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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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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人,造成周边中小邻国的疑惧。俞康知道不少中国网民常常戏称外交部为“抗议部”、“谴责部”等,甚至还煞有介事地从星期一到星期五给外交部安排了“抗议日程表”。

但如果真正对中国面临的国际形势有通盘了解,就会明白其中的辛苦。有时为了传达准确的意义,相关人员常常彻夜不眠,推敲一个语气助词的轻重,个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相比之下,应对气候变化谈判特别代表处则是中国外交部对外事务中一向居于强势位置的部门。气候问题本身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专业领域,众所周知,就连几个星期的中短期天气预报都难以做到准确无误,何况是预计几十上百年的气候趋势。经过长时间的知识普及,现在绝大多数专家和公众都已认同全球面临气候变暖的危机,各国在这个问题上的政治博弈愈演愈烈。某些时候,俞康甚至有些可怜美方的气候代表,由于机制等原因,美国人在复杂问题上达成完全一致非常困难。曾经有个说法,如果三峡这样的超级工程放在美国论证的话,起码还要扯上个五十年,而且谁也不敢保证会得出结果。

由于美方拒签《京都议定书》,美方的气候代表一直广受指责,就连一向同气连枝的欧洲、日本等盟友在这个问题上也表达了不同的态度。而向来与美方多有分歧的中国代表团更是经常发表“敦促”意见,让美方代表疲于应付。

正是基于这些复杂的原因,所以当前天晚上国内来电称江哲心企图发表有利于美方立场的发言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密电全文只有团长获准看完,如果不是密电来源毋庸置疑,连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代表团随行的国家安全局人员立刻扣留了江哲心,他的发言被临时撤换,他准备的发言稿作为证据材料被秘密封存。

“江哲心。”俞康在心里叹口气。他和江哲心均毕业于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大气科学系,俞康刚进校就听说了这个早年校友的名气。按他当年的硕士导师的说法,此人聪颖过人,但思维比较偏激,难成大器。比如江哲心曾经在某些场合宣称超长期天气预报是可行的,而气象学界早就否定了这种观点。

不过后来的情况却证明导师识人有误,江哲心并没有在异端的领域虚耗光阴,而是在主流专业领域稳步发展,很快崭露头角,成果累累,直至引起国家高层的关注,成为发改委气候司首席技术专家。中国发改委由当年号称“小国务院”的国家计划委员会沿袭而来,是当仁不让的中国政府第一职能部门,对国家经济具有广泛的影响力,而发改委应对气候变化司则是中国政府最高级别的气候政策战略决策机构。

俞康同副司长回到驻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了行装,专机两个半小时后起飞。江哲心被禁闭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由安全人员不间断陪同。

虽然电文上并没有对江哲心下一步的处理提出意见,但根据俞康的经验,这个人肯定将悄悄地从现在的位置上以及公众的视野里消失,今后在任何场合都不会再被提起,就仿佛这个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这是对于在外交这种特殊场合犯规的干部的常规处理办法。

专机正飞越欧亚大陆上空,根据时间俞康估计下面大概是哈萨克斯坦境内的某个地方。已是深夜,舷窗外月光照在偶尔出现的云层上,泛起一片微弱的银白。机舱里没有人休息,但也没有人说话,气氛显得憋闷,但大家的确都觉得这个时候开口说点儿什么是一件别扭的事情——因为你不能提起最想提起的那件事。

“我想去看看他。”俞康最先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找到团长低声请求道,“您知道的,我和他是校友,以前他在专业上还指点过我。”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今后恐怕再也不能见到那个人了。他猜团长应该也会想到这一点。

“好吧。”团长迟疑了一下说。电文上只是要他们终止江哲心的职务并限制公开发言,并没有禁止他与代表团成员交谈。“注意掌握时间。还有,你们的谈话会被记录。”

“这个当然。”俞康答应道,“程序上的事我知道。”

江哲心面容恬淡地靠在椅子上,望着手里的一样东西出神。俞康看着那个黑褐色的石头雕像,那是个穿着黑白花纹衣服的小娃娃。俞康走到他对面坐下来,端详着江哲心棱角分明的面庞。实际上,俞康知道江哲心在个人生活上似乎有些传闻,从渠道来源基本可以肯定传闻的真实性。见到俞康,江哲心似乎没怎么意外,只是将手里那个石头娃娃小心地收到旁边的皮包里。

“电文上说的事情是真的吗?”俞康直奔主题。

“差不多吧。”江哲心一口承认,“我的确是私下准备了一份发言稿,准备在会议上宣读的。之前我通过技术圈子委婉地向美国人透露了一点儿风声。现在这个稿子已经被拿走了。”

“我们的谈话正在被录音。”俞康突然说,同时瞟了眼不远处正襟危坐的一位面无表情的黑衣安全人员。

“我知道。”从一开始江哲心脸上就带着神秘的笑容,让俞康觉得有些不明就里。“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江哲心问道,不过他显然不需要对方回答,“是平静。真的,是平静,很久以来我一直在挣扎,一直有个巨大的旋涡缠绕着我,像个阴影。我想摆脱它,但又一直犹豫。在这里。”

江哲心用握拳的右手拍了拍左胸,“直到几天前我才下了最后的决心。”

“什么决心?”

“可以给我拿点酒吗?”江哲心没有直接回答。

“这个……当然。”俞康没有去看安全人员,自作主张地到餐厅取了一瓶红酒。

江哲心摇摇头,“不是这个,我要白酒。”

俞康只好另拿来一瓶茅台,有些狐疑地盯着江哲心,“我从没见过你喝白酒。”这是实话。由于历史等原因,从周恩来那个时代开始,中国外交性质的代表团一般就不禁酒,在需要的场合甚至对此表示鼓励。但这么久以来,江哲心在各种场合从来滴酒不沾。

“我白酒有接近一斤的量。我第一次喝酒就有这个量。你我都知道酒量这个东西是天生的,由人体分泌的乙醛脱氢酶的含量决定。我以前觉得喝酒太多会影响思考,不过现在我大概不用再顾忌这个了。”江哲心呷了一大口酒,闭目咽下,然后回到中断的话题,“我说的是解脱出来的决心。本来我选择的是另一种方式,现在由于泄密,变成了这种结果。不过其实都一样,相比而言,这个结果对我个人要好很多,所以我并不恨那个人。”

“你在说谁?告密者吗?”

“告密者。”江哲心低低地重复一句,“这个名词有意思。从行为上她算是吧。”

“是个女人?”俞康追问道,“当然,我只是找你聊天的,你不想说也没什么。”俞康说到这里特意加重了语气,不知为什么,他直觉地感到这个故事里应该有个女人。

“我想应该是吧。除了她没人知道我在做什么。不过她是为了……”江哲心停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看来算是拯救我吧。如果我按原计划登上讲台发言,我的命运将会与现在完全不同。那种情况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任何一个认识的人了,包括你。”

俞康讪讪地喝了一口酒,说实话,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干喝过白酒,感觉喉咙有些受不了,但他又觉得现在这个场合再去找些零食下酒似乎与气氛不合。看来他得到的消息是真的,江哲心同某个女人有亲密的关系,这一事实的最终确认让俞康感觉有些别扭。

俞康平复了一下情绪,“发言稿里写的什么?”

江哲心抬眼盯了俞康一眼,没有说话。俞康背心突然泛起一阵寒意,他发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既然江哲心的发言稿已经被列入机密,现在如果自己知晓内情,岂不是会无端惹出麻烦?

江哲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古怪地笑了笑,“我们谈点儿别的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俞康舒了口气,“那就说说我们的专业吧。其实我读中学时对气候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到南信大也是带点儿偶然性的事。”俞康迟疑了一下,“当时主要是听从了父母的意见。”

“我和你不一样,从小我就喜欢与天气有关的事情。”江哲心啜了一大口酒,脸上泛起淡淡红晕,“我出生在杭州湾东边的岱山岛,那是舟山群岛的一个大岛,我们那儿古时候叫作海中洲。我从小在海边长大,当时人小感触还不深,现在想起来,我的童年就像是在世外桃源里度过的一样。抓鱼摸虾这些对海边人家的孩子就不消说了,到了初冬,无数的候鸟飞来岛上停歇,豆雁、斑嘴鸭、环颈鹆什么的都有。那个时候,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同邻居家的孩子们一起架网抓鸟玩儿。”

“我当年跟着导师做亚热带南缘海洋季风气候研究的时候去过舟山很多次。哦,那一带也是中国最大的海洋渔区吧,舟山一个市的水产量远远超过海南全省。”

江哲心再灌了一口酒,眼睛里泛起光来,“有时候风浪太大什么也做不了,我就缠着阿爹——哦,我们那里习惯这样叫自己的父亲——要他教我唱渔歌,也就是常说的渔谚。很多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哩。‘千篙万篙,不如破蓬伸腰’,还有‘鳓鱼是神仙,出在雷雨天。只要撒下网,拿起一挂鞭’,‘平风平浪天,浪生岩礁沿;发出啃啃响,天气就要变’,‘西风不过午,过午就是虎’。”江哲心沉浸在往事之中,说起这些谚语时不自觉地用起了吴侬软语,有些地方的调子拖得很长,基本上算是在唱了。

“这些都是祖宗们几千年传下来的东西,在当地渔民中流传很广,我也听到过不少。”俞康点头附和着,“在海上能够救命的。”

“可惜没能救我父亲的命。”江哲心的眼神黯淡了,“当时他们的桁拖渔船正在作业,听到收音机里预报说有风暴。这时候拖网已经放下了,我父亲凭着经验——呃,也就是渔谚里说的那些——判断还来得及再起一网。”

江哲心没再往下说,但俞康听明白了他的话。

“他们太大意了。”俞康说了句废话,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一船人只活着漂回来一个。”江哲心接着往下说,语气还算平静,“其实我父亲的结局再正常不过了,千百年来那便是海上人家最终的归宿。”

“渔谚的确有不准的时候,毕竟只是前人凭经验得出的。”俞康插话道,“以前我看过一本书,说谚语这个东西叫作什么……唯象主义,就是从一种现象推论出另一种现象,虽然能够帮助人们做出判断,但只能在一个很粗略的范畴里起作用。比如‘有雨天边亮,无雨顶上光’之类的,给出了两种现象的联系,在许多情况下也能准确预报天气。但是由于没有搞清楚现象背后隐藏的大气运动规律,准确率必然会大打折扣。而现代的天气预报就准确得多,如果你父亲他们当时能相信收音机就好了。”

江哲心神情古怪地看了俞康一眼,“其实害死了他们的罪魁祸首正是收音机。”

俞康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地盯着江哲心,“这怎么可能?”

“打鱼人其实都知道渔谚的缺陷,任何称职的船老大都会在渔谚的基础上加一定的保险系数,在渔谚预测的时间上提前一点儿采取行动,这是打鱼人在和大海长期搏斗中培养出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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