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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成很快把纸都帮周小安收拾好,周小安尴尬得对潘明远鞠了一躬就赶紧跑出去了。
“明天我买个本子,拿来让潘同志多写几句话,给你送过去……”
已经出门了,还能听到小成安慰周小安的声音。
潘明远仔细辨认着周小安的脚步,一步一步珍惜地听着,直到彻底消失。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潘明远一边戒备地听着走廊的动静,一边把周小安趁小成捡纸的时候塞到他枕头底下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小小的手帕包,里面一个手掌大的黑色东西,沉甸甸地闪着很特别的光泽,无论是材质还是样子,他都没见过。
还有一张纸,上面是圆滚滚非常可爱的字体,那是周小安用左手故意写出来给他看的,说叫“幼圆”。经她一提醒,他当时还真的觉得这些字很像小孩子圆润又童趣的字体。
“很担心你。你要保重。想想玫瑰树,想想可以看见远山和湖水的大落地窗子,还有自由美好的新生活,一定要坚持住。等你平安回来。”
下面是几副电击器的使用图解和效果说明。
潘明远看着前面那一段话,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渐渐湿润,苍白虚弱的脸上像被重新注入生命力的枯树,焕发出勃勃生机。
仔细把下面的图解记住,潘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舍不得把整张纸都毁掉,小心地把下面图解那部分撕下来吃掉,上面那部分看了又看,珍惜地叠好,和电击器一起藏在了身上最隐秘的暗袋里。
然后他开始闭目养神,十几分钟以后,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个亲切不失慈爱的声音在高声叫他:
“明远呐!林伯伯又来找你消磨时间了!刚才就想过来了,听说又有小姑娘来看你这个见义勇为的大英雄,林伯伯就没敢打扰!哈哈哈!”
随着说话声,林裴胜推开了潘明远的病房门,“幸好有你在这,要不然这医院里连个能跟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然后叫身后的随从,“古力,把桌子支上!咱们再来打个八圈!”
屋子里很快支上了麻将桌,牌都给潘明远码好摆在了病床前,不打也得打。
不打还有更多让他精疲力竭的办法等着他。
护士站在门口对潘明远怒目而视,最后还是瞪了他几眼走了。
说也说不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不爱护自己的身体非要整天这么熬着,她一个小护士能有什么办法?连医生还得看林裴胜的脸色呢!
潘明远懒洋洋地笑了,摸牌打牌,“林伯伯要玩儿,我当然得奉陪了!”
牌桌上坐着的另外两个也是老熟人,不止一次跟潘明远暗地里交过手了。
林裴胜就是故意带着这两个人过来护理他的,不一定要他们对潘明远动手,但他们在,潘明远就一分钟都睡不踏实!
双方脸上都一片和颜悦色,心知肚明,白天只是个序幕,真正的重头戏都在晚上。
从林裴胜住进来开始,这样的戏码就天天上演,白天想尽办法地耗尽潘明远的精力,晚上时不时地制造一些小威胁,让他没有一分钟是能安心休养的。
双方都知道,这样的小威胁不知道哪次就会变成致命的攻击,就看潘明远什么时候坚持不住,什么时候身体和精神一起崩溃。
周小安见完潘明远很快跟许有才一起回去了,听了他一番叮嘱就继续留在医院里照顾太婆。
第二天早上,一个震惊全院的消息传来,林裴胜的两名护理人员携带枪支从小楼上掉下来,重度昏迷。
消息传来,所有人都热烈议论起来,两名私人护理人员,为什么要携带枪支?
国家已经命令禁止私人藏有和使用枪支多年,林裴胜的手下竟然明目张胆地知法犯法!而且林裴胜是将他们带进住着那么多重要人物的小楼!他到底是何居心?
林裴胜喊冤?一个人这样是你不知情,难道两个你精挑细选带进去的人都有枪你会不知道?你带他们进去到底是想干什么?!
林裴胜情急之下指正是潘明远栽赃陷害,打伤他的手下故意在他们身上藏了枪支,用来陷害他。
可是动机呢?潘明远不是你一直欣赏照顾的子侄吗?你们在医院里每天一起打牌、下棋甚至还喝酒,感情好得全楼人都知道,他为什么要陷害你?
而且你的两名手下精壮结实,说他们是私人保镖比说是护理人员要更让人信服,潘明远一个失血过多消瘦苍白的病人,他怎么打得过你的两名手下?谁都不会相信啊!
林裴胜被公安局请去接受调查,当然不可能再回小楼疗养,潘明远终于可以安心静养了。(未完待续。)
第二零四章 公审
潘明远可以安心养伤了,林裴胜却并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几天以后,他的事就被宣布是受敌特陷害,洗了个干干净净。
周小安的嘴巴还没闭上,又一个消息传了出来,给林裴胜看病的医生主动自首,是受了他的贿赂给他开的假证明,实际上他并没有病。
这个消息一出来,大家联想到他两个手下带枪进小楼的事,谁都不会相信他是清白的了。
林裴胜又一次被审查,这次不只是限制他的行动和找他谈话,而是直接收容拘押了。
可是接着,另外一件看来是跟这件事完全没关系的事彻底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潘家留在沛州唯一的后人潘明远出事了,他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解放前沛州本地帮派的二号人物胡三爷。
没人知道早就隐姓埋名逃脱人民审讯的胡三爷为什么会死在潘明远的办公室里,大家只知道他解放前杀人不眨眼,连小孩和孕妇都不放过。
跟这样的恶魔扯上关系,那潘明远又能是什么好人?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潘明远的头上已经被扣了帽子,大家这才记起来,他不止是见义勇为的英雄,他还是资本家的子孙!
而且这个胡三爷以前掌握着矿山一带的劳工分配,他忽然冒出来,是不是要对矿山不利?
潘明远刚刚养了几天伤,就被公安局秘密拘押起来了。
周小安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连潘明远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已经一点他的消息都打听不到了。
坏消息又接踵而至,林裴胜又一次被释放了,还是原来的说法,敌特陷害。
周小安忍不住试探许有才,“我听大家都说这件事很明显,他不是冤枉的。”
许有才叹气,“这件事是新来的沈市长亲自负责的,咱们公安局的人都不许插手,上面有特殊指示。”
上面有什么指示?是关于什么的?肯定跟林家和潘家有关,要不然很明显是林家釜底抽薪陷害潘明远,连周小安都看得出来,他们这些有多年革命斗争经验的老革命怎么会看不出来?
周小安不能再问了,问了许有才也不会说。
就是他肯说,周小安也不能把他牵涉进来。
许叔叔照顾她良多,她不能为了自己的朋友义气而不顾他的处境和前途。
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天,樊老师更忙了,几乎一两天才能见到他一面,太婆的病却慢慢见了起色,已经基本恢复说话能力,也行动正常了。
医生夸太婆身体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能恢复到这种程度,非常少见。
太婆的身体确实比同龄的老人健康,可她能恢复得这么快,更主要的还是周小安给她用的特效药,相对于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后世那些特效药的效果真的非常明显。
太婆可以回家了,樊老师依然忙碌,周小安却不得不去上班了。
小土豆把书本搬到后面去陪太婆,每天尽心尽力地照顾她,还在太婆的指导下学会做好几样周小安特别喜欢吃的菜,祖孙俩的感情突飞猛进。
周小安几次下班回来,都能听到两人在厨房里说话的声音,非常温馨,这也是她没有想到的事。
苦难背后总是蕴含着机会,如果没有太婆这次生病,小土豆和她不会这样温情地相处,这也是生活随时都在给我们提供的教育,只要真诚付出,处处有生机。
希望潘明远也能像太婆一样,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这天下班,周小安在厂门口见到了来接她的小土豆,“樊老师回来啦?”
否则他不会把太婆一个人扔在家里来接她。
小土豆点点头,带着周小安沉默地回家,走到僻静的地方,他才停下来,“安安,潘明远回来了。”
周小安一阵狂喜,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接着又觉得不对劲儿,潘明远回来了小土豆干嘛要专程来告诉她?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和潘明远的关系。
小土豆紧紧盯着周小安,“安安,我知道你关心他,这段时间,每次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你的表情都不对。”别人可能发现不了,可他时刻关注着她最细微的变化,怎么可能不知道。
“哦。”周小安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想骗小土豆,可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潘明远的事,更没想好要说到什么程度。
小土豆过来接周小安当然不只是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潘明远是被人拖回来的,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还有人在他家门口看着他,说是要监视他。”
周小安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很重的伤?有多重?谁在监视他?”不可能是警察,如果是的话就会直接把他关在看守所了。
果然,小土豆证实了她的猜想,“公安局把他无罪释放了,可是居委会忽然来了工人纠察队,说他是有敌特嫌疑的资本家,要对他实行阶级****。
他刚出了公安局就被纠察队带走了,送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现在被关在自己家里,我听说纠察队正在准备公审大会,要联合好几个区的工人组织公审他。”
在这个年代,工人纠察队不是执法机构,对成分不好的资本家和坏分子却有着几乎跟执法机构一样的权利,可以监视、审察他们,公审大会上打死人的事屡见不鲜。
只要是****对象,就是被群殴致死,也不会有人去追究,只要他们上交一分公审结果就可以合情合理地掩盖过去。
当然,对这些****对象开公审大会也必须是执法机构事先批准的。
几年以后那场红色革命并不是平地起飓风,而是早有端倪,只是规模和程度更大了而已。
周小安吓得脸色苍白,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前些天就有个买办资本家被公审,据说拖上台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省,公审之后定了罪,纠察队没有处决权,再次把他关在家里监视,第二天他就去世了。
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安安,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可是你得保护好自己,不能让人看出来,潘明远你现在没救了,他是被人盯上了,你不能被他连累!”
小土豆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我找人打听过了,纠察队就没打算让他活着从公审台上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零五章 激战(月票1860加更)
周小安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前灰蒙蒙一片,整个世界都要是去了颜色。
她跟潘明远说她不走,这是她的家,她的根,没人会嫌弃自己的家,即使它现在还不够昌盛,不够强大,不够开明,不够自由……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朋友遭受这样的苦难,对这个国家的感情已经复杂得让周小安要承受不住……
周小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