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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做占卜观星之用,而是武灵王操演兵马和观赏歌舞的场地。。
而武灵王著名的“胡服骑射”政策,也是在这里首度被推广实施的。
武灵王死后,为了纪念他的功绩,此宫便更名为武灵台。
更因武灵王的喜好,有着“台上弦歌醉美人,台下扬鞭耀武士”的美谈。
而因此处楼榭台阁众多,连绵一片,故名为“丛台”。
丛台之中,最为著名的就属武灵阁。
它是一座高为三层的青砖高台,有漆红的粗柱装点其间。
台上设有天桥雪洞、花苑妆阁等多处景致和宫室。
以规模宏大、结构奇特、装饰精雅而名扬列国。
当是时,宴席即将开始,宾客也已开始熙熙攘攘的陆续入内。
梁儿未施粉黛,身着宫婢服饰,独自在宾客必经的天桥桥口静静候着。
一个平凡的婢子,寻常宾客自是不会注意到她。
而她要等的,则是这场酒宴的主角——燕丹。
许久,天桥的另一端,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被许多人簇拥着朝这边走来。
他头顶束金冠,身着湛蓝袍,腰系金玉带,正一边走着,一边同周遭数人谈笑风生、应对自如……
而看到他的瞬间,流年似水,又不经意的划过记忆,让梁儿不自觉的痴了半刻。
许多年未见,如今他已过了而立之年。
三十四岁的他,分明比当年更增了几分沉稳成熟。
可那份原本的皓齿明眸、儒雅温润,不知为何竟也没有少得半分……
见燕丹越走越近,梁儿忙收敛了神思,低头寻起早先便有意掉在这里的一只耳坠来。
“啊!”
梁儿被人推了一把,禁不住叫出声来。
“大胆宫婢!竟敢在此处挡路!”
一个五大三粗、身着锦衣的男人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瞪着她。
一看就是一个武官。
梁儿忙双膝跪下,匍匐于地,语带慌张:
“大人饶命!奴婢并非有意冲撞,只是在找一样东西……”
“梁儿?”
听到燕丹的声音,梁儿终于怯怯的抬起头来。
“殿……殿下?……”
“真的是你?快起来!”
燕丹又惊又喜又是心疼,满目希翼,双手将梁儿扶起,方才想起自己在他人面前如此,着实有些失态,便转眸对众人道:
“抱歉,本太子偶遇故人,不知……各位可否先行一步?”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心道这燕太子也并非如传闻那般“重仕不重色”,眼下这不也竟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婢,就险些失了威仪吗?
“呃……燕太子请便。”
几人纷纷施礼离开。
燕丹打发走了旁人,他的视线便再难自梁儿身上移开。
这个令他朝思暮想十几年的女子,容貌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雪作的肌肤、玉作的容貌,如梨花般清丽,似莲荷般纯净……
莫名间,燕丹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
“梁儿……这些年来,你……可还好?”
梁儿语气淡淡的。
“回殿下,奴婢很好……”
“一年前我得知你被秦王往赵国,你可知我多想立即来赵国接你?无奈秦王将我扣留为质……若不是最近秦国灾情严重,恐怕今日你我也难有机会相见……”
燕丹直直的望着她,两汪眼眸仿若秋水般流转。
梁儿无法与这样的一双眼对望,径自敛了眸,轻声道:
“奴婢听说了,辛苦殿下了……”
“等等……”
梁儿话音还未落,燕丹便忽然将她双手将她的脸捧起。
这个举动突如其来,惊得梁儿呆愣在那处,一时间就任他那般捧着。
“你气色怎得如此不好?”
燕丹满目忧色,语气焦虑。
梁儿回过神来,轻轻拂开他的手臂,淡声解释:
“许是最近有些累,无碍的。”
燕丹蹙眉。
在他心里,宫婢的身份太过低贱,真的很不适合梁儿。
“五日后,我会返回燕国,此番,你同我一道回去,可好?”
“殿下……”
梁儿抬头,欲言又止。
“当初你因秦王而回绝了我,如今他已弃你,你便不要再拒绝我了。”
“奴婢……”
见燕丹眼神坚定、不容置疑,梁儿便将头垂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燕丹却温柔一笑,突然调转了话题。
“方才你说你在找东西,是丢了什么?我来帮你找。”
梁儿连忙推辞。
“不必了,时辰已到,殿下还是速速入席吧。燕赵欲要相交,不好驳了赵王的颜面。奴婢丢的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罢了,找不到就算了,一会奴婢还要在席间献艺,眼下也要回去准备了。”
“你要献艺?”
燕丹一滞。
他得到消息,此次酒宴,赵王迁煞费苦心安排了一个女子,欲将之送与他作为礼物。
若此女就是梁儿……
“酒宴之上,奴婢会献上琴曲。殿下,奴婢先行告退了。”
说罢,不及燕丹反应,梁儿便俯身施礼,急急离去。
不知是因为天色渐深,还是因为武灵台太高,她只觉周遭的风大了许多。
燕丹,我丢的是心,你找不到的……
半个时辰后,天桥之上渐渐没了人影。
酒宴已然开席,可那高高在上的王位却仍旧空置。
一角镶满金线的赤红锦袍十分随意的扫过天桥边的草丛,忽有一粒晶亮跃然其间。
“那是何物?”
男子的声音如溪水般轻柔,如暖风般和煦。
内侍躬身,将那晶亮拾起,小心翼翼的双手呈于男子面前。
“大王,是一只琉璃耳坠。”
男子伸手将那耳坠执起,抬高置于月前。
月光下,那粒小小的琉璃竟发散出了耀眼的光华,夺目耀眼。
男子媚眼生辉,唇角轻扬,淡淡自语:
“会是谁的呢?……”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矮林中,一个黑影闪过,去往了酒宴的方向。
☆、第一百零一章 孤注一掷
? “为何延后了?”
听到有人前来通知献艺延后,梁儿不解。
她分明已经穿好了那大红衣裙,开始做准备了的。
这就像箭在弦上,刚要发出,却被人莫名挡了回来,心中甚为不爽。
那人一脸无奈,将头凑近梁儿的方向,蹙眉小声道:
“因为大王刚刚才入座。”
“什么……不是已经开席许久了吗?”
大概两刻以前,钟磬之声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武灵丛台,若非开席,又怎会有如此音起?
那人摇头,掩口笑道:
“一看你就不了解大王。咱们大王性子随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守时一事……呵呵……着实不必强求……”
闻言,梁儿也附和的扯了扯嘴角,心中却是嗤笑,这赵迁果然是个昏庸无能的君王。
燕赵合盟何等大事,他竟也能迟到这么久。
国与国之间理应以礼相待。
让前来作客的燕国太子独自在酒宴上等他一人,如此怠慢,赵国的脸,也算是被赵迁丢的差不多了。
怕是无论他送多少礼物多少美人给燕丹,也抵不过他在国宴上迟到这一次。
那人淡笑一礼,意欲告辞。
“那……在下就先走了,梁儿姑娘先休息片刻。姑娘献艺的时辰是在酒宴中段,到时会有人再来通传。”
“劳烦大人了。”
梁儿躬身回礼,目送那人离开后,转身回到坐榻坐下。
趁着四下无人,她垂眸沉思。
赵人安排她在酒宴中段出场,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前段是众人相互敬酒、拉进感情的时间。
中段酒意微醺之时,人的感知最为玄妙。此刻她出场献艺,最易令人有飘飘如仙之感,燕丹也最容易冲动胜过理智,开口与赵迁要人,赵迁便顺势将她送做礼物。
从此时开始,按理,她便要一直坐在燕丹身边陪侍,直至酒宴结束。
尾段酒过三巡,想必燕丹的理智已然被酒精折腾得所剩无几,便会直接带了她回去,深施宠幸。
如此,赵国的如意算盘也就圆满了。
梁儿不禁苦笑,怕是无人能料到,她此番处心积虑要拿下的,始终都不是燕丹。
而赵人这所有一切的精心安排,不过都是在助她一臂之力罢了……
“梁儿姑娘,可以开始准备了。”
等了许久,终于有人在门口通传。
梁儿呼出一口气。
“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她早就换好了衣裙,也涂上了脂粉,并没有什么再需要准备的,只剩……
她垂眼看向桌案上那一只红色的琉璃耳坠。
方才在天桥走得急,并未将弄丢的那一只找回。
若仅戴一只献艺,怕是有些奇怪,索性就不戴了吧。
她起身推开门正欲出去,却在门口被一个脸生的宫婢叫住。
“梁儿姑娘请稍候!”
“可有什么事?”
梁儿随口一问,只见那个宫婢旁若无人般进入房中,拾起放在桌案上的那只琉璃耳坠交到梁儿手上。
她面相随和,淡淡一笑。
“梁儿姑娘将这耳坠戴上吧。”
梁儿抿唇。
“这耳坠如今仅剩一只,戴上也不美观,所以我才放下不戴的。”
宫婢笑意渐浓,继续劝道:
“曾经有位大人跟我说过,红琉璃乃是珍稀之物,可为人带来好运。姑娘只看到这耳坠仅剩一只,可又怎知这不是一件好事呢?”
听得她此言,梁儿略有停顿,心思急转。
眼前这个宫婢似乎很不一般。
正常情况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跑来说这样一番有的没的?
一只耳坠罢了,戴与不戴关她何事?
这只有两种可能。
一,她是来害她的;
二,她是来帮她的。
一只耳坠而已,她戴着去献艺,顶多就是失了礼仪,不怎么美观罢了。
若是害她,这也未免害得太过没有水准。
那么此女便是在帮她。
戴着这半只耳坠,定是能对她有所助益。
还有这个宫婢口中提到“有位大人”,那会是尉缭的人吗?
思及此处,梁儿对着宫婢微微一笑。
“多谢。”
她不再犹豫,抬手将耳坠戴在右边耳上,转身离去。
回廊尽头,一个宫人躬身敛眸,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梁儿姑娘,请入帘幕。”
梁儿轻身回礼,径直走入锦帘之中。
宫人只隐约觉得自己余光瞥见了一双白皙的美腿,猛然抬头,却见梁儿已经入内。
他只认为自己应是眼花了,伶人献艺时穿的衣裙都是由裳衣局严格把关的,更何况在这国宴之上,又怎会有如此暴露的衣裙出现?
帘幕之中,梁儿静坐于琴前。
在来的路上,她已将腿前一条厚重的长裙和腰间宽大的余布剪去。
就连领口,也已拉低到了锁骨以下。
这身衣裙是她亲自设计的。
为了方便修剪,衣裙上的布料都是多层拼接,而非整张缝制。
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想好了哪里可剪,哪里不可剪;剪之前是何种样式,剪之后又是何种样式。
战国时期衣着保守,但民风却并不保守。
《诗经》中描绘男女私会的露骨场景比比皆是,就连女子的贞洁也不被看作有多么的重要。
就连各国王宫之中最得宠的,往往都是风情万种的女子。
尤其是赵迁的母后,竟然出身民间舞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