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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日军对沈月英的态度就能看出。他言谈举止里,满是凌驾于中国人之上的高贵感。他们觉得中国人服从、臣服于日本人是理所应当的,反抗不仅是无用的,还是难以理解的。
他对于自己的士官强奸中国妇女,不仅没有丝毫的耻辱感,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
他说:“国家养着军队,军队保护国家,身为国家的子民,享受国家提供的优渥条件,不应该对国家做些贡献?我们日军有慰安妇,来了你们中国,守卫你们租界的平安,一些女士们稍稍牺牲一下自己,不是应该的么?”
虽然一早便知日本是个奉献型社会。但是这种全民的奉献,有时候正是成全了整个军队甚至国家的畸形。在一些特殊时刻:比如战时,这种畸形会越发彰显出来,几乎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全民变态。
——
两周有余的工作结束,石墨平台外壳与实验棚基本搭造完成,她也得了一天空,能回家好好补个觉充个电。
进入三月初中期,隔三差五会落个毛毛雨。汴杰明将她从研究院接回家,春日里,大白天天气也昏昏沉沉的。她将门窗都锁牢,窗帘全部拉上;连续过度劳作十余天,脑袋一沾枕头,立马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隐隐一阵凉风送入房间,伴随着一阵泥土气息与花香味。她半梦半醒的睁眼来,便见闭锁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白纱窗帘随风轻卷,窗前正立着个人。
她朦朦胧胧的望过去时,那人恰好也在看她。似乎有些不确定似的问:“吵到你了?”
她摇摇头。
“锁太久了容易靥着。透透气再关上。”
她点点头。半晌,又小声问,“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很快又要走了。”
“嗯。”
半晌没听见声,她抱着被子又睡了过去。盹着了不知多久,睁眼来,那人还立在窗前。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有些不确信的问:“谢先生?”
谢择益应了一声,“我在。”
即使是做梦,她也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奇怪,便问道:“你是不是有要紧事要讲?”
他想了想,说,“有一封信带给你。”
“嗯?”
“在南中国海一艘船上,有个少年,姓斯,我见到过他与你一起。他问我能否替他带一封信给你。”似乎不能确定她到底是醒着的还是靥着了,又说,“信在桌上,有空去看看。”
谢择益声音很轻,一边说,她一边渐渐又睡了过去。只听得他声音模模糊糊,好似轻轻在她耳边叹了口气:“算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写一写那时日本人对中国有一点变态的控制欲。他们认为中国应该不战而亡,全中国人都该听命于日本人,并对侵华战争中的种种反抗十分不解……不知道写崩没有。
——
第90章 〇一四 夜之六
林梓桐第一次来福开森路时就知道谢择益授命引渡南中国海的邮轮。那日来寻楚望时; 又看在林三小姐的份上; 给了谢择益一些十分中肯的建议。
“留英学生多数爱读书,不爱搞政治活动; 与留法学生不同。”他说; “法学生多为勤工俭学生。特别是五四前后出国的留法学生,在欧陆思想活跃的法国; 卷入各种主义的论战; 留法学生基本都有自己的政治派别,一千多留法生,几乎没有一个‘白丁’。其中涌现一批思想激进的作家;是如今淞沪警备司令部通缉在案的左联。这一千个人里; 有三十余人出现在即将抵达南中国海的船上。那么谢先生是否知道,这里头; 有多少名‘赤色学生’; 又有多少名通缉犯?如果谢先生不明白江西如今的地位,可以类比民国十五年天津英租界破获国民党天津市党部的案子。”
三年前十一月,天津英租界的英方不顾广州国民政府抗议; 将被捕十五民国民党人引渡给奉系北洋政府,激起南方反感情绪。次年北伐成功,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宣传队在江汉关前华界与英租界处的空地上进行反英宣传,要求废除不平等条约。收回英租界次日; 英驻华公使下令撤走义勇军、海军陆战队,下午撤离英巡捕。一月五日,二十万示威群众包围巡捕房,英资企业全部停业; 英租界内侨民全部搭乘军舰与商船离开汉口。二月十九日,英国公使代表签订了《收回汉口英租界之协定》。三月,汉口英租界工部局解散。
临走之前,他又说:“谢先生,百年来,英国驻沪领事向来都是极聪明的人。他们将这件差事全权交给你,想必也给了你相应的忠告,是不是?”
林梓桐说的没错。
不论是一百年前试图驶入上海的胡夏米,八十余年前力排众议买下当初那片泥潭地的巴富尔,还是“青浦事件”后将租界面积从八百二十亩扩张到两千八百二十亩、泥城之战后取得上海海关主权的阿礼国……经历小刀会、太平军;五卅与四一二,这个国家经历朝代更迭、军阀混战,他们仍能在这个远东万国通商之城稳稳立足,英国人怎么能不聪明?
看看世界版图就知道。一个多世纪来,英国人简直将聪明发挥到了极致。
若非如此,朱尔查也不会告诉他:“研究院就是一份闲差。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这句话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忠告。忠告给了,未必人人能做好;之所以将差事交给他,就是抬举他,认定他必定能游刃有余的处理三国关系。
日本舰队是皇家海军一手带大的。七年前华盛顿军缩条约后,日本轻巡洋舰渐渐青出于蓝,竟有些如日中天的意思。但在南中国海上,谁会比他更能同时懂得东南亚英殖民地领域与皇家海军、陆军?
上一船邮轮自然将另两国军舰远远甩在后面,让满船地质学家与法国共产党人神不知鬼不觉沿陆路进入中国腹地。
而这一次,另两国军舰有了警惕;要引渡进入中国境内,难度已远远超过上一次。虽也不是不可能,但他心中仍需要先做个权衡。
如今中国大陆上已不是满清封建王朝,英国的地位已比不得日本。倘若仍不顾一切将那一船师生带入中国境内,难保上海英租界不会重蹈汉口覆辙,留得背后虎视眈眈的日、美与法国渔翁得利。
倘若最后真的使英国落败撤离租界,废除种种中英不平等条约,这真的是他们所希望的吗?
第二次将军舰驶入南中国海,临近槟城附近,在太平山天文台指引下寻找到那一艘从马赛开来的游船,他带着一队海军及随同翻译上船补给物资、安抚满船地质学家情绪。
临下船时,突然一个身姿挺拔,面容清秀出众的少年走近前来,用十分地道的英文同他打招呼,问他:“谢先生,请问你是否还记得我?”
他有一点重度黄种人脸盲症。回忆再三,他用英文回答:“十分抱歉。”
少年也不生气,微微笑道:“离岛的船上,你同我借过火。”说着便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只十分精致的机械火机,“兴许你不记得了。”
他不大认人,但这一只机械火机,他可是觊觎了许久的,怎可能忘记。
盯着看了会儿,他竟觉得最近在船上晃久了,有点胃酸过度似的,用那万年没法将发音纠正过来的中文说:“你可以同我讲中文。”
少年点点头,又问:“请问你认得林三小姐么?我见你似乎与她姑妈熟识。”
他答得言简意赅:“认得。”
“谢先生方便联络她么?”
“怎么?”
“近年来通信受阻,几乎险些与她断了联络。假如能联络她,我有一些十分重要的书信,能否替我交给她?”
望着那一沓信,他沉默了一阵。
他这几句都答得言简意赅,最后一句后干脆沉默了。少年还以为他中文听力有问题,便又用英文重复了一次问题。
随行皇家海军中尉一语替他解了围:“带是不难,去邮局寄,随便寄给谁都行。只不过入境警察盯得紧,我们也怕惹麻烦。所有信件都得先经盘查,就是得拆开检查一次的意思。你看可以吗?”
少年笑道:“没问题。”
一张信封递过来,他略掂了掂分量,不轻。将信递给皇家海军中尉后,少年又问:“假如能知晓她住在哪里,入境中国后,谢先生能否带我去见见她?”
英文里,“他”与“她”这两个单词十分好区分的。他这句英文问完,随行皇家海军都笑了。军官们先于他回答少年道:“能不能入境尚还是个问题,就先惦记起情人来了?”
他孜孜不倦的追问:“假如能呢?”
谢择益盯着少年的眼睛,皱着眉头沉默片刻,尔后用中文说,“这话我说了不算。等我问过三小姐,看她怎么决定。可以吗?”
——
能在上海停留的时间仅二十小时。巡洋舰一抵达上海,汴杰明来码头上接。听说她在家,他马不停蹄开车回了福开森路。
到家时正是周六早晨十点,到家时广东阿妈正在做午饭。汴杰明说她周五晚上回的家。餐桌上放着早晨的虾饺、叉烧与茉莉香片还没动过。
他想是累过了头,便由着她多睡一会儿,叫阿妈将早餐都收了。又嘱咐她,让她今天先在这里多呆一阵,若她醒来,将餐饭替她热一热,再打个电话给工部局通知他一声。
中途出门一趟,晚上八点多,阿妈向工部局打电话说:“瞓咗一日了,咪制是病咗吧?”
“我返来看一看。”
推门进来,餐桌上摆着温热的晚餐,仍还没吃,也已经凉了。
拉开冰箱门,早餐与午餐都在里头,也一应没动过。
距离他离开上海还剩下不多几个小时,汴杰明也已经派车去海关将信取了回来。盯着长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大门,他有些纳罕:这人睡觉怎么是以天为单位的?
阿妈仍闲在厨房里,只等她醒来以后不至于只有残羹冷炙而已。
走到长廊尽头,敲了敲门,没有声响。
稍稍将门推开一条缝,小声喊道:“三小姐?”
昏暗的房间里头传来含混的一声清响,紧接着是一阵翻身的声音。他愣了片刻:原来是梦呓。
连带阿妈都有些纳罕的凑近前来:“睡咁耐嘎?”
他一早嘱咐过她独自在家时要将大门与窗户锁牢,钥匙他只交给汴杰明一人,留待他每次接阿妈过来时才能打开门。如今这情形,她应是将自己关在这密闭小房间里一日有余了,不是靥着也将自己给闷晕过去了。趁他与阿妈都还在,他轻手轻脚推门进去替她将窗户推开透透气。哪知风刚吹进来,她便醒来了,瓮声瓮气喊了句:“谢先生?”
半梦半醒时的声音比她清醒时要轻柔得多,叫他谢先生时,仿佛有人拿着一只小小爪杖,在他心上不经意的挠了一下。
眼睛还没适应这屋里的黑,他什么都看不清,却从窗外些微路灯光里,见一双迷蒙眼睛向他往了过来。他本该更轻一些,免扰她清梦。又想叫她起来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去睡。恍然间,屋里又响起了细小的呼噜声,跟只小兽一样,连带门外阿妈听到都笑了。
“睇嚟是真个累了。”
他大衣袋里还揣着那封信,还有一些话要问她,却不知怎的不愿就这么吵着她睡觉。替她关上房门,同阿妈交代几句话,又闲聊一阵。等到不得不走了,替她锁牢窗户时,她又醒了一次。
睡觉时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