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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明百无聊奈翻画报听音乐。忽然听到母亲的声音:“老扬,不是说明天才回来?”“会议提前结束。”
“你去看扬林没有?”
“去了。”
“好不好?”
“好。”
“眯眯好不好?”
“好。”
“你咋不在北京耍几天?”
“有啥耍的。”
“带眯眯去逛故宫逛颐和园嘛。”
“没那份闲心。”父亲说话粗声大气,
母亲问:“你今天咋了?刚到家就做脸做色的,问你几句就不耐烦。”父亲不答话。
母亲到卫生间洗手,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响。
兰姑买菜回来了,弹簧门吱吱着响,“哟,大哥回来了?!”兰姑惊叫道,“大嫂也回来了。”兰姑是老扬老家一房远亲,四十来岁就死了男人,老家穷就带着女儿淑华投奔扬家,在杨家也有好几年了。她到了这里,就要嫂子把保姆辞退,心甘情愿地顶了这一角。人本分、勤快,做事利索,做的饭菜也很合一家人的口味。母亲背着父亲通过关系,把兰姑母、女二人的户口办进锦城,一年后又把淑华安排到军区印刷厂上班,兰姑万分感激,这个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兰姑,今晚有客,多搞几样菜。”老杨说。
母亲不满地说:“刚回家又约客人,还休不休息?”正说间,门铃响了,兰姑开了门,尤启东笑嘻嘻地提着一大包东西进了屋,笑道:“嫂夫人不欢迎?”
母亲笑着说:“小尤,你明明知道老杨身体不好,六十多岁的人在外边跑了这么多天,刚下飞机……”
“不说了,”父亲打断母亲的话,“泡茶,启东到这边坐。”
老尤给兰姑说:“兰姑,这是老家送来的土产,做出来给老首长接风。”又对母亲说,“嫂夫人,你原谅。”在父亲身边坐下来。“老首长,要注意身体”,
老尤关切地说,又问:“到北京看到林林没有?”父亲端起茶,接过老尤递过来的“大中华”点上,吸了一口悠悠吐出,答道:“林林想转业。”
母亲急了:“林林要转业?现在地方上这么乱,啥子人都在办公司,搞企业,这改革到底咋个改还不晓得,他转业下来干啥?我给他打电话。”说着就去拿话筒,父亲说:“不用打了,我叫他等一两年,他同意了。”
“呵,这就对了。”母亲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忽然问:“明明还没有下班?”父亲说:“你的宝贝儿子生病了,在寝室休息。”母亲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杨明寝室。儿子斜靠在床头看书,录音机里放着轻音乐,这才放心。杨明喊了妈,依旧不动。母亲摸摸儿子的额,问:“哪儿不舒服?”杨明不说话,母亲把录音机关了,“你到底哪儿不好?”杨明半天才答道:“妈,我不想上班了。”
“啥子呢?你不上班?”
“我想‘停薪留职’。”
“出来干啥?”
“做生意。”
“你不满意现在的单位?”
“不是。”
“你爸正说给你换个单位。”
“我哪儿不想去。”
母亲惊呆了,摸着儿子粗硬的头发“胡说,你是缺吃缺穿缺钱用?”儿子勾着头不说话。“咱们这样的家庭咋能和社会上的人比?”
儿子执拗地昂着头:“咱们这种家有啥特殊的?社会上的人又哪点不好?”顿了一下又说:“妈,八十年代了,改革都搞了五、六年,报纸文章天天宣传深化改革,连省委书记都写文章说停薪留职好,我为啥不能办‘停薪留职’?”
母亲呆呆地站在那里。
“厂里没得事闲得慌,没得病都要闷出病来。”
“你爸晓得了,你不挨骂才怪。”母亲担心地说,“等我先去吹吹风,合适的时候你再说。”“凭啥子骂?”杨明站起身,大声嚷:“枉自革命了几十年,连党的话都不听!”
母亲着急地说:“小声点,我的幺少爷,你要把你爸气死?!”
杨明说:“我现在就去给他说。”
母亲拉着儿子:“说话要委婉点不要发脾气,你爸同意我也没得话说。”母亲先出去了。
站一了会儿,杨明走到客厅,父亲正和尤书记说话,对尤书记点点头,悄悄地坐在一旁。
父亲问:“你们厂也在搞‘停薪留职’?”尤书记答道:“大势所趋嘛,去年三月川报刊登
省委书记‘停薪留职好’的文章后,不少单位都在动,我们本来压着不办,后来有部分职工也要求,经厂党委和厂办研究,决定部分生产任务少的车间搞试点。缺口一开,厂里就有几十个人办了手续。唉,现在是人心浮动,人心涣散,一切都在向钱看……”父亲小声地说:“军区也有了风声,准备办公司,我看这改革有些过头,部队咋能经商?!长此以往,部队战斗力恐怕……”尤书记迎合道:“是呀,农村实行责任承包制,工厂搞机构改革,未尚不可,摸着石头过河试一试,可是部队也做生意,未免就有点那个……”两个老革命忧心忡忡,杨明有些想笑只有竭力忍住。
母亲削了苹果分给大家吃,母亲咬了口苹果说:“我们厂里工人也在闹,说任务重奖金少,
实行计件,又说工时定额高了,唉,工人也不好管了。工人的觉悟不是提高,而是大大的降低了,不突出政治光说钱。”杨明心里很不痛快,忍不住插话:“你们观念太陈旧跟不上形势,要更新观念了。十一届三中全会邓小平就说,要实现四个现代化,不搞改革不行……”父亲见儿子有些轻狂,眉头一皱打断他的话:“老子革命几十年,还要你这毛头儿来教?!什么叫改革?怎么改?怎么革?你读了几本书?看了几份红头文件?”母亲看父亲生气了,忙说:“杨明,你娃娃家懂啥?……”
“我都二十几岁了,不是小娃娃!我再不懂,至少明白改革对国家有好处,对老百姓有好
处。老家来人不也说家乡这几年日子好过多了”,杨明气吼吼地说,“你们总以为工人应当是驯服工具,那些论调过时了,工人是人不是奴隶,工人不是工具是主人……”
“砰!”父亲在茶几上用力一拍,瞪着眼大声呵斥道“胡说八道!滚!”杨明从未受到过如此严厉的责骂,冷冷地说:“尤书记,我要办‘停薪留职’,希望你不要卡我!”母亲泪汪汪地呆在那里,杨明掉头走出门。
刚出军区大门,迎面遇到表妹梅淑华。“明哥,你到哪儿去?”身材苗条衣着入时的表
妹笑容满面地问。杨明望着表妹发呆,她今天很漂亮,粉红的圆脸洋溢着青春的光彩,浓
密的乌发用花手绢拢在脑后,杏眼波光盈盈。“要吃饭了,你到哪儿去?”表妹笑着,牙齿
很小很白很齐整。杨明回过神,笑道:“我有点事。”“哼,肯定又去喝酒,我要告你!”淑
华做了个怪相威胁杨明,“除非带我去。”杨明举起拳头吓她:“回去乱说我不打你才怪。”说完蹬着自行车就走。淑华在后面大呼小叫:“明哥!明哥!带我去!”
有人说:美,必须有距离,美必须是朦胧的。任何太真切,太贴近的事物(包括人)就失去了美感,所以古人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杨明大淑华7岁,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第一次回乡下,他11岁那年老家的一切都十分新鲜;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小伙伴都令他欣喜。上山采蘑菇、下河摸鱼、上树偷果子、下田抓青蛙都是他的乐事。他最讨厌的是带表妹,那时淑华才四岁,又黄又瘦,清鼻涕流成两条龙,脸上黑一团污一团,成天要他带去耍,这就大大地影响了他的乐趣。只要表姑父不在,他就要打她,淑华虽小却也晓得告状,哭着说:“多多(哥哥)打我!”当然表姑父不会骂他打他,只是温和地说:“她是你表妹,她小,你要对她好。”但他却总好不起来,骂淑华是:丑八怪、花嘴猫!
第二年夏天,他又回到乡下。一次表妹要跟他去耍,杨明不肯,表妹又哭又闹,在地上打滚撒拨,弄得一身都是眼泪、鼻涕、泥巴,杨明只好带上她耍了半天,她又闹饿了,杨明和小伙伴们烧了青蛙肉给她吃,也不行,哭得杨明心烦,几个小伙伴商量一阵决定收拾淑华,把她带到坟山上,装神弄鬼把淑华吓得半昏迷,一向和蔼可亲的表姑父也生了气,好几天不理杨明,淑华再也不敢跟他去耍。父亲晓得后差点打杨明,他更讨厌淑华了。
杨明高中刚毕业父亲叫他去当兵。临行之前,父亲买了很多东西,特意开着车回老家,带着他在亲属们家中去转了一大圈,并摆了十桌酒席招待亲戚们。他才知道,自己的叔爷们,长辈们很多都当过红军,只是机遇不好大都在老家务农。大约父亲是最能干的,官当得最大
,老人们都说扬家祖坟风水都叫父亲这房人占了。又说父亲从小就聪明,当红军后打仗很勇敢,也夸杨明的哥哥,要杨明象父兄一样当大官。父亲官大觉悟高,直是说:“当官没意思,我倒想回家种田。”饭后,又把礼物全部分送,叔爷们都很感动连连道谢。
这一天淑华也来了,人长高了显得很瘦,黄焦焦的头发稀稀疏疏,唯有那双杏眼很有神。她畏缩地拉着杨明的衣袖,小声说:“明哥,你慢走。”杨明点点头上车。车发动了,淑华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花。杨明在部队时曾收到过淑华一封信,字迹潦草语句不通,他胡乱看了一下,才晓得表姑父因患肝癌死了,他没有回信。直到转业后才见到淑华,她已长成十六、七岁的大姑娘,身材单单调调的,脸色红润,杏子眼很有神采,见了杨明又笑又跳。而在杨明眼里她还是那个拖着鼻涕的黄毛丫头。杨明上班后,成天和三朋四友鬼混,特别喜欢喝酒,打猎,早出晚归甚至不归,很难和表妹闲聊,淑华上班后见面机会很少了。去年有天晚上,他感冒在家休息,母亲给了两张电影票叫他俩去看。回来路上淑华说家里又要给他介绍朋友,问他高不高兴。杨明一路上精神恍惚,没有听清淑华说准,就含混地答道:“高兴。”话出口才醒悟到自己没听清楚,刚想再问,却见她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长长的睫毛沾着泪光,突然回想到当年参军临别时那一瞬间,忙说:“我没有听清你问的啥事。”淑华尖尖的牙齿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恨恨地盯了他一眼,大声说:“是婶给你介绍朋友!”瞪着自行车飞
快地跑了。杨明并不笨,只是平时对这件事不感兴趣,他清楚表妹对自己有意,自己却没有
那种感情。这以后他发现自己的衣裤不是兰姑洗的,而是淑华洗了熨烫后折好放在自己的衣柜里,他深受感动。偶尔见面,他总觉得那双杏核似的眼睛随时都注视着自己,目光迎上去,淑华脸红筋胀的勾下头。前不久,他听见父母谈到他和淑华的事,母亲说:“淑华这女子配明明倒合适,就不晓得出五服没有。”父亲说:“说是亲戚,其实是乡坝头的藤藤亲,我都说不清是啥关系。”
“那兰姑咋叫你大哥?”大约母亲也从未听说过,好奇地问。
父亲笑道:“兰姑的父亲比我大几岁,论班辈我喊他表叔,我们同年参加红本 书由ωωω。ūмDтхт。сοм提供下载军,我在战斗部队他在炊事班,后来他在战斗中受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