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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除夕,怎么也得让跟自己出来的弟弟好好过个年。
饭菜拿回来了,家里却没锅热,铁器几乎都在大炼钢铁的时候被收走了。
姐弟俩想了半天,只能用煮粥的大陶罐隔水加热,热了好几次才热好。
二叔婆和太婆先回来了,周小全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跑出去了,手里拿着给大堂哥和二堂哥家送的白面馒头。
都在大食堂吃饭,今天晚上两个堂哥和二叔公又在农田工地夜战,嫂子们也不带着孩子们过来了,一家人连这顿团圆饭都省了。
二叔公回来了,看着一桌子饭菜叹气,“二叔公知道你俩的心意,可……”
周小安夹了个馒头放到二叔公碗里,打断他的话,“二叔公,就这一回,今天过年,您要是认我俩,就把这顿饭吃了吧……”
二叔公和二叔婆最后还是拗不过两个孩子,坐下吃饭了。可都舍不得敞开了吃,二叔婆一个馒头掰下来一半放到盘子里,又掰一半给了二叔公,两个人只吃了一小块就不肯再吃了。
周小安把红烧肉分开,每人分了三大块,看二叔公和二叔婆一口都没舍得吃,也没说什么,低头吃饭。
只有太婆很高兴,笑眯眯地吃着她的软面条,“安安呐,太婆享着你的福了!”太婆门牙掉了好几颗,说话漏风语速还慢,却有种安稳的慈祥。
周小安把自己碗里的肥肉偷偷放到太婆碗里,“太婆,以后我还给您带好吃的!”太婆牙口不好,肥肉吃着容易,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肥肉才是公认的好肉。
太婆耳朵也不好,只重复着自己想说的话,“太婆享着你的福了!”
吃完饭,二叔公还得去农田工地监工,周小全也跟去看热闹了,二叔婆去儿子家看看,家里只剩下一直笑眯眯的太婆和周小安。
太婆坐在热炕头,把周小安按到自己腿上躺着,“太婆给你摸虱子!”
太婆眼睛早就不好了,家里的孩子脑袋上要是生了虱子,她就把手指插到头发里,一点一点地给摸,有时候还真能摸到。
这样躺在热炕头,有人给按摩头皮,孩子们都非常喜欢,有没有虱子都让太婆给摸。
太婆的手指关节粗大突出,已经伸不直了,但她干了一辈子农活,手上非常有力气,一下一下按得周小安慢慢放松下来。
“太婆,我想爸爸妈妈了,还有爷爷奶奶大伯父大伯母大堂哥小堂哥大堂姐小堂姐……。”周小安轻声说道,知道太婆听不到,其实是说给自己听。
太婆的手指在她的发间慢悠悠地摸索着,脸上一直带着慈祥的笑意。
“太婆,我明天就二十岁了……”周小安更委屈了。
她穿过来还不到十天,穿来之前十七岁生日过了还不到一个月,变成周小安一下就二十岁了……
她的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没了……
周小安带上了哭腔,“我一下老了三岁……最漂亮的三年,没了……”
太婆还是笑眯眯,“老了,谁都得老,不怕!”
周小安扁嘴,小小声地委屈,“还马上就要变成二婚了,我连恋爱都没谈过……”
太婆:“是,得结婚,得有个伴儿!”
周小安:“长得还这么难看……”
太婆:“安安好看!”
周小安一下破涕为笑,“嗯,以后肯定能变好看!”
……
第二天傍晚,二叔公带回一对母女来家借宿,是来给昨天饿死的老刘头办后事的。
母亲叫刘小满,是老刘头的侄女,早年嫁到离柳树沟一百多里地的新峦县城,日子过得不错。家乡现在只剩下老刘头一个亲戚了,这么多年基本没回来过。
女儿叫赵芳,穿着八成新的对襟花布棉袄,跟在母亲身后一句话不说,看着不是拘谨,倒像是不高兴。
母女俩是来借宿的,今天买了棺材,请队里的人帮忙埋了老刘头,明天一早就走。
二叔婆征得姐弟俩的同意,把母女俩安排到了周小安他们住的西屋,让周小全过来在太婆炕上住一晚。
母女俩在大食堂吃过饭,进家门赵芳还在埋怨,“……这么多年不走动,您还非要来!我走的时候刚子就不高兴,回去还不知道咋闹腾呢……”
进屋了,看到坐在炕上的姐弟俩,赵芳才闭嘴。
周小全赶紧给姐姐铺好被窝,抱着自己的被子去东屋了。
二叔婆家没有多余的被子给母女俩盖,强挤出一条褥子,让他们盖着对付一晚。
赵芳看着周小安全新的军被两眼放光,“姑娘,你家是军属吧?”
周小安点头,并没有跟她深谈的意思。
赵芳却一下话多了起来,“你们军属就是好!啥军用物资都能跟着沾沾光!我爱人就想要件军大衣,找了两冬天都没搞到!听说上海有卖的,不过得要不老少布票和棉花票,可咱就是攒齐了票也买不来,人家要的是上海本地的票!”
母女俩叹着气躺下了,周小安的眼睛却转了起来,“赵芳姐,我有一件军大衣,你想要吗?”
第四十六章 军大衣
来的时候周小安领了这个月的工资,工作二十天,拿了十一块一毛五分钱。
再加上小叔留给她的钱和粮票,去掉在火车上花的十多块钱,现在手里只剩下十二块五毛五分钱和九斤二两粮票。
她倒是不愁吃饭,但是她想给周小全做套新衣服,再给自己买套秋衣秋裤,做几件…内…衣…,再看看能不能买到毛衣毛裤,这些都需要钱和布票,现在钱和布票自己找上门来了!
把军大衣卖给赵芳多安全呐!不用去黑市担心被抓,她们在柳树沟没亲戚了,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一点没有后顾之忧。
赵芳也高兴极了,如果能带件军大衣回去,丈夫肯定不会因为她来农村的事发脾气了!
点亮了油灯,周小安在柜子里摸索了一下,拽出一件全新的军大衣。
冷库备品柜里有好几件全新的,样子和布料跟现在的军大衣几乎一样,唯一的不同在衬里,现在的衬里是全棉布,冷库里的是混纺布。
周小安把区别一说,赵芳更高兴了,“妹子,你家亲戚是部队上的大领导吧?混纺布多贵呀!颜色正,耐磨,不止要布票,还得要工业券呢!我在省城的大商场看见一回混纺布,一上货架马上就给抢光了!这大衣是发给大干部穿的吧!”
周小安眨眨眼睛,面无表情地点头,“我小叔是团长。”
赵芳摸着大衣领子上的不倒绒,越看越喜欢,抱到怀里不撒手了,“妹子,你这大衣咋卖?”
周小安根本不知道价格,“这大衣的质量你也看见了,你看能给多少吧。这是我小叔给我弟弟的,他个子还没长开,穿不了,我想换了钱和布票给他做几件新衣裳,要是给得太低,我就留两年等他长大再穿。反正男孩子长得快。”
赵芳和母亲交换了几个眼色,两人开始掏兜和包,零零碎碎掏出一堆钱和票,最后一数,钱只有六十八五块,布票倒是不少,有三十二尺。
给他们的电话经过一层一层转达,消息到他们那已经模糊得不行,他们以为老刘头是病危,并没有去世。怕他没装老衣裳,把家里攒的布票都带来了,再加上老刘头这些年攒的,着实不少。
一件军大衣现在的价格得一百一、二十块,再加上十五尺的布票和一斤半的棉花票。
别的都好说,就是棉花票实在太难找了,平时根本不发,只结婚和生小孩才发几两,凑够一斤半太不容易了。
赵芳拿着这些钱和票非常为难,根本不够啊!却还是不放下军大衣,“妹子,要不我回去再凑凑,你把大衣给我留着,我肯定要!”
周小安看看他们放在一边的十几张工业券和一沓粮票,“我们也马上要回家了,等不了你们。”
赵芳要急哭了,还是她母亲有眼色,把所有的工业券和粮票都推了过来,“孩子,这些都给你,你看够不够?”
这个月还有四天,怎么都能对付过去了,让女婿高看女儿一眼比啥都重要!
再加上五斤粮票和十五张工业券,这件军大衣就是赵芳丈夫的了!
周小安不忘叮嘱他们,“你们偷着带走,千万别让我弟弟看见,他可宝贝这件衣服了。”
母女俩赶紧点头,这么件好衣裳,谁能不宝贝?
第二天一大早,周小安还没起来,母女俩就已经走了,怕周小安姐弟反悔一样匆忙。
周小安贪财的小老鼠一样一张一张地数着钱和票,笑得肿起来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了。
她和弟弟的新衣服都有了!秋衣秋裤不止要布票,现在还要工业券了,缺一样都买不来呀!
接下来的几天,周小安就在家里好好待着,每天上午跟周小全学写字,进步神速,到了正月初十,周小全都有了危机感,“姐!你再学快点我就教不了你了!”
初一的小孩儿,学的汉字也就一千多个,十天的时间几乎都教给姐姐了。
周小安摊手,“那你得赶紧努力呀!到时候被我超过了我就不跟你学了!”
经过这十多天好吃好睡的修养,周小安脸上消肿了,只是嘴角和眼角还是有淤青,出门见人是没问题了。
手巧的二堂嫂感激她给孩子们的饼干和冰糖,仔仔细细地把她的头发修了一下,齐眉刘海的齐耳短发,配上大眼睛和小脸儿,像个十四、五岁可爱的小女孩儿。
只是发质实在不好,干枯发黄,一压就变形,风吹一下就乱糟糟,每天早上洗一遍也不行,让爱臭美的周小安非常烦恼。
一烦恼就办了件蠢事,她试图用早年火钳烫发的技术把总是翘起来的几缕头发烫直,没掌握好火候,刺啦一下,烫糊了一大块……
所以二叔婆带着周小安去生产队看热闹的时候,她半边头发就狗啃一样缺了好大一块。
周小安侧着脸跟婶子大娘大嫂大姐们打招呼,试图把缺了一块的那边藏起来。本来见到这么多陌生人就紧张,现在脸都木成了一块石头,恨不得把手长在那半边脑袋上一直遮住才好……
可她不得不来,这里有她必须见的一个人——韩大壮以前相看好了差点没订婚的马寡妇。
周小安还是在被韩小双推下楼梯时知道马寡妇这个人的。
原来在娶周小安之前,韩大壮已经在农村老家相看好了马寡妇,就等着定亲结婚了。
可后来韩老太又听说了周家和王家的事,觉得趁机能给儿子娶个年轻漂亮的黄花大姑娘,最主要的是,这姑娘还是城里户口,有工作,能挣钱!有这么好的事,谁还娶个农村寡妇啊!
所以最后就是周小安嫁到韩家了。
可韩大壮中意的却是马寡妇,结婚前还专程回来看过她一回,据韩小双说,马寡妇在他们结婚后也去过沛州,跟韩大壮有没有过接触周小安不清楚,把韩小双哄得一心一意地向着她是肯定的了。
所以才有后来韩小双盯着周小安挑毛病,韩大壮不闻不问听之任之。
马寡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挑,骨架宽厚,大圆脸,大眼睛,很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
最突出的是她的身材,穿着肥大的大棉袄和拖裆大棉裤,竟然还能看出她胸前的鼓鼓涨涨和肥大的屁股。
周小安明白了,她能逃过一劫,是因为韩大壮喜欢这样的啊!
她倒是不怨马寡妇,不过,既然她有这个心思,那就不妨利用一下,让她帮着她顺利离婚,说不定还能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