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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乔安温柔地应道。摇曳的火光中,他黑色的瞳孔格外明亮,里面也映出两堆小小的篝火。
我却不再说话。
从舱口可以看见外面的晦暝变化。在某个时候,一道灯塔的光突然照了过来,长长的光亮刺破海上的雨雾,被折射出数道色彩,映到前面的水面上,一瞬间璀璨地太美,我忽地有些想哭,不明白为何自己此刻在这里。
“乔安,”我抱着膝,低下头去,“我不喜欢我生活的这个世界。”
乔安被火光微微虚化的面容泛着暖意,他温柔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为什么,轻轻地搂我靠上他的肩。
出海回来的那天,我做了一个异常美丽的梦。梦里,我在这个世界上不再茕茕孑立,不再与世无关地活着,而乔安,常常露出他好看的微笑。
是谁太狠心,诅咒梦与现实永远的背道而
第13章 碎梦
乔安帮忙的单位要调几个人去邻县另一个工作处帮忙几天,正好抽中了他。走之前,他来职工宿舍门口等我,跟我告别。
“大概去三四天这样,”乔安道。
我点点头。
他低头看着我,几度要张口,却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最后只说了一句:“照顾好阿布。”
“没问题,”我轻松地道。
乔安走后,我开始了早出晚归地照顾阿布。给它带去一日三餐,花大量的时间陪在它身边。第三天的时候,我陪阿布吃完午饭,从洞里上来。里面有些闷,我坐上乔安常坐的旧船甲板,吹着海边阵阵的风。已经入秋了,海边带着瑟意的风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已经入秋了,即使夏花好像还在眼前烂漫,大地已张开双臂,要开始接受属于这个季节的凋零。我感到些许寒意,坐在船沿上,微微抱起双臂。不知什么时候,忽然,一件外套被披到了我身上。
我回过头,是张海煜。他依旧带着最从容的优雅,向我微笑。
“小心着凉,”他道。
“你们要开始抽液了吗?”我拉了拉他的外套,道。
“麻烦你了。”他温和地道,俯身与我平齐,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我从甲板上站起来,跟着他一起向树林走去。
“阿布跟你很亲呢,”张海煜道。
“它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笑了,边走边道。
梁翊已经在洞穴里了。张海煜打开阿布的门锁,乔安不在,我承担了抚住阿布的工作。梁翊过来和我一起按住阿布,不知为何,今天他的神色仿佛有些不自然。
“我要下针了,”张海煜道。他看着手里的注射器,推了几滴出来,然后找准穴位,猛地扎向阿布的蛇身。我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心头一颤。即使经历了多次,我依然对此感到惊心。阿布的身子骤然一紧后疲惫地松软下来。我微微舒了口气,以为结束了。意外的是,忽然间,指下的阿布竟又一颤。我睁大眼睛,望向张海煜,发现他竟又下了第二针,在另一个穴位。梁翊正熟练地将上一个注射器里的溶液打进试管。平时不都是只打一针么?我看着快要瘫软下去的阿布,心里十分困惑。这时,张海煜的第三针落了下来,我终于按捺不住,脱口大声问道:“今天为什么打那么多针?”阿布已经微微抽搐起来,张海煜没有直接回答,他温和地向我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乖,帮我按好阿布,”他柔声说道,半边脸沉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阿布开始翻腾,仿佛要蓄积仅有的力量,挣扎着跟他二人拼命。它用力地摆动身躯,想挣脱我的手,狠狠地要向张海煜冲过去。我一看不好,忙死死抱住它。梁翊也迅速过来,钳制住蛇尾。阿布被我尽全力地制着,加上旁边的梁翊,怎么也无法挣脱,只能痛苦地拼命摇晃身子。这时,张海煜举起了第四针。阿布几乎发抖着往回缩,却又无能为力。它已经很虚弱了,且被我和梁翊用力地按住。张海煜慢慢靠了过来。阿布的蛇身微微地起伏着。突然间,谁也没有想到地,虚弱的阿布竟爆发出一股极大的力量,它一下子猛跃起来,我和梁翊同时被震脱了手。它闪电般向我扑过来时,我仿佛感到股巨大的悲愤。
我大概是要死了。当我的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同时血的腥甜蔓延开时,我这样想。眼前渐渐模糊,身体轻的如同棉花一般。混混沌沌中,仿佛有人把我背了起来。一个声音喝道:“梁翊,你干什么去!”又一声音道:“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些声音飘地很远,渐渐的,我最后一丝意识也消失殆尽,任一人背着,再也听不到任何东西,四周是无际的黑暗。
头一直很疼。我似乎睡了很久很久,昏天黑地地做了各种各样的梦。迷迷糊糊中,我隐约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当我发现自己睡了很久却还未死去,我失望极了,心如死灰。
梦中的泪水不知是否沾湿了现实的枕角。昏沉中,我感到一双大手轻轻帮我掖了掖被子。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的有些晃眼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我看向身边,父亲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
“醒啦?都睡了好几天了。”父亲见我睁开眼睛,道,“怎么会给蛇咬了?我那天在班上忽然接到电话,一个人说是路过,发现你给蛇咬了,我就奇怪,这附近哪来的蛇。”
我什么也不想说,难过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父亲没有追问。拎了开水瓶,给床头柜上的杯子里倒了杯热水,开始往里面冲奶粉。“醒了就吃点东西吧,三天没吃饭了,你妈急死了。”他递给我一杯热牛奶和两个面包,“医院食堂现在还没开,等中午开门了,我们去食堂吃点正经菜。”
我默默接过牛奶和面包,心里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多愁善感,别过头去,看向窗外。窗外,上午十点的太阳有些刺痛我的眼睛。
第14章 永别
醒来之后,我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了张海煜和梁翊想要趁着乔安不在做些什么。他们或许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终于在我的在场下,天时地利人和。我想起乔安离开前说的那句“照顾好阿布”,想起我当时那么轻松地道:“没问题”,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流,我埋进被子里,几乎不能抬起头来。阿布一定早就看穿了他二人的诡计,我却迟迟不能觉悟。因为信任,所以格外恨我的背叛。我与它朝夕相处,却在最后和梁翊一起,死死把它钳住,坚定地站到了它的对立面……
出院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那片树林。父亲现在早中晚都来看我,我只好趁他中午走后,迅速离开宿舍。我迫切想要知道阿布现在的情况。有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中回旋不去,我几乎在用尽全身力气来使自己存留一些侥幸。想着想着,我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穿过小树林,翻进洞穴,当看见里面空空如也时,我悬着的心彻底沉覆,眼前一黑,栽到了地上。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阿布八成已经凶多吉少,而我是帮凶。我歪在地上好久都没有力气站起来。我想起乔安。他一定已经回来了。他看到这一切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好久,我才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地走向乔安的小屋。
小屋的门开着,似已等一个人很久。我木然地站在门边,看见里面的乔安仰面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一脸颓唐。
“你还来干什么?”他低低地道,声音沙哑。
我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阿布怎样了?”我轻声地问,却已不需要答案。
“死了。”乔安道。
我扶住门框,勉强让自己站稳。
“我不明白,没有你帮忙他们根本接近不了阿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乔安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颤抖。
“我不知道……对不起……”我抑制不住流淌的泪水,几乎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要如何去解释那天发生的事情。 “你走后他们和平常一样要给阿布抽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抽了一针后还抽……抽了三针,阿布反抗,要攻击他们,我和梁翊一起把它按住了……”我哭到不能自已,“对不起……我没反应过来他们的阴谋,还帮他们……对不起……第四针的时候,阿布咬了我一口,我就再也没有意识了……”我站在门口泣不成声。
“四针?”乔安的声音无限凄凉,“我回来后,看见阿布瘫在洞底,身上有数不清的针眼,他们把它整个抽空了!而你们,一个人都不见了。”
我仿佛被无数针眼扎在心上,疼地缩起了身子。阿布像个久违的亲人一样陪在我身边,让一度心灰意冷无知无觉的我开始相信世上尚存的暖意,而我给它的回报,是死亡。我喉咙哽咽,已经流不出泪来。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乔安的声音憔悴而悲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说这几个字。有些话似乎挂在他口边,但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说出来。
我闭上眼睛,灼热的眼角又掉下一滴泪。
第15章 远航
从那以后,我不再去那片海湾。我过着和刚来这里高度相似的日子,整日地倚在床边调频道,仿佛一切只是大梦一场。然而某个看电视的瞬间,盯着屏幕的我会忽然落下泪来,木芷的味道尚未散去,我知道自己不可原谅。
父亲近来一日三餐都陪我一起吃,这天,他边吃饭边道:“来这里也有些日子了,我没怎么陪你,知道你一人没什么趣味。过两天带你回去吧,你妈也担心你身体。”我被这突然而来的消息听的一愣,心里五味杂陈。我不知自己是早就想离开这里了,还是一直在心底默默期盼着,希望这天晚一些到来,再晚一些。然而,这天晚点到来,又能怎样呢?我想起乔安,心里一阵苦涩。
这两天,父亲已经开始顺手打点行李了。我踌躇不定,最终还是在一个下午走向了海湾那边。天气比初来时冷了很多,深青色的空中很难再见到大雁南飞。秋风瑟瑟,我远远看见乔安坐在老船的甲板上,身形伶仃。他一直坐在那里,好久好久。海风吹起他的白色短袖,他的头发在风里飘扬。但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似乎感觉不到冷意。
许久,我才从这种凝望中回过神来,犹豫着走过去。
“乔安,”我怯怯喊道。
乔安身形一颤,有些失措地回过头来,看着我,嘴角绽开了浅浅的笑。那笑容仿佛白莲花。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我心里忽然涌起委屈。
“我不会走的,直到你离开这里。”乔安侧过脸来看着身边的我,轻轻道。
我的眼眶顿时湿了。几次努力,才把泪水压回去,缓缓开口道,“乔安,我要走了。”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乔安身体又是一颤。他沉默许久,叹了口气。
“你曾经跟我说,不喜欢你的世界。如果我带你去广西,你愿意跟我走吗?”乔安的眼睛认真地直视着我,我心头一酸,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不愿意。”
乔安淡然的眼睛里现出毫无保留的忧伤。
“如果我的生命只是我一个人的,我一定跟你走。”我声音哀伤,哽咽着道。上帝就是用如此多的羁绊把人束缚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乔安不再多说。他像初次相遇时那样,轻轻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