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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晓天小心翼翼捧起少年，出门离去
傍晚时分，村外一条小溪边，燃起了一堆篝火，程晓天和那被救起来的少年相对而坐，皆沉默无言。在他们身边，竖起了一座“小山包”，除了这幸存的少年，全村人都埋在这里面。
“你，叫什么名字？”终于，程晓天打破沉默问道，嗓音干涩沙哑。
“高登。”少年人呆呆看着火焰，面无表情回了一句。
“哦”程晓天点了点头，不知谈话该如何继续，又沉默了下来。
如此又过去良久，直到两个月亮同时升上中天，那位名叫高登的少年人开口了，“你，是阿拉希盆地军人？”
程晓天点了点头。
“我家人的仇，我自己报。”高登斩钉截铁说，目光头一次与程晓天对视。
程晓天被他锐利的目光一刺，竟没有勇气对视，低下了头。
“你自己做不到的，还是由我来。”程晓天摇着头不答应。
“不！”高登大喝一声，程晓天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少年人目光直直盯着他，毫不退让。
程晓天苦笑摇头，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做。
一只手伸过来，程晓天目光追着这只手，看着高登抓住了自己手腕。
少年死死握着程晓天，说“我听他们说，他们的下一站是西北方的马尾镇，你得要立刻赶过去。
程晓天悚然一惊，抬头看着高登，见他不似说谎后，点了点头起身。
“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不要离开。”程晓天叮嘱一番，直到高登点头答应，方才驾驭剑光直刺夜空，飞向了西北方。
目送程晓天消失在天际，少年高登突然拔腿就跑，一头冲进了自己家里。尸体已被收殓，血泊仍在，他一头扑进血池里，在自己床下翻找起来，不时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一把掀开盒盖，里面是一柄简易的匕首，高登抓住匕首反手别进了腰间，转身就往门外跑。刚到门口，他停下脚步扶着门框蓦然转身，脏污的脸上已堆满杀气。
“父亲，母亲，还有姐姐，我带你们去报仇！”咬牙切齿说罢，高登跪进血泊里，双手捧起一摊粘稠的血浆，一咬牙，竟然生吞了进去！
喀啦啦！
高登喝下血浆的同时，眼珠瞬间变得血红，门外，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雷光从门外刺进来，将满脸血污的少年人映照得犹如恶魔！
“啊！”喝完血浆，高登狠狠一抹脸，转头出门，钻进了浓密夜色中。
离开高登后，程晓天一路向西北飞，前方突然平地起惊雷，狂舞的银蛇在正前方劈下。程晓天连忙旋身停住，回头看一眼，面上堆满了哀伤。
高登还是走了。
西北方乘着风传来一丝血腥气，程晓天稍一权衡，咬牙继续向前飞。
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小镇，程晓天连忙分开云头俯冲了下去。这里就是马尾镇，高登也没有说谎，维瓦斯他们的确来过。
与来路的小村一摸一样，这里一片死寂，到处是血渍，只是却不见尸体。就在此时，镇北面忽然燃起了大火，黑烟直冲天际，程晓天眉峰一挑，兔起鹘落赶了过去。
出得镇外，程晓天顿时目呲欲裂，正对面一座火场出现在眼前，上千具尸体被堆在一起焚烧，赤红的大火腾起来有半天高。大火对面，十几个北方军团士兵正在往火里抛尸，他们两人一组，勾头捉脚，将尸体来回荡高后，抛进火里，干的兴高采烈。
就在这时，一位刚抛完尸体的士兵透过大火，若隐若现看见了程晓天。
“那边好像还有个人。”士兵踢了同伴一脚，其他人顺指看去，果然看见了一身白衣的程晓天。
“走！”小队长一偏脑袋，拔出了腰间弯刀，领着手下绕过火场摸了过去。
刚走到一半，那位最先发现程晓天的士兵惊呼起来，“他在干什么？怎么不逃？”
小队长一愣，停下来眯着眼睛看，那个怪人似乎是在唱歌，跳舞他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棍子，一头点燃冒着袅袅烟气，在手中按照某种韵律挥动，同时嘴里哼着完全听不懂的歌谣，仿佛念咒。
程晓天这时表情庄重，面对熊熊燃烧的尸山，点燃引魂香。他不是要超度亡魂，这么多冤死的魂魄他也超度不了。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他的歌声清朗悠长，在这清晨的乡野间回荡，与“噼啪”焚烧声混在一起，飘向远方。
唱完一句，程晓天蹲下身，将引魂香庄重的插在了大火旁的泥地里。一缕青烟缭绕而上，围着大火开始盘旋，聚而不散。
摸过来的那队北方军团士兵目瞪口呆，只见那缕烟气所过之处，焚烧的尸堆上散出无数道白气，追随在青烟后，如百川归流越聚越多。
“赶紧把他宰了！”那位小队长虽然不知这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起码的警惕性还是有的，这位“巫师”似乎是在借助死人施法，必须得赶紧打断。
于是这支小队立刻加速冲了过去，一路喊杀。
程晓天心无旁骛，继续唱道“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冽万古存！”
这一句唱完，程晓天横眉竖目，对着杀来的小队狠狠一指，那道烟气陡然咆哮如龙，围着程晓天盘旋一周，前端张开一张巨口，迎着杀来的小队扑了过去。
这是无数魂魄聚合成的杀意，那支小队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数不尽的冤魂吞没。
没有一丝声响传出，魂魄冲出十丈消散，那十几名士兵瘫倒在地，瞬间死去，尸体干枯如柴。只有最先发现程晓天那人还有一丝气息，苟延残喘，相貌已经变成了耄耋老者。
程晓天面无表情上前，问道“说，你们的大部队去了哪里？”
那名士兵满面惊恐喘如风箱，半天后方才回过了气，艰难答道“维瓦斯大人领着大部队，去了玉山镇，应该还在路上”
果然不出程晓天预料，敌人真的去往了这里最大的集镇。
下一刻，剑光闪过，程晓天飞上了天空，那位士兵眯着眼抬头看，脖颈突然断开，头颅滚落。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章：苦难的家园
玉山镇是整个斯托姆加德王国最大的集镇，处在王国最中心，人口有万余。
由于王室早已不再行使统治权，这里的实际统治者是镇长，而他现在就站在门外迎接占领军。在他身后，跟着上百人，男女老幼皆有，全都穿着盛装，这些是他的家人和仆从府兵。
维瓦斯的大军离着尚有十几公里，镇长蓝巴德就接到了消息，早早领着人在这里迎接。站在寒风中，这个壮实的中年汉子眉头紧锁，满脸忧色。
他还从未这么正式的迎接过斯托姆加德统治者，哦……他们好像也没来过，反正他并不忠于谁。之所以这么隆重的迎接侵略者，并非因为他贪图荣华富贵，这些他既不缺，也没什么野心，可他不能不为镇子里的一万多民众考虑。
“内战”，这个词听上去似乎相对平和，可了解过历史的人都知道，最不把百姓当人的恰恰是同族内战。自有战争史以来，死于内战的人数要远远多过外敌侵略，只不过掌权者对此不多宣传而已。
“待会都给我精神点，把微笑摆出来。”左思右想不放心，蓝巴德回头瞪着眼睛又叮嘱一番。
虽然大家对斯托姆加德王室没什么归属感，可毕竟祖祖辈辈都是王国子民，对于外来侵略者总会有天然的抵触。好在蓝巴德在镇子里威望极高，他的话无人敢不听，全都点头应承，摆出僵硬的笑脸。
半个小时后，前路传来马蹄声，一名背着小旗的传令兵打马疾驰而来，蓝巴德连忙咳嗽一声，领着众人端好了姿态。在他身后，聚集的上万民众远远看着，紧张万分。
那位传令兵打马接近后，一带缰绳停住，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面上浮现一抹阴霾。
“来的是联盟大军吗？”蓝巴德见传令兵神情不对，连忙先开口打招呼，越众而出迎了上去。
传令兵将右手放在刀柄上，冷冷看着中年人接近。
“鄙人——蓝巴德，玉山镇镇长，请问，有什么可以为贵军效劳的吗？”蓝巴德努力撑着笑脸，维持着匀速一步步靠近，未免引起误会，他离着还有5米就停了下来。
传令兵警惕的看着蓝巴德，见他再无举动后，沉声说：“奉维瓦斯将军令，着玉山镇献出粮食谷物10吨，草料20吨，腾出一千间民房容大军休憩。”
听着传令兵的话，蓝巴德脸上笑容渐渐僵住，神色越来越难看，等听到最后一条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粮草我们愿意献出来，哪怕是我们的口粮也可以，可这腾民房供大军住……”
蓝巴德不愿让联盟的军队住进玉山镇，占领军和老百姓混居在一起，绝对会出事。并且这也是惯例，无论哪里的大军过境，都是在城外扎营，联盟军队的这个要求本身就太过分了。
闻听蓝巴德镇长的诉求，传令兵并没有多言，他冷“哼”一声，拨转马头就走。
目送那士兵离去，蓝巴德脸上阴云密布，转回身默默向回走，一路思考着，举棋不定。就在这时，身后有人说话。
“赶紧走，带上这些百姓。”
蓝巴德悚然一惊转回身，只见一位身穿白色锦袍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站在自己身后，正用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他。
“赶紧撤进那片森林，我们的军队正在赶来，会保护你们的。”年轻人指着东北面那一片辽阔的森林。
蓝巴德不知这年轻人是谁，想了想，说道：“阁下，不管你是谁，我们不信任任何军队，让百姓们抛弃家园，我需要充分的理由。”
年轻人面色凝重，逼前一步说：“我从南面一路赶来，前面两座村子已经被联盟屠了，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蓝巴德闻言汗毛一竖，不敢置信看着年轻人，嘴唇嗡动着。
“我的身份是阿拉希盆地领主，我叫程晓天！我的话可不可信？！”程晓天不住断喝，心急如焚，一步步上前。蓝巴德被逼的一步步后退，待听见“程晓天”这个名字后，终于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蓝巴德无力呐喊，屠村这种事，当年的邪兽人都干不出来，人类内战会到这种程度？
不过，斯托姆加德百姓饱经战火，“屠村”在这里可不是书本上的概念，而是血淋淋的历史，就在不算久远的从前。30年前，巫妖王阿尔萨斯王子麾下的亡灵天灾大军，曾在这里扫荡过，所过之处生灵皆灭，年纪大的人还能回忆起那惨绝人寰的情景。
“撤……撤退。”蓝巴德失魂落魄站起来，跌跌撞撞向回跑，阿拉希盆地领主闻名天下，绝不会欺骗他这个小镇长，得赶紧组织百姓们撤离。
他这边刚转过身，后方传来“隆隆”震动，大地剧烈颤抖。回头看，只见一路大军铺天盖地杀了过来，那是维瓦斯所领军团的先头部队。
为了加强作战机动性，维瓦斯半路整编，将所有战马集中起来，组成了一支轻骑兵，专事攻掠。他们并非正牌骑兵，马术战技都不出色，并且也没有配备适合马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