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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凤一句话冲口而出:“我听您的。”
聂云葭嗤地一声轻笑; 似有些无语; 片刻后道:“做什么要听我的。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时候,不须寻找一个依仗,尔后乖乖听他的话。”
他见二凤咬唇不语,便指了指身前不远处的韩绻:“他对你好不好?”
二凤道:“很好。”他与韩绻和覃云蔚自从在莽山鬼域初遇; 两人处处照顾有加,怎能说得上不好。
聂云葭道:“那你却强行把他掳回玉螺洲去,且不说你这番作为的是非对错,你可对得起他?你如此行事,纵然你再次回了魔域,以后星燿宫却是无法再信任你,不如去跟着方少盟主吧,他必定也不会亏待了你。”
二凤埋首不语,片刻后忽然抬头看着他,目光炯亮异常,逼问道:“你是不肯要我了?你就认定我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所以找理由赶我走。可是我……我对你……我这样对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么打发了我?怪不得韩师兄说你凉薄……”
他忽然伸手,紧紧扯住了聂云葭的手臂。聂云葭似有些尴尬,微微往后一趔,却并不曾甩开他,片刻后淡淡笑道:“你们竟然在背后悄悄诋毁我,小绻绻好坏。”
韩绻自是装着很忙听不见,二凤却是破釜沉舟步步紧逼:“难道你不是?”
聂云葭缓缓转头,看了二凤一眼,见他神色决绝泫然欲泣,他沉吟半晌,终于道:“并不是。这次若是能顺利回到后世,我在人界也无法久留了,届时你要一个人留在魔域么?你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
二凤闻言脸色苍白,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可我资质这般平常,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别人,恐是今生都飞升无望……”
他缓缓松了手,一脸落寞无助之色,聂云葭却道:“这不一定。”
他指了指眼前正于刀光剑影中奋力厮杀的人群,郑重道:“你看这上古之地,人杰地灵传承众多,却要经历末世之劫难,那些渡劫修士们想必个个天资出众,最后也免不了悉数陨落。反倒是资质平平的那些低阶修士,倒是有一线生机。他们若是聪慧机巧又心智坚韧,待熬过这场劫数,历经血战之磨难,前途必定不可限量,飞升之事亦是指日可待。所以修行之人,各种艰险与机缘并存,只要未到陨落的那一刻,又怎知今生就无缘登仙之路?”
二凤从未见他如此一本正经和自己说话,怔怔听着,末了似有所悟,低声道:“我懂了,你放心,我再不会来纠缠。”他慢慢往后退了几步,果然转头望着别处,不再回头看一眼。
韩绻素来喜爱八卦,自从二凤开始缠着聂云葭,他就一直放了一缕灵识偷听,听至此不免有些感慨,却也不知此事该如何开解,只得接着装死。
在几人合力厮杀之下,来袭之人节节败退,飞舟终于破围而出,逃往南侧明华门之处。对方修士紧缀不丢,且有几个修士扬手放出一批暗褐色的甲壳飞虫,形体有人族头颅大小,铺天盖地呜呜叫嚣着追来。孙家诸人未曾见过此物,见其形状诡异,忙全力以对,但出人意料的,此物攻击力却也寻常,不过片刻功夫,就将甲虫悉数杀退,飞舟再一次破围而出。
但是行不出多远,众人忽觉脚下一阵轻微的窸窣之声,孙家家主耳尖微微一竖,思及适才那些甲虫,竟然颇似极为罕见的饕餮虫。此物若沾着一星半点,不管是石是木是金,都能在片刻间给啃噬得支离破碎,想来适才虽然防护及时,还是有漏网之虫钻入了飞舟舟体之中,他脸色大变,厉声道:“小心脚下!”
话音未落,庞大的飞舟依次轰然碎裂,数只饕餮虫自残骸之中疾飞而出四散逃离。孙家人愤怒之余,也只得各自祭出小型天车接着前行。这稍稍一耽搁,后面追兵再次合围上来,天上地下处处皆是,瞬间将天车打下来许多,乱七八糟滚在地上。诸人只得又与追兵混战在一处,韩绻和覃云蔚催动日月双焰当先开路,方锦容和庄霙断后,一路纵横来去所向披靡,须臾又是尸横一片。
混战一日后,双方死伤惨重,陨落之修士有魂魄尚存者,似有不甘之意,在空中哀鸣不止,悲怨之气蒸腾而起缭绕不去。幸存之人见孙家人如此骁勇善战,终于生了畏惧之心,出手渐不似初始那般狠辣决绝,众人见状忙抓住时机,再次突围而出,孙家家主留下一部分族人断后,余人沿着一条山谷退去。
韩绻和覃云蔚守护在二凤和聂云葭之侧,随着诸人一起退走,覃云蔚却在偶一回眸之间,见身后正残阳如血斜挂天边,落日余晖之下,孙家门人乘坐的天车被打落一地,几面战旗斜插土中,在混合着血腥煞气的风中微微抖动着。
他微微蹙眉,觉得此种场景竟似曾相识一般,又有些不可置信,问道:“韩绻,你觉不觉得此处甚为眼熟?”
韩绻闻言环顾左右,片刻后顿悟,盯着一面残破不堪的战旗道:“是弥殇古境,我们来过!”
两人几十年前,曾在弥殇古境中的残破石壁之上参悟功法,均获益匪浅,适才以日月双焰与敌人交手之时,也数次打在两侧山壁之上。韩绻看着石壁上各种崭新痕迹,讶异之余,嘴唇微微颤抖:“原来这些痕迹,都是……都是我们自己留下的?我记得还有字迹。”
他闪身冲过去,石壁上并无字迹,也是韩绻循着记忆迅速将功法心得刻画在石壁之上,又回头催促覃云蔚:“小覃快些,不然你让后世的我们看什么?”
覃云蔚闻言目中笑意隐现:“后世你难道还要去弥殇古境?”
韩绻道:“去不去的先留了再说……你快来!”
覃云蔚不愿意拂他之意,依言以曦神枪在石壁上也刻画一番,忽然身后有人靠近,却是聂云葭一改之前的萎靡不振,精神抖擞凑了过来:“真的是弥殇古境?”
韩绻道:“真的,从前我们在这石壁之上见过日月双焰留下的痕迹,才终于将双焰炼成两点星火,当时还以为曦神枪和广寒剑皆是上古修士所遗之法器,倒不成想是自己跑来上古留下的痕迹,实在出乎意料。”
聂云葭闻言,低声道:“真是天助我也。”暗道老子马上要飞升上界的人了,却总觉得功法有些不妥之处,才在此界磋磨至今。如今既然能入弥殇古境,那么自然也能见到亘古星空之下的众星坟墓,这就不得不去参详一二了。若是就此将功法修炼圆满,飞升之时就再无遗憾。
他追问道:“小绻绻,那亘古星空却在何处?”
韩绻回忆一番,明殿在东南方向,亘古星空在明殿之东北,所以应该在此地正东方向,他往东方指了指:“当时我们从明殿过去,足足走了三个月,如今修为比从前高,不足一月即可赶到。”
聂云葭搓了搓手,笑道:“如此必须抽空去瞧瞧。师弟,你们愿不愿随我一起去?”
那孙溯却是远远听着,忽然插口道:“这里从来没有什么亘古星空,你们却是准备去何处。”
韩绻不服:“怎么会没有,若真是弥殇古境,那地方我们去过的。你孙家的天车滚在地下,破旗子插在那里,我也都见到了,错不了。”
孙溯冷哼一声:“这是上古道修的地盘。别说是亘古星空,连红尘万丈高也并不存在,那都是后世天地变迁所衍生之物,在如今的上古你们统统看不到。”
韩绻闻言震惊无比,半晌方道:“那明殿呢?可曾有明殿?”
孙溯道:“你是说我明霄宗师门之内的明殿?这个倒是有,老夫正要带你们去。这就走吧。”
韩绻瞠目结舌之余,悄悄和覃云蔚对望了一眼,若果然是明殿,那是必定要去看看。
孙家的大型飞行法器已经全被饕餮虫毁掉,于是众人在孙溯的催促下各自祭出飞行法器赶路。覃云蔚重新祭出凌云舫,一起飞往东南方向。
聂云葭本来听得此处是弥殇古境之后,正心中窃喜不止,此时复又大失所望,不禁生了寻衅闹事的心,他不肯进舱中歇息,只管与韩绻一起蹲在船头舱壁之下,有气无力道:“如此我可就亏大了,小绻绻,你打算如何补偿我?”
韩绻一脸茫然之色:“大师兄,我又欠了你什么?”
第125章 讨厌
聂云葭道:“你欠我的多了,几辈子都还不清。若不是因为你; 我怎会不远万里跑去桫椤海; 又恰巧被这老儿捉来上古末世; 你看我吃了这许多苦楚; 难道不该补偿我一下?”
韩绻指指前方坐的端正挺拔正驾驭法器的覃云蔚:“我这穷得两袖清风的; 只有一个小覃勉强拿得出手; 大师兄若是不嫌弃; 就把你师弟领走吧。”
聂云葭哼笑一声:“好会抵赖,我要个总是跟我对着干的师弟做甚?其实我也不缺什么,就缺一只灵宠; 你把那条鱼送给我; 也算我没白来这上古一遭。”
他本来暗暗发誓,要自行在这上古之地寻一只灵兽做宠; 但看这末世一片混乱; 此事想来是无望了; 只好接着来敲诈韩绻。韩绻无奈摊手:“这真不行; 纵然我愿意,那条鱼也未必愿意,大师兄还是早些死心吧,免得对小鱼儿相思成疾伤心断肠。”
聂云葭怒道:“你怎么这般小气?你给不给,不给我去揍小覃!”
韩绻惊道:“大师兄,难道你仗着修为高; 想强抢民鱼不成?”
覃云蔚最见不得这两人挤在一处唧唧歪歪; 过来把韩绻直接拎回自己身侧; 又回头道:“大师兄,你回舱室中歇着去吧。若是实在无聊,我送你一本佛经读读,不要总惦记着别人的东西。”
两人好容易打发走了他,韩绻与覃云蔚耳鬓厮磨挤在一处,见周遭满目断壁残垣,依稀似有古境的影子,索性摸出了弥殇古境之舆图,一一对照着,低声和覃云蔚商讨:“我们根据这次故地重游,把舆图补充的完整些,回头拿到云天去,必定是独一份,等下次弥殇古境开启之时,也去市坊间卖个好价钱。”
覃云蔚微微侧首,目光流转瞥了他一眼,唇角笑意温柔:“你很缺钱?还是我何处薄待了你?”
韩绻道:“灵石多了又不会咬手。”
覃云蔚道:“若是我拿着舆图和你一起去卖,你觉得你能收到多少灵石?届时靳师姐带着师妹们来买,她会乖乖付钱吗?还有盛二哥他们……”
韩绻设想了下落英宗一帮小娘子叽叽喳喳来和自己抢舆图的场景,却是不好对付,佯怒道:“我乔装易容,我扮成从前僵尸的模样!谁敢不付钱,吓也吓坏她们!”
覃云蔚点点他的嘴唇,一本正经嘱咐道:“嗯,那你这次记得把獠牙装上,否则还是不像。”
孙溯的师门明霄宗,算得这处洲域之内相对较大的一处修行门派,阵势庞大高手如云。众人随着他进了明谷,见谷中两侧山坡之上碧树成林,林中许多殿宇楼台飞檐翘角,比不得当时在古境中所见那般荒凉。待一组雕梁画栋鳞次栉比的恢弘殿宇遥遥出现在山壁之上,覃云蔚和韩绻又悄悄对视一眼,果然是明殿!
明霄宗的执事弟子过来接了一干人,引往明殿一侧山谷的别院中去,待众人安顿妥当,孙溯就急匆匆往明殿而去,几日后折返,神色却更见颓废。原来这上古之地灵气均都在慢慢枯竭,曾经灵气最为丰沛的明谷,为着占据洲域最中央的位置,因此灵气衰退起来却也最快,宗门中人无奈之下,在掌门人的主持下分流出去一大部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