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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紫陌红尘灯的图画中迈步而出,鬼厌看到,由图画魔纹封起的狭小空间内,青狼山主还在昏迷之中,无垢先生则横剑膝前,默默打坐,能够在这种环境下入定,不管怎么说,定力还是不错的。
回头看简紫玉,见她自顾自将宝灯祭起,悬在自家头顶,如虚似幻的图景将她罩住,形神俱消,不免让人揣想,她是不是化为了画中人物,融入到滚滚红尘之中。
包括嚣离昧在内,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只有那无明魔主的法相,在九宫魔域所化的虚空内,喧嚣如故。
八臂法相放射出层层火焰,与五岳真形图上的霞光粘连在一起,此消彼长,已经进入到了僵持阶段。
不过,魔主法相也不是一门心思硬压下去,这段时间,火焰之中,时不是就鼓起几个巨大的浆泡,掀起强绝的爆发;又或是凝化出多个充斥着残暴狰狞意味儿的火焰妖魔,高逾数百丈,移山拿岳;火焰颜色也多次变化,每一次性质都是激变,引起虚空动荡,显然是威力惊人的神通。
可是五岳真形图就那么一道霞光外扩,不管什么变化,都难以撼动。
到得后来,法相的控制者大概也知道,这种手段效果不佳,也慢慢收了心思,只将无明魔主法相祭在虚空中,火焰流转,化为一日,或者更像是一个熔岩湖,每一道火焰洒下,都是粘性极强的液滴,粘连在霞光之上,誓要烧穿烧透才罢休。
虚空中传出的爆鸣声,嘶嘶啦啦连成一片,仿佛是锯金铁,磨糙石,难听得很。
声音一入耳,这边各人心头就有莫名躁动,使人不安于位。
这下子,入定中的无垢先生也承受不起,皱眉睁眼,深深吸气,才维持着内外气机均衡,抵御九幽魔域的控制。
鬼厌也花了一点儿时间调理,这还是被余波扫到,处在攻击正锋的小五如何抵挡,真的难以想象。但此时,他只能按下担忧的心思,按着魔门之法,还有之前从简紫玉得来的消息,细细体会。
他定力也是了得,心神渐渐由乱生静,浑不觉时间流逝。
嚣离昧中间来了一回,鬼厌潜心体悟,没搭理他,由无垢先生出面应付,将要送往四海社的消息交出去,嚣离昧也匆匆离开。
等鬼厌从半入定的体悟状态中醒来,问过无垢先生,方知已是七八个时辰过去。青狼山主辗转呻吟,情况只有更糟,角落里,红尘图景流转不定,不知道里面的简紫玉是个什么状态。
先前在紫陌红尘灯的掩护下,简紫玉说出了很多信息,有些很有价值,还有一些,需要验证。当然,一些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讲的。
“青狼老弟的伤势……”
“心神之伤,最是棘手,此地也着实不是养护的好地方。”
无垢先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但或许因为如此,他也淡定下来。鬼厌也搞不清楚他和青狼山主的交情深厚与否,见状就不硬凑上去了。
很快转入正题:“先生可知简紫玉的老师是谁?”
无垢先生稍一顿,便答道:“是‘幻荣夫人’,上一劫初登入劫法宗师之列,然而魔门分裂内讧时,受了重伤,长年闭关,少为今人所知。”
“原来如此……”
鬼厌对这一位的印象确实很淡薄,不过无垢先生提供的消息,也能和简紫玉那边对上号。
有些事情,无垢先生也看在眼里,倒是没必要瞒太多,他又问道:“幻荣夫人在西宗地位如何?”
“创宗元老,地位甚高。”
无垢先生先生也大略知道鬼厌问题的因由,将大路边上的话稍一提,又道:“但据说因伤势所误,魔功反噬,神智时昏时醒,身外常年有‘天魔妄境’笼罩,因误入其中,死掉的西宗修士,也不是一两个了。”
妄境?
余慈只见过两次妄境,一次在黄泉秘府中,看到十方大尊座下的马槐,心生妄境,死于其中,还得乌蒙蝉蜕;另一次就是在陆青身上。
二人所生妄境,大小不等,后者或许更玄妙一些,但所见之时,都没有越过长生级数,可诡谲之处,已令人心悸。他真还没法想象,劫法宗师生就的妄境,会是怎样一个场面。
他点点头,也就不多此一举去问幻荣夫人的人缘如何了。
有这样的师尊,怪不得简紫玉压力如此之大。
接下来的时间,鬼厌除了与无垢先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验证一些消息,便是投入到对九宫魔域,乃至于无明魔主法相的观察、体悟中去。
如此过了三日时光,将到嚣离昧许诺的,发动秽渊魔主法相的时辰。
没有拖延,嚣离昧提早半个时辰,就到这边来,径直问道:
“鬼厌你在阵中多日,感觉如何?”
鬼厌从头到尾,都是抱着“破阵”的念头去观察,几日来,虽不曾找出什么破绽,却也颇有所得。
当然,这些心得没必要对嚣离昧讲,他只道:“何时显化法相?”
“时辰到了,自然转化。”
嚣离昧慢条斯理地回应:“不过丑话说到前头,秽渊魔主对五岳元灵起不到什么克制之力,若是中间有什么反噬,只能由你接着。”
鬼厌哼了一声,从简紫玉那里得来的消息看,嚣离昧所说,其实大半是真。
不提秽渊魔主,只看虚空中正显化的这位:
无明魔主,也就是大梵妖王的法力性质,其实从法相之上就能见得,虚空中燃烧的火焰,外在形态或许以赤火妖炎为主,但究其本质,却是直指人心执念,以恚怒为外相,无明火烧起,毁尽修行,故而有种种狰狞、痛悔面目。
一旦在人心中激起共鸣,那一把火,便从心底烧起,再难抵御。
九宫魔域中放出无明魔主法相,其实就是因为困锁五岳元灵时日渐久,意图借此诱发其焦躁之心,生出魔火,如此内外交攻,可以不攻自破。
此即“发乎其心”,是因人、因地、因时的克敌之法,也是一应魔识法门的应用根本,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即如是焉。
但坦白讲,目前来看,效果一般,也能见出,小五的性子还是比较稳重的,定力深厚……咳,说是不思进取,也能说得通。
这已经是比较“对症”的了,至于秽渊魔主……
第三十五章 秽渊法力 魔域之祭(上)
九宫魔域中,无明魔主法相渐渐隐去,相应的,明堂宫微微颤动,嚣离昧承诺的秽渊魔主法相,开始凝化。
诸天清音,天花洒落,光波恢宏,居中有一尊法相,体形不较无明魔主逊色,却不像后者呈八臂恚怒之相,其巨躯侧卧,光头跣足,宽袍玉带,持一把玉如意,双眸似瞑非瞑,面有平安喜乐之意,状甚逍遥,有仙佛之姿。
其身下光雾垒叠,以为云床;其顶上霞彩五色,以为庆云;至于其前后,有玉女飞天为导引;其左右,诸天神明悬圆光、奏仙音、洒奇香,以为护持。
这是秽渊魔主?
鬼厌本能觉得不对,眼中幽光放射,转眼破开五感六识之迷障,十分轻松。可当真实情景映现,便是以他的胆色,也是头皮发紧。
在他眼前,哪还是仙佛之体?
分明就是一座痴肥的肉山,皱纹遍布,全无光泽,近于腐朽,上面摆着一个头颅,依稀还有那仙佛法相的五官轮廓,虽也巨大,但和肉山相比,完全不成比例。
眼看要腐烂的肉山上,鼓涨的瘤疱,遍布其间,那上面与无明魔主手上宝具法器一般,同样是一张张人脸,在堆积的肉脂间挣扎扭曲,无声呐喊,转眼就被挤破,炸出脓水,而很快附近就又是一张疮脸生就。
在肉山的下半部分,则更像是即将融化的蜡像,根本就是介于固态、液态之间,在有限的区间内蠕动流淌,其情其景,不忍卒睹。
前后对比之强烈,印象之深刻,便如巨斧劈砍,直入心头,难以磨灭。甚至让鬼厌生出后悔的想法:
“勘破其真身,着实是多此一举。”
然而,其仙佛之体是假,护持的诸天神明却并非幻相,依然身放明光,注目不移,欢喜赞叹,似乎能在那腐朽肉山上,见出大自在、大解脱。
还有数位倾国之貌的神女,在肉脂中俯身屈就,辗转厮磨,几要化入法相之中,情动之态,真实无伪。
情景荒谬,可缘由却是实实在在的。
若以灵眼再内视一层,便可见得,那令人作呕的腐朽肉山之中,有恢宏之力,灿烂若骄阳,浩瀚如江海,放出万亿不可测之光,充斥虚空,无远弗届。
相比之下,腐朽肉山算什么?不过是艳阳之中一斑阴影罢了。
此情此景,莫说是鬼厌,便是早有见识的嚣离昧,都忍不住慨叹:“其上有穷而下无底,坠渊易而登天难;妄念轻起而理难明,志有极而欲无边。秽渊魔主不愧是八帝魔主中,法力最为恢宏者,无人可与之比肩……”
鬼厌少有地心中赞同其说法,正如其所言之义:登攀之高,总有极限;堕落之深,哪有终点?
长生至于无劫无难,可为极乎?
当年的无劫剑仙,至此剑试天下,终败于佛国,其后数劫,虽夺舍魔主,却也再非当年之身,终入元始魔主瓮中。
曲无劫亦如此,何人能免?
世间能逾此樊篱者几稀,故而绝大多数人,都受该魔力的影响。便是这些人、这些事、这些沉沦本身,成为了秽渊魔主所汲取的养份,成为其恢宏浩瀚法力的来源。
以前的鬼厌,若真有条件,想来早就该是这位魔主的信众了吧。
便在此刻,他核心念头依然明透清晰,然而分身原有的印记——包括肉身、精神上因常年习惯而生就的“刻痕”,正受到秽渊魔力的影响,开始出现种种反应。
本身力量开始流失,循四壁魔纹图画,透入虚空,成为供养魔主的养份;而秽渊魔主,则依照九宫魔域的运转法门,有所反馈。
这一反馈,不是基于他供养了多少——那供养只是个引子,反馈的力量是在秽渊魔主本身的基础上,以明堂宫主导的地位计算。
只一瞬间,令人颤栗的宏大力量便潮涌而入,四壁的天魔图景完全活了过来,鬼厌等人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妖魔横行,天人往来,丑陋和华美交织,而作为镇压明堂宫的修士,鬼厌就是这一切的主宰。
他站在中央,不言不动,而不知什么时候,嚣离昧已经单膝跪地,他显然是有些尴尬的,但在秽渊魔主绝怖的力量层次之前,他只能遵照仪轨,展现敬意。
角落里的紫陌红尘灯也收起来,现出简紫玉的身影,她也跪下了,因地位更低,甚至只能额头触地,拜伏不起。
至于无垢先生,早被此无俦法力压制,如泥雕木塑,生死操之人手。
看着这一幕,鬼厌心中如何没有触动?
如此数息,九宫魔域中传来讯息,受此刺激,他心中一动,虚空中魔主法相之外,便有浊流滔滔,轰然而起。
这是六欲浊流,却又不是单纯的七情六欲,而是一切懈怠之心,一切虚妄之念的汇聚,浊流奔涌,转眼便自五岳神峰上泼流下来,分合无定,明暗相间,在护山霞光之上挫磨消蚀。
可那霞光,依然稳固。
得见此景,鬼厌心头忽又一清,进一步明白嚣离昧所说,“秽渊魔主”对五岳元灵无效的因由。
说到底,小五是个单纯的好孩子,杂念本来就少,又是刚过塑灵之劫,被影鬼鞭策着稳固境界,上进之心未必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