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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当初能稳扎稳打,集全国兵力专攻一国,而非分兵同时进攻楚魏两国,恐怕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问题了。
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赵政的选择,亦是历史的轨迹。无论他是胜了还是败了,她都会陪在他的身边,尽自己的能力为他排忧解难。
梁儿凑上前去,轻轻将手覆在赵政的微微颤抖的拳上。
一股温柔的暖流自手背传至赵政心头,他回眸看向梁儿。
发黑如墨锦,肤白如脂玉,唇朱如樱桃,眉弯如柳月……
这样令他想要倾心相护的女子,那一双晶亮如水的眼中此刻却是写满了关切与担忧。
他心中一紧,展臂将她抱住。
怎么办?
他已时日无多,若是在临终前夺不了天下,作为大秦之王,他又有何颜面让梁儿嫁于他?
梁儿感觉赵政抱着自己的力度越来越大,她感受到了他心里的郁结与执着,还有对这场胜利的急切与渴望。
梁儿只觉得自己很是心疼他,就算他注定是那个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帝,就算他注定要背负太多的责任与重担,她也依旧不想让他活得这般累。
“政……”
梁儿犹豫着。
历史上王贲破大梁,是用了一个特殊的方法。
然而对于灭魏的过程,史书记载的不十分详细,她并不知晓王贲究竟何时才能想到那个法子,可这段时间她眼见赵政这般不开心,却也真是看不下去了。
“我想……去一趟大梁,秦魏阵前,可好?”
赵政怀中,梁儿的声音不大,却是令赵政一滞,将她松开,急问:
“去做何?”
两军阵前何其危险,他怎能放心让她去?
“我要去看看……或许……能想到破城之法也说不定。”
梁儿只想要赵政的心情能尽快好起来。
那攻破大梁的一计,若是王贲拖这么久还是想不出,那她便去提点他一下,令他能快些灭了魏国。
赵政双手抚于梁儿肩上,神色肃然。
“你若去,我便与你同去。”
梁儿徐徐微笑,纤白柔嫩的指尖盈盈抚平赵政微蹙的眉心,气若幽兰:
“魏存不了多久的,你不要太过忧心。”
赵政抬手,轻柔的捉住梁儿挡在他脸前的小手。
是他太急于求成了,才至使这诸多不顺。
好在,他还有梁儿。
他眸光清幽,饱含歉意。
“是我不好,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梁儿莞尔,轻轻摇头。
“能为你分担悠苦,我甘之如饴。”
赵政心中一颤,伸长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低头间,吻,在两人唇上化开……
“政……”
赵政停下,不知她要说什么。
梁儿满面含羞,水汪汪的杏眸闪烁,敛头低喃:
“一年了……我觉得……我应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因为她重伤需要静养,赵政担心她身体虚弱,已经一年没敢碰她。
“当真?”
赵政似是很开心,两眼瞬时亮了又亮。
梁儿点了点头,脸红得像颗柿子。
“嗯。”
“我们这就回寝殿!”
赵政大喜,倏的双手将她抱起,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天色未暗。
寝殿的床榻上,布幔不住的摇晃着,赵政疯狂的宣泄着对身下女子浓浓的痴恋。
如今那后宫于他而言已无半分意义,天下之大,他有她一人就已足够。
“梁儿,你可知这一年,我有多想念你的身子?”
“政……我也……好想你……”
面对赵政如火的热情,梁儿亦是红着脸表白。
这一年来,赵政没有碰她,竟也没有去后宫找其他女人。
一个帝王能待她如此,她真的很感动。
现在,她只想将自己的全部都交还给他,用尽全力让他开心快活,帮他释放所有的压力。
梁儿的话让赵政的血脉更加喷张,强健的双臂紧紧将她揉入自己怀里,一波接着一波将自己炽烈的爱意推入她的体内……
不久之后,秦魏前线,秦军大营前的丘陵上立有一男一女,正齐齐望向东边魏都大梁的方向。
男子而立之年,一身玄衣,身躯凛凛,高大健硕,五官虽然生得精致,但他周身散发出的帝王之气却令人有望而生畏之感。
少女年过及笄,一袭素白,纤腰玉面,雅致清新。她相貌并不惊艳,却也独有一分说不出的秀丽芳韵,使人倍感亲和,不觉间就会想要多看她几眼。
“梁儿,此处风大,不宜站得过久,你还是先回去休息,明日再出来吧。”
初春的风不冷,却大得很,眼见梁儿一头垂顺的青丝被狂风吹得乱舞,赵政便不禁走去她的身后,伸手将她的墨发缕好,小心的呵护在掌中。
可梁儿手中握着地图,似乎正在专注的思考着什么,并未注意到赵政这番细腻的举动。
《史记》有记:“王贲攻魏,引河沟灌大梁,大梁城坏,其王请降,尽取其地。”
秦灭其他任何一国都未曾施屠城之举,而从史书上的字面来看,攻陷大梁,秦用的是却水攻之法。
倘若水淹大梁,那就不只魏兵会全军覆没,就连大梁城内的百姓也会死伤惨重。
若此计当真由她提示给王贲,届时魏都之内生灵涂炭,这份罪责她又怎能背负得起?
有没有一个办法,让结果即能符合历史所记,又能减少无辜的死伤呢?……
“梁儿?”
赵政见梁儿好似没有听到,就又轻唤了一声。
迎着风,梁儿眼眸微眯,神情凝重,轻声道:
“政,可否将王贲将军唤来?”
赵政一怔,喜道:
“你有破城之计了?”
梁儿缓缓点头。
“有一计,或许可行。”
☆、第一百五十六章 献计破城
? “臣王贲拜见大王。”
很快,王贲便一身软甲,恭敬的出现于两人身后。
赵政转身,神色淡然,直言道:
“攻陷大梁,梁儿已有计策。”
“梁儿姑娘?”
王贲满面讶异,他只知道梁儿是得大王专宠的侍婢,却不知她竟还有出谋划策的能力。
赵政转眸望向梁儿,面上显出一抹欣赏的笑意,示意她可以直抒己见。
梁儿双眸清亮,已不似平日那般柔弱,她淡声问向王贲:
“将军可还记得,昭襄王在位时,将军白起是如何攻破楚国鄢城,进而攻占了当时的楚都郢城,迫使楚王迁都的?”
当年白起奉命大举进攻楚国,打到鄢城时,城池坚固,军民一心,使他屡攻不克,而秦乃是孤军深入,此战不宜持久。
白起当机立断停止了无谓的进攻,并且纵观地势,在鄢城边的夷河之上筑堤蓄水,又开凿河道将其引至鄢城,而后开渠灌城。
最终鄢城被洪水冲破,秦军大胜。
王贲一震。
“姑娘之意……”
他忙转头看向大梁的方向。
那大梁城被河流环抱,似乎的确有实施水攻的可行性。
赵政闻言,亦是勾唇浅笑。
“梁儿之意,大梁城的城基高出周遭的卞河很多,城垣更是高耸而置,因此才会令它那般易守难攻。但它所在的地界却由于被丘陵环绕,整体地势都非常低矮,城西的黄河堤防更是远远高出了大梁城的城墙。倘若我军效仿白起,将黄河之水灌入大梁,城墙就会被冲垮,大梁城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黄河距离大梁百里之遥,要开凿河道将之引至大梁,怕是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日……”
王贲神情毅然,微微蹙眉,对于引流黄河一事不甚苟同。
梁儿淡笑,出言解释:
“将军误会了,并非直接将黄河之水引入大梁。”
她将手中的地图展开呈于王贲面前,一双大大的杏眼已是熠熠生辉,尽显智慧。
“将军请看,在大梁附近共有三条河。一条是发源于荥阳的卞河,它水量适中,由西向东绕大梁而走,是为大梁的护城河。第二条是西边的黄河,水流湍急,可冲毁城墙与房屋,虽然距大梁稍微远了些,但它却有一条支流几乎直通卞河西口。这条支流便是大梁附近的第三条河,名为鸿沟河。只不过它常年淤泥堆积,导致水量甚微,故而时常被人忽略。将军可先在鸿沟河的上游修葺水坝大量蓄水,再将河内的淤泥清出,疏通河道,而后在其末端延长水道至卞河河口,使鸿沟河与卞河相通。如此,水坝开闸之际,黄河水延鸿沟河直冲而下汇入卞河,届时洪水泛滥,大梁城必破。”
王贲猛的抬眼,一惊而悟,拱手大赞:
“妙极!妙极啊!梁儿姑娘竟有如此大智,着实令王贲佩服!”
听人夸他的梁儿聪慧,赵政很是高兴,挑眉笑道:
“呵呵呵,梁儿之智又何止如此?”
梁儿扯了扯唇角,跟着两人附和一笑,灌城一事牵扯了太多人命,她始终觉得良心不安。
她转向赵政,迟疑道:
“不过……奴婢有一请,不知大王能否答应?”
“何事?但说无妨。”
见梁儿表情似是有些沉重,赵政也立即略正了神色。
梁儿轻声一叹,眼中含着几分恳求。
“往昔白起水淹鄢城,除了楚军,城中百姓溺死者亦是不计其数。奴婢觉得,如此太过残忍,不知今时我秦军水攻大梁之时,可否控制水量,使其不要高过大梁城墙的一半……”
还不及赵政说话,王贲便先连忙摇头。
“梁儿姑娘这是妇人之仁。水位不高过城墙的一半,城墙便不会被冲垮。如此一来,百姓的命的确是留住了,可城墙不倒,又何谈破城?”
面对王贲的质疑,梁儿凛然,上前一步,侃侃而言:
“将军此言差矣。即使不将城墙冲垮,城依旧可破。试想,方圆百里全都浸泡在水中,仅一座大梁城独独立在其间。久而久之,潮气便会渗入其中,城内街道的井口将逐渐渗出水来。街上长久积水,囤积的粮食也将难以保存。粮草不济,大梁便再无抵抗的能力。而久泡的城墙,根基也会受到侵蚀,再也受不住秦军的攻势。破城岂不轻而易举?”
王贲静默片刻,略加思忖,终是勉强点头,认同了下来。
“如此倒是也好,不用伤及诸多百姓无辜的性命,也可避免世人对我秦军的非议。只不过,原本可十日拿下的城池,怕是要拖至三四个月才能攻下了。”
梁儿和王贲齐齐看向赵政,屏息静候着他最后的决定。
赵政微眯着凤眸,举目眺望远处的大梁城。
他还有三年的命,灭亡了魏,就只剩下齐楚两国,眼下不过失掉三四个月罢了,只要能换得梁儿宽心,也算值得了……
他垂眸,淡淡开口:
“就依梁儿。”
梁儿终于缓下了一口气,唇角扬起。
她就知道,她的政才不是一个残暴不仁的君王。
没过多久,随着王贲一声令下,秦军将蓄足了水的堤坝凿开,黄河和汴河的水顿时滔天一般的扑向大梁,将整个大梁城团团围住。
直至水位涨至大梁城墙的一半时,秦军才再次封锁了鸿沟河的河口,稳下了这场险些灭顶的洪灾。
然而面对此景,魏王假却依然不肯主动受降。
他以为,大梁城高墙厚,粮仓又是满满当当,纵然已是这般境地,也断不会生出什么异端,再挺个一两年定不成问题。
他写了一道安民王书,谎称齐、楚两国将出动水军战船前来援助,要百姓各安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