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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方旭心中惊讶,想不到这侗族小哥还懂得医术。此时正月未过,甚少有人乘船,这位小哥是昨天才上的船,自称是个行脚商人。因着不是汉民,也不太在意正月过年之事,早早就出来买些日常货物,趁着汉民商人不做生意卖去侗寨,赚些银两。
徐方旭将小哥请进仓内,小哥一见孙向景的样子便急忙上前,先看了他的眼珠舌苔,又一把掀了被子,仓中顿时腾起一阵石楠味道。徐方旭在一旁看得惊奇,这小哥似是熟知孙向景病情一般,几番看诊都是十分对症,比之自己也不遑多让。
这小哥看了孙向景的症状,急急回头,用侗语问了几句,见徐方旭不懂,又改用汉文,言语间异常焦急,语速极快,就是问些发病多久,吃了什么药之类的。徐方旭见他问得珍重,也急忙回答,小哥听说孙向景发病不足一日,这才大喘一口气,直说还好。只见他解下腰间挂着的锦囊,从里面挑了一枚蜜丸,仔细确认之后,便塞进孙向景的嘴里,又取了温水送下,再让徐方旭去了孙向景的鞋袜,拿指甲在他脚心掐了几处穴位。
天可怜见,经过侗族小哥这般救治,孙向景的情况顿时稳了下来。徐方旭对这侗族小哥千恩万谢,敬若天人,眼看孙向景无虞,便不住向小哥讨教。原本孙向景这病,他与师父钻研许久,制出的救急丸药也不能保得完全,却不想这普通侗族小哥随身携带的药材,却是比他师徒二人悉心研制的药丸还要神效,令他不得不多问几句。
那侗族小哥颇为忠厚,直称不敢受徐方旭的重谢。他自称吴阿郎,说是侗寨里普通的行脚商人。早年间家中颇有些权势,父亲乃是一个大寨子里德高望重的人物,曾送他跟随侗人的神医杏妹学习医术,也得了些传授。只是后来父亲不幸死在山中,家道中落,为了奉养老母,照顾年幼弟妹,才不得以弃医从商,做些小生意养家糊口。他自幼跟随杏妹学习,随身总是备着些救急的药丸,也不料今日真是派上了用场。
小哥说道,侗医讲究阴阳平衡,孙向景的病在侗医看来便是阴阳失调,是严重的寒热重症,幸好他跟随杏妹学得踏实,见神医说过的几种症状一一对应,便取了专对寒热重症的药丸给孙向景服下,又刺激他几处穴位帮助药性发作。也是水神、山神和洞神保佑,这药真的起了神效,救了孙向景一命。只是这药丸只能救一时之急,抑得表证,却断不了病根;吴阿郎自己学医未成,对孙向景的病也是束手无策。
徐方旭听完小哥所说,更是激动不已。他与师父多年研究这病症,也知道是五脏不调,阴阳失衡,但是中间种种道理,又与小哥所说有些出入。当世百业大兴,汉医传承自轩辕黄帝至今,包容诸多道理,却也还有不如侗医之处。
听小哥说起他的师父杏妹,徐方旭不由再三追问,直觉这位神医道理深刻,医术奇妙,或许能为向景医治,起了向她求医的心思。
小哥说道,那位杏妹是侗族所有寨子共尊的神医,现世的侗医十有八九都是她的徒子徒孙,身份比寨主族长还高,只怕徐方旭万难见到。不过既然缘分在此,求人活命也是顺应天理的好事,吴阿郎还是将杏妹所在详细告诉了徐方旭,并且愿意领着他先去自家的寨子,再指点他们去找杏妹。
徐方旭更是感激不已,不信神佛的他一时也感谢因缘际会,直念仁钦桑布上师佛法高深,果然预言了一切因果,自己两人此番本是前往大理国寻长春谷,却在着长江船上得了这等神医的消息,一时激动不已,难以自持。
孙向景此刻也转醒过来,略一思索就知道自己旧疾发作,唤了师兄,又见仓中还有外人在,一时尴尬不已,脸红过耳。徐方旭直跟他说是这位侗族小哥仗义相救才保了他的姓名,孙向景连忙向吴阿郎道谢,直要徐方旭好好酬谢小哥。
那小哥见孙向景转醒,精神却还是有些不济,忙说举手之劳,要他万莫挂怀,好生休养便是,便自告辞。临走之前,又好心安慰孙向景,说他虽然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等疾病,也不要太多感伤,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不应该在某些事情上多做纠结,看他生的这般好相貌,自然会有好姑娘等着他的。
小哥说完便出去了,孙向景与徐方旭两人一时尴尬不已。孙向景更是又羞又急,直欲当场给这位小哥展示自己机能完好,平日里一切顺利,哪里有他说得这般不堪;徐方旭更是暗自好笑,心中思量这小哥果然未曾学得全功,毕竟他每日与孙向景同床就寝,对孙向景的某些事情还是颇为放心的。
阿郎小哥自是不知他兄弟两人作何感想,只是回了自己的船舱,感慨好好一个清俊少年竟患了那等隐疾,庆幸自己虽是长得一般,家中却是娇妻在侧,儿女双全。
两人莫名沉默,徐方旭开口说起小哥所说之事,打破尴尬,说准备先带着孙向景去侗寨求了那神医杏妹的诊治,再去大理国。孙向景此刻羞愤难当,又听说还要与阿郎小哥同行,心中一万个不乐意,却又没有办法,只得暗自盘算路上找机会向小哥证明自己,纵是舍了面皮不要,也万万不能背了那杨大爷一般地恶名。
孙向景病情好转,徐方旭自是轻松了许多,找船老大请他备下丰盛晚宴,自是多多打赏了银两。船老大听说了侗族小哥的事情,也是衷心高兴,又得了数倍船钱不止的银子,自是仔细准备了些难得的河鲜。虽是冰凌满江,难以渔猎,众人还是享受了一番各种鱼类大餐。那船老大常年在外,万事只靠自己,手艺颇为高明,就连孙向景胃口不振,也是喝了几大碗鱼汤。
第二天下午,得益船老大一番努力赶路,众人终于到了岸边码头。徐方旭加倍给了船老大银两,感谢他冒险赶路,随后便带着孙向景,与阿郎小哥一同下船。
阿郎小哥向两人介绍,他的寨子离着码头还有几十里的山路,现下天色已晚,夜里山路最是难行,几人只怕是要住上一晚。
徐方旭打听了小镇里最好的客栈,不顾阿郎小哥的百般推辞,硬是给小哥定下了最好的房间,请他入住。小哥争他不过,竟是有些气恼,挨晚些自己买了一桌酒席,请两人吃饭。
见这小哥施恩不图报,忠厚非常,骨气十足,徐方旭更是对他高看一眼。席间两人推杯换盏,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酒量。那徐方旭修炼玄功,体质比一般人强上不是一点;阿郎小哥却也不遑多让,多年行脚走商,加上侗人生来好酒,竟也跟徐方旭喝了个旗鼓相当。两人一直喝到掌灯,徐方旭才想起这小镇不比苏杭,夜里还有宵禁,只得端起坛子一饮而尽。阿郎小哥见他这般,也自又叫一坛子酒,也是干了个底朝天。
两人一时大笑,随后酒意上涌,醉倒在地。孙向景在一旁无奈,只得自己掏了银子结了酒钱,一手一个扛着这两人回房睡觉。
那掌柜对这两人酒量虽是赞赏,却也是见怪不怪,只是这孙向景小小少年,生的千金小姐一般俊美瘦弱,却能扛起两个壮硕男人,轻松上楼,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孙向景先将徐方旭弄回房中,又送了阿郎小哥回房,顺便偷看了阿郎小哥的本钱,惊讶于侗人天赋异鼎之余,孙向景也不曾失了底气,暗自盘算。
一夜无言。
第一十七章 阿郎不解意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早早起床,准备赶路。
也亏得徐方旭与阿郎小哥两人,宿醉一夜之后竟还能如常早起,毫无不适症状,也是极为难得。两人愈发觉得对方投缘顺眼,竟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孙向景怕两人酒后难受,还特地请两人喝粥饮茶。两人都当他弟弟一般,见他这般懂事,也乐得承他的情,三人便寻了一处茶寮,用了早饭。
徐方旭原不是讲究吃喝之人,也不对这边远所在饮食抱有多大希望,待得茶汤奉上却也是惊喜了一番。只见店家端了茶粉茶具上来,起炉做水,待得那水将滚未滚之际,便取水快速冲入放了茶末的茶碗之中,用茶筅仔细搅拌,看手段倒是颇为高明。
不多时,三碗均一混浊的茶汤便放在了三人面前,徐方旭端起一尝,大呼好茶,虽是茶叶陈了些,水也不如苏杭一带,但茶师却将这茶做的分毫不差,入口顺滑,茶香四溢,几乎不留残渣。徐方旭大感意外,忙请了茶师过来。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位茶师乃是岭南人士,自小继承家中茶艺,也在几次斗茶会中拔得头筹,手艺自是不差。
徐方旭交口称赞,孙向景却是颇有微词,仅仅这三碗茶就喝了他一两银子,就是他往日里也极少舍得这般奢侈,一时有些心疼,却也不好表露,只得挑剔几句,却也一饮而尽。
三人喝了茶水,又用了些稀粥点心,一时觉得十分满足,歇息片刻,便起身赶往侗寨。
阿郎小哥此刻心满意足,对这小弟却是十分喜欢。这家茶寮是方圆百里都有名的手艺,只可惜要价太高,他往日里舍不得来此消费。今日沾了这位小弟的光,终于得偿所愿,好不心疼地喝到了名茶,虽说不出哪里好些,始终是一份满足。
三人一心赶路,也是天气还冷,走些山路却也浑身暖和舒服。阿郎小哥原本担心这两位跟不上自己的脚步,却不想他两人却是如履平地一般,走得十分轻松,还能有说有笑,似是还刻意等着自己。想着孙向景昨天还病的人事不知,今天就能这般生龙活虎,阿郎小哥更是对他高看一眼,只是想起这小弟患有隐疾,一时觉得有些可惜。
孙向景却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也不怎么搭理两人,只顾赶路。
不一会儿,方才那些茶水稀粥都往下走,一时三人都有些小腹胀满,各自寻了地方方便。孙向景故意说山野里害怕,非要跟着阿郎小哥,小哥也心疼他些,便让他跟着一起走进树丛解决问题。
原本阿郎小哥性情敦厚,想着孙向景患有隐疾,也不愿伤他自尊,尽量回避着些。谁知这小弟胆小的紧,死死跟着自己,只得少拿出来些,别弄在裤子上也就是了。谁想须臾,阿郎小哥便听见身边水声大作,竟似山间流泉一般叮咚作响,不由扭头去看,一时惊得合不拢嘴,实在想不到这小弟纤瘦可怜的,却是十分伟岸,比之自己当年也不差几分。
孙向景偷偷看了小哥,见他神情错愕,知道自己得逞,不由喜笑颜开,更是大力几分。
阿郎小哥看他这般,心里却是更加对他怜惜。想那世间之事,若是毫无希望,那也早早放弃便是罢了;最怕就是明明不能成事,却是有着虚幻泡影摆在眼前,难舍难弃,所谓求不得,便是如此。
孙向景原本得意非常,一时见小哥面色转变,似悲似怜,也是不傻,知道这小哥想错了方向,又辩解不得,只得郁闷。小哥见了他郁闷,更是于心不忍,与他愈发亲近,两人搂肩搭背地走出了树林。
徐方旭早知道了孙向景的小把戏,也无意点破,想着化解误会也就是了。谁知道见两人走出树林,小哥紧紧搂着孙向景的肩膀,不住夸他体力好,生的俏;孙向景却是一脸郁闷,耷拉着眉眼。徐方旭心念一转,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忍俊不禁,暗叹这小哥为人敦厚,却是太傻了些,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竟是让自己这机敏聪慧的小师弟也吃了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