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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学儒之人,就这般容不下他的梁儿吗?
梁儿的心在这一刻更是跌至了谷底。
究竟从何时起,有关她的事已被记入了天下的《诗》《书》之中?
她并非历史中人,怎可以蛊惑始皇之名在此时的书上留下印记?
更何况那里面还提及了她不老之事……
若是因此而影响或是阻碍了历史的发展,哪怕只是出了半点差错,都有可能使得未来该存在的变得不复存在,而不该存在的反而愈演愈烈。
或许连她在现代曾经熟识的那些亲人和朋友也会因历史某些细小的错乱而消失不见……
这等沉重的罪名叫她如何背负?
等等……
《诗》、《书》?……
还有淳于越和李斯……在祝酒之时辩论分封和郡县……
忽然,她从万般自责中惊醒。
倘若历史最后也不曾因她而有所变化,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在将要发生的那个著名的历史事件之中,也存有着她的原因!……
当看到李斯再度起身走至殿中之时,梁儿瞠目结舌,已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李斯……“焚……书”……!
李斯双手交握,郑重一礼,扬声道:
“陛下!臣李斯冒死进言!此前天下散乱,无人能够将其一统。故而人们全都称引古人、非议当今。人人只欣赏自己私下所学之识,指责各诸侯国所建立的制度。可如今陛下已令天下归一,辨别是非就该取决于陛下一人。但私学却缕缕群起而攻、非议法令。”
他转眸扫了一眼梁儿,接着道:
“无论是今日陛下立后一事,还是彼时设立郡县一事,亦有诸多事宜皆是如此。人们一得皇命,就习惯性的根据各自所学妄加议论。入朝时就在心里暗自指责,出朝后就去街巷市坊大肆谈论。众多所谓有识之士会在陛下面前标新立异以抬高自己求得名利,更甚者还率领民众制造谣言以衬其辞……”
李斯又瞥了一眼左右席间的列位儒生,其意便是在暗指,民间那些谣传梁儿为妖,又将此事记入各类书籍之中的,多半就是这些道貌岸然的学儒之人。
赵政明了了他的意思,眉头蹙得更紧,一口银牙紧咬不放。
只见他又道:
“如果这样陛下还不尽早制止,那么在上,您的的威势就会逐渐降低;在下,朋党的势力也会渐渐形成。日久,则甚危。”
他的这番言论既合赵政之意,又同时给了儒士们一记重击。
赵政深知李斯之智,料想他定是已有将梁儿为妖的谣言除去之法,但此法必是也混在他所求之事当中。
思及李斯所言本就甚为有理,而其想要的,无非就是排挤时常与法家为敌的儒家学派,加之那些迂腐不堪的儒士也是一副誓与梁儿不容的姿态,如此,他顺道成全了李斯又有何妨?
于是赵政便收敛了愠色,顺水推舟,正襟问道:
“如何制止?”
闻言,李斯再次敛头躬身,恭敬道:
“臣恳请陛下,让史官将我大秦所秉承的言论以外、所有典籍全部焚毁。除了咸阳宫览阁典库之中众博士官吏所掌管的之外,天下所有藏有《诗》、《书》、诸子百家著作的,全部交到地方官处统一烧之。胆敢私下议论《诗》、《书》内容的一律处死;借古事而非议当今的,满门抄斩。知情不报的,以同罪论处。召令一出,三十天后仍不烧书的,处以黥刑,并发配去修筑长城四年。典籍之中不必烧毁的,是医药、占卜、种植之书。如果有人想要学习法令,就自请去以官吏为师……”
为维护法家之权,而焚尽天下之书,此计何等狠绝,惊得在场的儒家之人一片惊愕,许久不能回神。
李斯抬头,神色毅然,继续坚定道:
“如此行之,既可将大秦上下的言论一统,断去朝纲不稳的祸患,又可将各位博士口中那些诋毁梁儿姑娘为妖为祸的书籍一并除去,令陛下安心。一举两得。”
赵政垂眸,并未思忖过久,便出言赞道:
“好个一举两得……就按丞相说的去办。尤其要将这几十年里民间有关梁儿的所有记录全部抹去,此后,百姓之间便再无人能妄议她不老之事。”
之前那儒生讲的没错,无论说是妖还是神,都难以保得梁儿在他死后不被歹人记挂、永世平安。
唯一之法,就只有断去所有对她的非议,令她逐步隐没于世间,方可有机会安稳……
李斯大获全胜,欣然应“诺”。
儒士们则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向来英明的陛下,竟也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应允了如此前无古人的大规模焚书之举。
至此,梁儿终于彻底清明。
难怪她闯入了历史,却未曾留下半分笔墨。
原来,始皇“焚书”,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
赵政立后不成,心烦意乱,重重吁气,不理百官的惊愕,挥了衣袖冷声道:
“朕已无兴致再行酒乐之欢了,尔等自便吧。”
众人百感交织,纷纷起身施礼。
“恭送陛下。”
赵政正欲迈步,却又忽然滞住了脚步,一双深邃的黑眸幽光又起,回身道:
“朕记得韩非子曾经说过,乱世之中百家争鸣,大治之后便要独尊一家。所谓智者不以言谈教,而慧者不以藏书箧。朕觉得甚为有理。方才丞相之意也正是如此。故而自今日起,我大秦便焚遍百家之书、独尊法家之术。若是谁还有怨言,也无需再行奏请,朕心意已决,誓不会变!”
言毕,他甩袖离开,梁儿亦起身快步跟上,只留得身后一殿哑然。
“儒”与“法”的观点大多对立,两方对峙争斗了几百年,终是在这一日彻底败在了新任左相李斯的手中……
☆、第二百三十三章 生死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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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夷宫的路上,车辇之中,赵政双手覆于膝上,一动不动静默的端坐着,昏黄的灯火之下,他的面上并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梁儿就跪坐在他的身边,亦没有一句言语,却将一只柔白的手轻轻附在了他的手背上。
赵政心弦微颤,转过头来望向这个世间唯一能温暖他心灵的女子。
与此同时,梁儿也正抬眸看着他。
晶亮的杏眸之中充满了宽慰与关怀。
赵政心中一紧,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梁儿。
几十年来,他一直都在念着自己有多么爱她,甚至强硬的将她霸在自己的身边,不容许她向别的男子看上一眼。
他凡事都想要做到最好,地位要给她最高的,天下也要给她最大的。
他费劲心力将眼中所见的地域全部变为大秦的领土,一厢情愿的计划着让他的梁儿成为有史以来最尊贵的皇后。
他太过自负,以为只要努力了就能达成心愿,从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却终是在今日因得那些“微不足道”的“旁人”而功亏一篑。
他一直将梁儿看做是自己的妻,可到头来,却是连一场盛大的婚礼都不曾给她……
赵政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愧疚,展臂将她拥住,低声道:
“对不起……”
顷刻,梁儿的手臂亦缓缓抚上了他宽厚的肩背,柔声道:
“你已将一生的爱都给了我,又何来对不起我?那皇后之位我从来都不想要。我自在惯了,不喜欢受那些皇室礼节的束缚,更不想因皇后的身份需要避嫌而在你理政之时远离你的身边。我只想好好陪着你,每时每刻……这便是我唯一的心愿,也是最大的幸福。”
闻言,赵政却更加难受,满目忧色的将她松开,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上她的脸颊,怜惜的嗔道:
“傻丫头,你怎就那般单纯?你可知你是我的女人,若是……”
想到梁儿说过不让他再提“死”字,他略有一滞,可终还是不得不提。
他垂下眼帘,竟似是有些哽咽:
“若是我殡天,届时,你不在后位,又无子嗣,你便要被……”
“殉葬?……”
未及他说完,梁儿就已抢先说出。
按照祖制,如若君王薨世,但凡曾与其有过鱼水之欢的女子,无论身份为何,哪怕只得过一夜雨露,只要没有子嗣,就必须要殉葬。
除非……她是皇后……
“梁儿……”
赵政哀色渐浓,可眉间却仍暗暗隐着一丝执拗。
要他挚爱的梁儿为他殉葬而死,如此之事他怎么可能会应允?
梁儿抬起手来,纤白的指尖如扶风一般柔缓的抚平他眉心的杂念,温柔得仿佛涓涓的溪水,婉转轻悠道:
“其实所谓殉葬,求的不就是生死相伴吗?你一直都是我陪着的,若是死了也自是要由我留在你的身边。你说过的,我是你唯一的妻。那么生,亦或死,你都别想将我甩开。哪怕是你硬塞了个后位给我,我也会自请殉葬,永世陪伴于你的身侧。”
倏的,赵政再次将她抱住,力气较之前却大了太多。
他紧紧拥着她,似是要尽全身之力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傻女人……你这个傻女人……”
他恨恨的怨着、训着,可合眼间,竟又不争气的划下了泪来……
作为中国几千年历史上最为勤政的皇帝之一,无论前一夜如何烦忧,第二日一早,赵政还是会一如往常,仿若无事般出现在冀阙之上,对全国政事一一过问,亲力亲为。
今日听事结束,临下朝以前,他突然顿了顿,薄唇微启,淡声问道:
“子婴何在?”
“臣在。”
随着一声气韵纯澈的应答,一个未及三十岁的青年男子素装出列,走至殿中央站定施礼。
看到他的一瞬,梁儿的心间便已惘然。
这孩子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素锦长袍,肤白儒雅,韵道显贵,杏眸澄明,除了生得不及其父精致,其余所有都正如当年的成蛟一般无二。
若是成蛟能有机会活到如此年纪,定也会是眼前子婴的这般光景罢……
思及此,梁儿立即低敛了眼眸不敢再看,她怕她的眼泪一旦流出,便是覆水难收,雨落不止。
毕竟此处是冀阙、此时又正在朝中,子婴在世人眼里又始终都是罪臣之子,她作为赵政的近前之人,是不可行差踏错、暴露出自己本来的心思的。
赵政亦是随意打量了子婴一番便即刻收了视线,没有深看过多,更是本能的回避将其与曾经的成蛟联想在一起。
连梁儿的情绪都不可外露,更何况是他堂堂皇帝?
那深埋在他心底最脆弱的一处,在此刻是绝对不可触及的。
他淡淡垂眼,声音微冷:
“听闻你在年初的大试之中成绩很是卓越,故而,虽然你为罪臣之子,朕也破例启用你为卿。不过朕希望你能保有自知之明,切勿效仿你的父亲,做出任何违背我大秦之事。”
“陛下能不计前嫌,臣已是感恩戴义、深怀欲报之心。只要子婴人在一日,便会倾覆全力忠于陛下,护我大秦万世基业!”
一直到入了车辇,方才子婴那面色决然、字字铿锵的情景依旧在梁儿脑中反复着。
“梁儿,我方才所言是不是太重了些?子婴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过无情?……”
赵政思量许久,终还是觉得自己定是惹得成蛟唯一的儿子不好受了。
成蛟在时,他便没有机会好好待他;成蛟逝去多年,如今他还是无法善待他的子嗣。
他这个兄长属实失格,愧对成蛟对他那般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