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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说话的女子,名叫紫玉,家住在洛城西郊,靠着几亩薄田与寡母相依度日。数天前,她正在田中农作,两名男子将她打晕抢走。醒来时,便已经到了这里。
而这里其他的女子,大体的情形也跟她类同。都是莫名其妙的被人打晕,劫持到的这里。紫玉挨着个的说给我听,在她们当中,有富家的千金,也有穷苦人家的女儿。出身虽是不同,却同样有着上好的容貌。
当我问起,那个躺在角落里,除了我这个假男人之外,唯一的男子时,紫玉却是摇了摇头,对他的情形,并不知晓。只说,从她进来这里,他便已经在了。平时,他很少会搭理人。只是窝在那里,不动也不言语。
和这里所有人一样,紫玉也不是很清楚,我们这些人,为什么会被捉到这里来?只是跟我说,每隔两天,就会有人进来,挑走两三人。时不时的,再会有像我这样的新人被丢进来。
我问她,那些被挑走的女子,可都有回来?
紫玉黯然的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了自已的处境,默了声息,靠向一侧的铁栅栏,望着牢房外灰暗的墙壁,静静的发呆。
我瞅瞅四下里其他的女子,一个个也都面色黯沉,或坐或倚的呆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心中一时阴郁,沉闷而压抑。
四下里静静的,整个牢房里,沉寂的让人感到心慌。直到‘吱嘎——’一声,类似石板门发出的响动。
原本还是静默的女子们,听见响声,尽数抬起了头,齐齐盯着声响传来的方向,一脸的紧张,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就连那一直窝躺在角落里,身着布衣的唯一男子,也僵挺了脊梁,全身戒备的等在那里。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
灰暗的牢房外,出现了一伙家丁。走在最前面的男子,显然像是个管家之类的管事,看起来能有五十几岁模样,干瘪瘦小的身形,留着一撮稀稀拉拉的山羊胡。睁着一双阴邪的三角眼,泛着精光的盯着牢里面的女子,挨着个儿的细瞧。
牢中的女子们,一见到他,个个吓的面无人色,缩着身子,想躲又不敢躲。
我瞧见她们这副模样,心中大约就有了数。想这山羊胡,多半就是紫玉刚才说过的,隔着两天便有人过来挑人的人。
山羊胡须,像是欣赏着女子们的恐惧,慢条斯理的打量完这个,又打量那一个,直到向我看来。
我从他那双狭窄的眼缝,透出的精光里,看到了一抹惊艳。跟着伸出他那只瘦的像是只鸡爪子的手,指向我:“你,叫什么名字?”尖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
我眼角的余光,瞥到四周投来同情的目光,稳了稳,回道:“韩青,我叫韩青。”
对于我的镇定,回答的爽快,山羊胡像是感到很意外,稍微愣了愣,紧跟着尖着嗓子,笑了笑,直点着头道:“不错,不错。是个绝顶的货色,大胡子果然没有说错。”
我以为,跟着他会说,把我带走。而结果,却是没有。
山羊胡说完那句话之后,冲着牢里面两名他看好的女子,伸手点了点,在他身后的四名家丁,打开牢房,进来把两人带了出去。
被带出去的女子,对着一无所知的命运,带着恐惧的,又是哀求又是哭喊,图劳的做着挣扎。终还是被强行的带走。
临走时,山羊胡那双三角眼,还不忘在我的脸上溜了一圈儿,‘嘿嘿’阴笑着走了。
牢房里剩下的人,想起刚才的情形,再思及自身的处境,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紧跟着,其他人也哭了起来。
一时间,牢房里哭声一片。
第三十一章 色徒
哀哀的哭声,让人心里酸酸的一阵难受。我劝着紫玉,要她不要太难过,坚强起来,看看能不能想出办法,逃出去。
紫玉不存任何希望的对我摇着头,哭着说,先前有位个姐妹,仗着身上有两下子功夫,借着外面的人进来送饭的机会,逃到了门口。可还没等出了门口,就被看守杀死了。那之后,没有人再敢提逃跑的事儿。
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惊讶,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可以随意的伤害一条人命。看来,这里虽然看不见守卫,却是戒备森严,想要逃离这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牢里面的哭声,越加的哀戚。
躲在角落里的布衣男子,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对着一干哭泣的人,厉声吼道:“你们都不要再哭了。就算是哭死了,也不能从这里逃出去。”
那些哭泣的女子,被他这一嗓子吼的惊着了,收住了眼泪,愣愣的看着他。
我这时,方才有机会看清楚他的全貌,眼前不觉一亮。
凤眼狭长,眉宇秀气。唇红齿白,面似粉团。二十出头的模样,真真是一个飘飘美男子!
在我打量他的功夫,他也朝我这边扫了几眼。对于我的象貌,像是感到有些意外,稍显怔了一下。
紧跟着,错开视线,看向牢中一干女子。冷着面孔,说道:“你们不觉得你们光是这样的哭泣,没有半分用处吗?”
“那还能怎么办,逃又逃不出去。”一名富家小姐楚楚可怜的说道。
“就算逃不出去,也不能在这里干掉眼泪,这只能让那些人高兴。”
“你是男子,自然要比我们这些女子坚强的多。你不让我们哭泣,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另一名布衣装束的女子,说道。
“我——我暂时也没有想到好办法,等我想到了,自然会告诉你们。”没有好主意,那男子嘴里说的却是很硬气。一看就是知道,这是个清高、嘴硬的家伙。
“没有主意,就闭上嘴巴。你还不是跟我们一样,都是等着人家屠宰的羊羔,别以为你是男子,便可以在这里横行霸道。我们想哭,那是我们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一名女子,像是平日里受惯了男子的气,满是敌意的吼道。
这些女子,本就在这里关的焦燥、不安,想是借着这样的哭泣,将内心的种种情绪发泄出来。不想,被这布衣美男,出声教训了一顿,大家伙这股怨气,没处发,尽数朝着他使了出来。
布衣美男一时间没有想到,会招来这样的结果,群起围攻之下,也只得灭了气焰,闭上嘴巴,乖乖的又缩回了原处,抱着膝盖,闷声不语。
我见他郁闷不已,凑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别气恼。大家也都是心情不好,嘴上说几句重话,也只是想发泄发泄,并没有什么真的恶意。彼此就别再互相计较了。”
布衣美男抬头看了看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是咽了回去。
便是这一抬头,我看见他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心中立时清楚,实则他也很是恐慌不安,只是倔强的嘴上不肯说出来而已。
我挨着他,靠着身后的铁栏杆,滑坐到了枯草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着他搭着话。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直到我问起他也是被人打晕,被人抓到这里的时候,他才吭吭嗤嗤的出了声。
也许是长久以来,心底里藏了太多的话,又没有人可以倾诉,实在觉的憋闷的慌。又或许是我先前好言好语的安慰,温暖感动了他。总之,他也没顾及,我于他,只是初识而已,便把心底里的话,全数的跟我吐了出来。
他这一出声不要紧,我倒是被他接下来所说的话,真真实实的吓了一大跳。不为别的,只为了他说,我们这些人,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官府的牢房。
便是这个消息,让我好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官府的牢房,我们这些人,又都没有犯法,怎么会莫明其妙的就被人抓到官牢里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又是震惊又是好奇的,听着他往下说。
原来,他叫孔维仁,是梁州昙县人,因家道中落,父母双亲先后辞世,他便孤身一人前来投奔洛城的舅父。谁曾想,舅父嗜赌如命,家中钱财尽数败光,便把他骗卖进了相公堂子。一次,他趁着看管不注意,逃出了堂子。不想,被管事的带人追上,捉将回来。吊起来想要毒打一顿的时候,正好赶上堂子里来了位名叫大胡子的常客,见他长的甚好,跟管事的一打听,知道他还是个清倌儿,便花钱把他赎了。
他原是庆幸着,终于可以摆脱那个肮脏的地方了,哪里会想到,接下来发生的情况。
那个大胡子带着他,从堂子里出来,东拐西拐的,就来到了知府官衙的后门。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打从里面出来个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二话不说的,就把他直接领了进去。跟着,就被送进了这里。而那个领他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进来带人的山羊胡子。
我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有了些估计。
我回想起,先前捉我的那两个假和尚,口中所提到的那个什么小爷的,好的就是男色。依照这一点,便可以推断,我们这些人,以各种方式,被捉到了这里,为的就是满足这一切背后主使之人的色心。
而这里又是知府的官牢,究竟是什么人这样的大胆,敢在知府的后院里,偷偷的干下这样的勾当。还是说,这洛城的知府,本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不管是哪种情形,都和这聂光远全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洛城的百姓,人人皆言,他们的知府是怎么怎么样的清官。又哪里会有人想到,就是这样的清官,在他的官牢里,关押着这么些无辜的男男女女。
还有他的那四个儿子,‘礼义仁孝’,狗屁!
我早已经领教过他们的色胆包天、不知廉耻。那些表面的光环,全数都是假像。实则,他们就是四头披着羊皮的狼,色狼!
对了,这四头恶狼——
那两个假和尚不是说过,什么小爷的吗?既然有小便肯定会有大,连在一起,那不就意味着……
天啊,真的会是这样吗?
第三十二章 自危
牢里的气氛越发的沉闷!
那些富户的千金们,聚集在一起,原本是商量着,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送出信去。以便要家中的亲人,多筹集些钱银,买通官府里的人,要他们尽出全力,搜索到这里救人的想法。在听到我跟她们说,这里是知府的官牢里时,彻底的破灭了。
一些人还犹自不肯相信的直说我在说谎,哭泣着低诉着对聂家公子的思慕和赞扬之词。
孔维仁嗤笑着,说她们这是在自欺欺人,能将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明目张胆的关押在官牢里。想必他们也不是什么好。既便这是府里一些下人做的,他们也脱不了管制无方的罪名。
我制止了他再说下去。看着这些被谎言和假像蒙骗了的女子们,叹惜着任她们抱着最后的幻想,维持着自已的美梦。没有将那呼之欲出的答案说破。
不多时,外面有人进来送饭。
透过打开的石板门,可以看见,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算算,我已经进来这里,有大半天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叶子逃没逃开?晏非想必已经见到了那位马家小姐了,凭他的手段,八成人已经被他哄得团团转了。有美在侧的他,还会不会惦记着久未回去的正妻呢?
可恶,心情还真不是普通的烦乱啊!
面前放着刚送来的饭菜,看那颜色、模样俱佳,很是好吃的模样。想来,为了将我们这些‘美色’养好,以便更好的养眼,他们是不会吝啬吃食的。
对着这上好的饭菜,而我却是没有动上一口。孔维仁和紫玉都劝我要吃些,别把身子饿坏了。我虽是心里明白,却实在没有半分的食欲。
又晚些时候,牢里的人,大多躺下睡了。我却睁着眼睛,没办法安睡。盯着灰暗的墙壁,心情烦乱的思虑着。
沉重的石板门,再一次的被开启了,惊醒了一干睡下的人。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