。”
说完,转身往回走。缪凤舞虽然觉得这位婆婆性子冷僻,可看看周围全是男人,还是赶紧跟上了赵婆婆,随她来到了一辆马车边上。
“你们偷懒耍滑,这一路上颠磕不平,弄碎了皇上的镶金白玉汤碗,你们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快把这一撂再包几层绒布!”赵婆婆沉下脸来,一手把着车辕,一手指着刚刚放上的一撂包好的碗碟,冲那些装车的人说道。
“赵婆子!这都包了多少层了?你可真是…拿这些碗碟当命根子宝贝!”一位兵丁有些不服气,扁扁嘴说道。
“你再多说一句,就是大不敬的罪过!皇上用的东西,怎么仔细都不为过,懂吗?”赵婆婆白一眼那兵丁,没好气地说道。
因为扣上了大不敬的罪名,几位兵丁虽不情愿,还是小心地卸下那一撂碗碟,在原本就包得厚实绵软的棉絮外面,又包了几层绒布,才重新摆回马车专门设置的木架上。
赵婆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招呼缪凤舞:“我住的营帐还没拔,你快跟我去换身衣裳,你这一身可走不了路。”
缪凤舞也感觉到自己这身装扮,在这大营之中过于突兀。刚才她虽然一路上用轻纱遮了脸,可还是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两个人进了一处窄小的营帐之中;缪凤舞看着赵婆婆默默地在柳条箱里翻拣,最后抽出一件蓝地儿粉花的粗布裙衫来,往缪凤舞身上一丢:“先穿这件吧。”
缪凤舞道了谢,将遮在脸上的轻纱取下来,回身拉严了营帐的门儿,走到这帐房的最里面,背对着外面,开始解自己身上的宫装。
那宫装里三层外三层,有不知道多少个袢纽儿系带儿,缪凤舞前前后后忙了好一阵子,又听到外面有人催促拔营,越发急得手抖。
赵婆婆摇了摇头,从她的箱子里摸出一把剪子来,上前扯住那宫装的衣襟裙摆,下了剪子顺势一豁,只听“哧啦”几声布帛撕裂的脆响,那一身华丽的宫服瞬间便成了几片碎锦,飘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