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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疯人院那些可怜人的那种疯，她没有看到不存在的东西或听到奇怪的声音。她在日记里写的字母相当清楚易懂，当时我在这里时她始终很理性。但现在我看出事情有点不对劲，她对提安的迷恋有点……有点……”雪丽停顿一下，显然是在找合适的字眼。“病态。”
“她不安于室，红杏出墙。”西莱尔挖苦道。
“不，她担心的不只是怕会发现她和雷提安的奸情。她一心一意想得到
提安。她对他的占有欲已经到了有点不正常的地步。提安不肯带她远走高飞使
她很生气。”
西莱尔站起来。“如果我再听下去，我也会发疯的。雪丽，你姐姐今天来找我。”
“菲丝来找过你？”雪丽困惑地看他一眼。“真奇怪。我今天下午去看过
她，她没有提到要来找你。”
“显然是你去看她使她决定来找我。”西莱尔的下颚肌肉因紧绷过久而酸疼。
“在你跟她谈过尤西的日记后，她立刻明白我把日记交给你去看的用意何在。”
“我不明白。”
“显然如此。”西莱尔伸展手指把它们平贴在桌面上，他的身体微向前倾，强迫自己直视雪丽清澈的眼眸。“我逼你看尤西的日记，是因为我希望你面对你所谓朋友的底细。我想要强迫你认清尤西的真面目。天啊！我明知道真相会伤透你的心，我还是残酷无情地胁迫你看那本该死的日记。”
雪丽的目光不曾动摇。“我不相信。”
“可恶，我说的是实话。”西莱尔厉声道。“看着我，雪丽，看清我的真面目。你一定明白把尤西的日记给你证明了我有多么冷酷。”
“西莱尔——”“我们相识的那天你说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人，你说对了。”
西莱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不知道你说的有多么对。”
书房里陷入可怕的死寂。
房间里突然充满鬼魂幽灵，他们包围住西莱尔，奚落他，用空洞的
眼窝嘲弄他。他们无声的嘲笑在他耳边回响。
为什么要破坏她的幻想？它们对你有益无害，不是吗？你毫不迟疑地用她甜蜜的热情温暖你冰冰的灵魂。你陶醉在你在她心目中的假象里，你为什么不能顺其自然？现在好了，你把一切都毁了。
西莱尔不需要那些阴魂不散的幽灵告诉他他是个傻瓜，但是他不能再走回头路了。
上午他告诉菲丝的是实话，他不能活在欺骗雪丽的谎言中。
“伯爵，你到底想说什么？”雪丽小心翼翼地问。
“别迟钝了。我被称为‘冷血西莱尔’不是没有原因的。那个绰号我当之无愧，雪丽。我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仁慈宽厚、情操高尚，我既不神经质也是敏感，我强迫你看尤西的日记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个体贴的好丈夫不会胁迫他的妻子认清她朋友的真面目。”
雪丽凝视他许久，她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他的灵魂。西莱尔鼓起勇气准备面对往后无尽的漫长黑夜。
雪丽突然微笑起来，她的笑容充满着阳光般的温暖。
第五十四章 我们是隐形人
“我发觉你把这整件事都看得太严重了，西莱尔。”雪丽说。“只有神经过敏的人才会如此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西莱尔从桌后冲出来抓住她的肩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作什么方法才能让你看清？”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碰触西莱尔的脸颊。“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看事情的低度未必跟你相同。”
他抓紧她的肩膀。“告诉我，你看着我时看出了什么？”
“我看出很多，但最重要的是，你我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
“天啊！我们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如果你没忘记，你曾经说过我们的共同之处是激｜情。”
绝望和希望同时在他的心海掀起惊涛骇浪。“没错，但那并不能使我们心心相印，意气相投或相像。”
“这你就错了，伯爵。”雪丽的眼眸闪闪发亮。但西莱尔无法了解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你以逻辑思维自豪，那我们就以符合逻辑的方式来解读这件事。首先讲到激清。这毋需进一步的说明，不是吗？我从来没有对别的男人有过对你的那种感觉。”
“你从来没有跟别的男人上过床，你怎么知道你跟别人在一起时会有什么感觉？”
他强迫自己说出那些话。想到雪丽躺在别的男人怀里就使他心如刀割。
“别说了，伯爵。”雪丽用指尖抵住他的唇。“我不需要跟别的男人亲热就知道你我所共享的是独一无二的。但激清就谈到这里，现在让我们继续下个话题，谈谈我们对精灵的共同兴趣。”
“你认为我们对古精灵的共同兴趣使我们以某种形而上的方式结合在一起吗？夫人，你的情诗看太多了，精灵学会有上百名会员跟我们有共同的光趣。我向你保证，我不觉得我跟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有关系。就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们，我也不在乎。”
“西莱尔，你还没搞懂吗？使我们心灵契合的不是精灵的研究，而是我们两个基于相同的理由钻研精灵的奥秘。”
“什么理由？”
雪丽踮起脚尖亲吻他一下。“当然是逃避孤寂啦！”
西莱尔哑口无言，她的观察入微有如醍醐灌顶使他豁然领悟，真相突然清晰得使他不知所措。
他借着追寻精灵来逃避往事的纠缠，他没有想到雪丽可能也在跟往事的幽灵搏斗。
“你明白了吧？”雪丽说。“探求古精灵的秘密填满了我们生命中空虚，给我们热情、意义和目标。没有精灵，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雪丽——”他用力吞咽。
“我了解精灵对你的意义，西莱尔。因为它对我同样重要。事实上，我永远无法回报我对你亏欠，因为你做到了我不可能做到的事，你发现了那个失落的精灵国度，你研究和著作开启了我无从开启的门扉。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的探险对我的影响，它们把一个伟大的谜带到这里。我努力找寻解开精灵之谜的方法，从其中重拾了生命活力。”
西莱尔终于开得了口了。“那样是不够的。”
她浑身一僵。“你说过那样就足够了，伯爵。你说过那样的婚姻基础比大部分的夫妻都要稳固。”
“我是说那样不足以解释，你为什么坚持认为我拥有某种高尚的情操。你嫁给我想必不是因为我发现了古精灵的奥秘。如果第二次精灵之行生还返乡的是别人而不是我呢？万一替你开启门扉的人是他呢？你会嫁给他吗？”
雪丽扮个鬼脸。“当然不会。我告诉过你我为什么嫁给你，西莱尔，我爱你。”
“你说那句话是因为你以为我有在决斗中丧命的危险，当时你心慌意乱、情绪激动。”“胡说。”
“老天为证，我乘人之危，骗你跟我结婚。”
“你没有。我答应嫁给你时头脑清醒得很，我要说几遍你才会明白我的神经坚强得很。我不会心慌意乱，事实是，我当时爱你，现在仍然爱你。”
“但是，雪丽——”她眯起眼睛。“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固执的人。我不敢相信我居然站在这里跟你争辩我对你的感觉。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我们在争辩某段晦涩的精灵古文。”
“我发现你对我的爱比古精灵之谜还要令人费解。”
“有些真理只能就这样接受，因为它们是不言而喻的，爱情就是其中之一。
我把我的爱送给了你，你是要接受或拒绝？”
西莱尔凝视着她的眼眸，在那蓝绿色的清澈海洋里没有鬼魅的踪影。“我也
许固执但不愚蠢。我接受你的礼物，它比我在古精灵图书馆里发现的任何东西都还要珍贵。我发誓我会好好珍惜保护。”
雪丽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笑容里包含他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所有秘密。“若非相信你会好好珍惜，我绝不会给你我的爱。”
他不再浪费时间试图理解她笑容中的秘密，他把她拉进怀里热烈地吻她。
尤西的日记令人不安地戛然而止。雪丽读着最后几段文字时，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缓缓升起。
我亲爱的提安是最英俊的男人，但他跟其他的男人一样都有一个缺点。在床上的话太多，而且喋喋不休地谈的都是自己。他一定以为我前天晚上没有注意到他说溜了嘴。也许他以为我听不懂他话中的涵义。他可能以为他说得很小声。但我不是傻瓜，我听了而且听懂了。提安是我真心所爱的人，我会逼他承认我们是天生一对。我们要去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我兴奋得几乎无法呼吸，我的手在写这些字时不停地颤抖。我雇用去调查提安的密探终于从北方回来了。他提供的情报比我想像中还有用。我淘气的提安根
本不是他自称的那样。我十分肯定为了不让社交界知道真相，他什么事都肯做。当我告诉他要我保持缄默的代价时，他一定会答应。刚开始时，他也许会很生气，但等我们平安抵达时，他就会明白我们注定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他终究会原谅我不得不做的事，我完全是为他着想。
雪丽合起日记时感到一股寒意窜下背脊。她沉默不语地静坐了许久，视而不见地望着卧室窗外。
毫无疑问，她心想，尤西到了后来几乎是完全生活在她自己创造出来的奇怪世界里。
现实和幻想交错融合，使她再也无法分辨两者。她对提安的迷恋已到了不合
逻辑和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步。尤西也许没有真正地发疯，但已失去了部分的理性。
雪丽从椅子里站起来，把日记挟在腋下，慢慢地走下楼去找西莱尔。
他还在两小时前她离开时的地方，在他的书桌后面埋首研究。她走进书房时，他抬起头望她。
“雪丽。”他正要微笑，但在看见到她腋下的日记时，灰蛑里变得毫无表情。他缓缓地站起来。“看完了？”
“是的。”
“怎么样？”他注视着她走到书桌前。“痛苦值得吗？”
雪丽苦笑了一下。“我猜你比我还要痛苦，西莱尔。”
“不可能。尤西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
“没错，但你一直在为逼我看她的日记而折磨自己。内疚的爪子十分锐利，是不是，伯爵？”
西莱尔扬起眉。“我承认直到最近我才有这方面的体验，我不能说我喜欢那种感觉。大发慈悲吧，夫人。我也许活该受折磨，但我相信你会尽快结束我的苦刑。你有什么重大的发现没有？”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有人非得到这本日记不可，可能还知道那个人是谁。尤西发现了提安不可告人的秘密。”
“提安？”西莱尔皱起眉头。“什么样的秘密？”
“不知道。尤西在日记里没有写。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因为她雇用了一个警探去调查。”
“有意思。”西莱尔轻声说。
“她最后一篇日记提到警探回报。他的报告似乎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打算用那个情报胁迫提安带她去马塞。”
“她太愚昧无知了。”西莱尔摇头道。“任何认识提安的人都看得出他不能没有社交界，他绝不会愿意放弃这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