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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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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方才,临走前疏真对他说的话,恍惚间,这里好似已不是修罗战场,而是在那孤冷绣帷之下--

夜昙的香氛如梦似幻,眼前人影倚在床#间,渺如烟云,仿佛下一瞬就会化为虚无,帷幕层层中,两人靠得很近。

当时,她贴近他的耳边,吐气如似麝,肌肤却是沁凉,不似常人应有的体温,“再坚持几日,他虽非强弩之末,却也不能在此处耽搁多久了??????”

朱闻觉得一阵心驰神荡,感觉到她的孱弱,心间却似针刺一般疼痛,“居延的事,是你安排的。”

并非是疑问,而是确定,他虽久守围城,却也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

对她的神通广大,他该是惊叹的,但此刻说来,却关切得近乎痛心疾首了,“你这次内腑旧伤发作,不好好修养,却还在劳神策划这件事。”

冰凉的指尖第一次轻轻攥住了他的手腕,她在笑,眼中闪着柔和的光芒,“放心吧??????”

他压抑住怒气,不想跟她争吵--这样的她,让他怎能放心什么呢?!

她咳嗽了一声,近乎掩饰的转了话题,“这几日间,你不要硬拼,拖延下去最好,让手下兵士能略微休整--一旦围城解除,他们便有用武之地。”

昏暗中,她眼中的光芒转为森然决绝,那样的耀眼,宛如九天之上的灿星,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

冷冽的寒风打断了朱闻的回忆,那一瞬间,她的神情却在他眼前闪过,流丽双眸中的坚毅,却让他思绪万千。

他不是笨人,如此一句,就足以让他明了,她的目光,并不曾凝聚在这小小边境之战。

不顾自己的身体,执着于这最后的致命一着,值得吗?

宛如夜明昙华一盛,又好似天上彗星陨灭,这样的辉煌??????

这莫名的想法让他浑身一颤,顿感不详,他摇了摇头,仿佛要甩去这份灰暗,眯眼凝视着远处营帐组成的流动之城。

天方露出鱼肚白,十分微弱,远处的营帐中已经开始有人声火光动作了。

清晨的攻城节奏显得有些急促,虽然很微妙,但落在朱闻眼里,却看出了端倪。

他断然命令,让城中军民都去过库油,沾染了面纱等纷纷向下抛射,又与民众里正协商,暂且拆下了门板等木制器,燃火投掷之下,无数狄人哀鸣着落下。

有狄人将领看到这一幕,兴奋地对金蝉大叫,“大王,他们已经乏力缺物了,开始用到这些东西了!”

金蝉冷瞥了他一眼,后者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金蝉叹了一声,没有苛责于他--在正常的攻城战中,发生如此情况,应该是守城者已经山穷水尽,箭石缺乏了,但如今这情况,却是正好相反。

朱闻!

他恨恨的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却是洞若观火--朱闻是准备用这些施展拖延之术??????

他拖得起,我却实在拖不起了!

金蝉想起居延那边的胶着之态,心中怒火一簇簇上涌--原本设计好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却居然在两边都如陷泥沼,根本不得脱身!

总得有一边战场被舍弃,这城已不值得再改??????理智不断在提醒他,但他心中阴燃的怒火却更旺了!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加强攻城!”

金蝉的语气平静的可怕,让旁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随着晨曦,灼热的战火又起!

第二百十五章落定

朱闻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亲手掷下燃烧的炭条了,耳边被灼烧的痛楚悸号声已经听得麻木,再不能有丝毫动容。

日光投射在他肩背之上,汗水随着甲衣落下,风中的箭头让人善不胜闪,他身上挂了几处轻彩,却根本不肯下城墙。

天色在他眼中几乎灿烂又逐渐黯淡,双手与双眼几乎即将不属于自己,在他身边活跃着的,同样投掷下火炭的却大都是民间健汉。

有将士们数次前来请缨,他却拒绝了,一句“你们还有更大的用途”,让他们激动地虎目含泪,终究退了下去。

直到天边晚霞漫点,他这才歇了下手。

城下狄人的攻势仍在继续,但那般#快凶狠的气势却已经不再有了。

他们也将不是钢铁之躯,久攻不下的沮丧,好似笼罩了全营。

终究到了这一步了吗??????

朱闻凝视着远方的营帐。

??????

远方的营帐中也有人在凝视着模糊地城头人影子。

终究到了这一步了吗??????

金蝉心下暗叹,回头看了一眼几案上又推得加急军报,眼中闪过复杂之光--

再不能在此延误时间了!

攻城与居延,在他心中终究有了正常的衡量,他不甘的咬了咬干涩唇角,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将这股怨忿暂且放下,先去增援居延。

居延的朝廷守军,暂且由萧策统领??????

萧策??????

这个名字在他舌前轻吐,却带来非同一般的诡谲蛊惑。

朝廷柱石,天下名将。

若是他有朝一日,陨落在此,该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若是居延这一要地再落入自己手中??????

这样的诱惑,简直想一想就让心血激荡!

这样的机会,他会甘心放过吗?

金蝉摇了摇头,他想起那道玉玺所调,不多不少的五万人马,再想起石秀那永远得体的笑容,觉得心中一定--这两个人都想要你死,萧策,你还活得下去么?

这一番权衡后,他眼中的光芒化为决绝,最后之令终于出口--

“传令,停止攻城!全军撤离。”

暮色下降,四野景色在风声与厮杀中逐渐黯淡下来。朱闻只觉得双臂简直已经不属于自己,再也抬不起半点。

就在这刻,以远处营帐为中心,仿佛有一阵无声的涟漪传来,令旗挥舞之后,号角低沉,却透着不同寻常的讯息。

涟漪逐渐化为怒涛,汹涌而来,攻城之兵渐渐停了下来。

最后一道云梯被掀翻在地,却无人留心去看,众人仔细观看者,却见狄人如湖水一般,缓缓后撤。

“狄人退兵了!”

这一声突兀而来,却都发自大家心中,夜色逐渐笼罩了城头,众人欢呼雷动,却都觉得身心疲惫,##之下,竟是懒洋洋再抽不出一丝力气。

“终于退兵了!”

“这简直像是在做梦??????!”

无数人喜极而泣,兵器落地的清脆响声此起彼伏。

众人精疲力竭的就地瘫倒,铁甲贝剥下朝天空掷去,夜风吹得人脸刺疼,很多人却都不管不顾的昏昏欲睡了。

有人在呜咽,更多的却是民夫们哈哈嬉笑的声音--他们是再单纯不过的人,不免又开始左右八卦起亲邻老少了。

朱闻仍是静静伫立在城楼上,任由夜凉浸染,他的眼在暗处熠熠有神。

他的手握住城砖,深深嵌入半截,显示了心胸的不平静。

终于??????守住了!

面对着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他毫无惧怕,但这一次,却是最难最险的一次。

他要最大限度的保护兵力,让大部分不曾习军的民人参与守战,这样捉襟见肘的状况,就好似高手过招绑了一只手,实在让人后怕又懊恼。

但终于还是守住了,狄人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金蝉??????你终于还是忍痛选择了居延,这份魄力与决断,实在让人佩服。

他的眼望向远方--那是眼所不能及的居延,一个小小的前哨##,他与她,最初相遇之地。

那仿佛是宿命在蹁跹微舞,风起雪落之时,便铸就良缘??????他眯起眼,满心里都是甜蜜--这几天已到极限的疲累好似不翼而飞了。

残金暮光照耀在他身上,微微暖意让人醺然,满身的疲倦让骨头缝隙中都透出酥麻,很想就此倒地,不管不顾得酣眠。

他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不顾满身已到极限的疲累,缓缓地做下城。

接下来,养精蓄锐的兵力,就要派上用场了。

他想起宫中安睡的佳人,心中一##意,纵马加快了步伐。

回夜宫中再无丝竹管弦之声,也没有庸乐之音,原本残存的几位姬妾都已经在变乱前妥善安置了出去,都是其他勋贵所馈之人,朱闻赐以重金,都送了出去。

正是掌灯时分,一片静谧,朱闻一路走来,也没见着几个客人,##重重之中更觉前路朦胧。

知道他走到正殿西侧--

那一片橘黄的灯光从窗纱中透出,宁馨温暖,仿若梦中,他唇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正要叩门,却听吱呀一声,门扉开启了。

疏真着一条紫色蔷薇纹缎衣,正站在门框墙笑盈盈看着他--

“你回来啦??????”

如花的笑靥,瞬间美不胜收,暖意化为眩晕,直冲他脑瘤。

“我回来了。”

他低声重复着,上前携了她的手。

“你也饿了吧,快进来用膳??????”

她浅笑嫣然,仿佛有些羞意,在朦胧烛光下侧前入内,“今日有热气腾腾的牛骨汤,你先进一碗去去乏??????”

好似是娇妻与归来的夫君??????

恍惚间,他如此想着,面上笑意也发加深。

疏真见他没跟上来,不由回身去看,嗔道:“你发呆做什么?”

“啊?!”

他这才恍若醒觉,连忙快步跟上,两道身影逐渐并排。

偷偷地伸手去拉她的手,却只感觉一片冰凉,正惊觉不对,却见她又开始不断咳嗽,朱闻又惊又痛,“你不该站在门口等我!”

“无妨??????”

她仍然笑着,以娟巾擦了擦唇角,随即看了一眼娟巾中央,飞快的收入袖中。

他心中咯噔一声,仿佛明白了什么,只觉得灯下身影,寥淡得几乎眼隐没。

第二百十六章良药

不!

他用力搂住她,仿佛要揉入自己的胸中,“你的伤病??????”

他哽咽了。

“无妨。”

仍是从容淡定的声调,她反手轻抚他的手臂,软软痒痒,仍是冰凉的让他心惊--

“你要替我取药,也得狠狠击溃这些狄人,才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啊??????”

“你说的对。”

朱闻做了下来,接过侍女递上的玉箸,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眼角余光,仍见她一径浅笑着,笑看他进膳,那般温雅隽秀,仿佛灯下恒影,就此刻在他心中。

??????

夜风凄凄,有人灯下对望,却也有人孤影残对。

萧策站在简易的城寨顶端,遥望着无尽苍穹。

北疆的天时并不好,浓云密布,飞沙走石便是一晚,但若逢上晴夜,那星辰却是比京城更要璀璨明净。

萧策一身常服,虽然满身战云风霜,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清贵气度。

他斜飞入鬓的浓眉下,一双黑瞳宛如七彩锦墨,犀利中仍不失芝兰玉树的清俊。

好似被夜空中的云霾遮蔽,他眸中凝了一丝黯然与愁绪。

不远处,有狄人的坐骑在嘶鸣,暗夜中好似有人弹起了异域的圆弦,哀伤的曲调回旋低流,更添了他几分幽思。

这样的围困,已经过了五日。

居延并不是一个大的城镇,它仅仅是个御敌要地,平日里驻扎着百来个军士,在上次遭遇雪崩之后,朝廷迟迟拖延,这才重新补足了两倍的人数,却又多是新兵或是黜犯,实在不经什么用,若不是西宁兵府五万人及时来援,就地借来营帐与木寨,只怕狄人的兵马就如同尖刀一般,从此地刺入中原内腹。

想到此处,萧策双目神光凝发,想起不久前西宁兵府隐约传来的消息--

这五万人的调令,并非通过中枢内廷,而是盖了神宁长公主的私印,由密使送来。

神宁长公主的私印??????

萧策想起那方寸许的小印,只刻了“春柳主人”四字,那么小巧玲珑,常在两人把玩时落入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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