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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慢脚步,观察着鹤的背影。果然,我停下的时候,鹤依旧保持着往前走的背影,距离也没有改变。这老头,真的在耍我!
我好歹也是法师,这样低级的咒术用在我身上太看不起我了吧。我立即闭上眼睛,织构一个密闭空间,准备把鹤锁在里面。
想得快做起来当然顺手。一个小型监狱立即呈现在我面前,不出我所料,鹤正坐在监狱里面的凳子上看着我笑。
等等,这家伙明明被我关住了为什么要笑!
“哟呵,不错嘛!”他慢慢站起来,走到监狱的牢房面前看着铁栏杆外的我,说道:“果然多说你几次就记住了啊,多看少问。不过……”
他突然伸长脖子贴近铁栏杆,颈椎以一个奇怪地角度扭动着,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眼神直直地对上了我,一眨不眨。我立即被他刀片似的眼神给震慑住了,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完了,我没有预设空间,仅仅编制了一个牢房,根本没有多少后退之路。
鹤看到我慌张的脸庞,微微一笑,两手抓住面前的铁栏杆,轻轻向外一拉。那原本铜墙铁壁的栏杆竟然被他轻而易举地拉开了。我拼命往后靠,不知不觉身体触碰到了什么条索状的东西,往后一瞧才发现又是一面铁栏墙。我立即转过身,想换一个方向逃离,这才发现鹤正隔着铁栏朝我轻蔑地笑着,我自己才是困在牢笼里面的那一个。
“你!”我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放我出去!”
“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玩儿!”他又一次忍不住捧腹大笑,几乎滚到地面上。“你自己造出来的梦境,却让我放你出去,哈哈哈,真是好笑啊!”
他讽刺的话提醒了我,我立即收梦,醒来的时候,我和鹤依旧站在那棵大树前,刚刚发生的一切宛如一个真实梦境。
“刚才那是……”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明明是我自己编织的梦境,为什么看上去如此真实,还有许多超出我预料中的变化。
“刚才我们,都中计了。”鹤抬起头,望着树上的虫卵,静静地说,“我低估了这个东西的力量。它的目标不是这个树,而是你。”
“中计?”我问道。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
“是它创造的梦境。”鹤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多亏了你叠加的梦,我们才能走出来。”
我不可思议地望着鹤,有些听不明白。他撇了撇头,示意我看向树上的妖虫卵。我这才注意到这虫卵的表面不知何时起竟然开始熔化了。粘稠如蜡一般的汁液从椭圆形的外壳上流淌下来,滴落在树枝上,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许多枝条和树叶都变得焦枯萎黄。而那个黑乎乎的影子,显得愈发的大了,我甚至能感受到它因呼吸而有节奏的抖动。
周围提着灯笼的村民所剩无几,雾气弥漫下稀疏摇曳的光线把整个十字路口映衬得更加诡异。自古以来就有传说,十字路口是灵魂聚集的场所。我越来越感到树上的黑影所带来的压迫感,这比之前猎食妖怪的感觉更加压抑。
“你是说,刚才我们同时进入了它创造的梦境,而我却不知道,兀自又在梦中再次叠加了一个梦中梦,才使最初的那个幻境破碎,我们才能够回到间阳村这个空间来?”
“对!哈,小姑娘变聪明了嘛!”鹤点了点头,这次我就姑且算是真的夸赞吧。“就是这么回事。世上只半日,梦中二十年这个道理你懂吧,它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才长得如此之快。所以这妖虫卵里面孵化出来的东西,应该跟你有共同之处。你想想,与梦有关且有同样能力的鬼怪,是什么?”
“魇!”这次我立即说出了答案。
☆、第五十一章 虫卵(下)
民间有九魔一魇的说法,意思是世上能生成九个魔,也不一定能形成一个魇;而九个魔的凶恶,也比不上一个魇。我面前的这个东西,竟然是一个魇的幼体,而且它即将孵化完成。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如果是一般的妖鬼,我或许还能让身体里的貘把它吃掉。但魇的凶恶以及它与我有着相似的特点,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面前的古树已经完全枯萎,枝桠和树干都被虫卵流下来的浓稠汁液给包裹住,发出*的气味,显得毫无生气。所有村民都不见了,灯笼的光线一消失,四周立马陷入黑暗。鹤伸出修长的手指,向右边轻轻一指,旁边房屋上的灯笼立马重新亮了起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树冠上的黑影突然动了起来,看样子这东西就快要孵化完成了。
“鹤,”我拉了拉他的袍子,紧张使我的额前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你快点想想办法。”
他扯了扯被我拉住的袍子,噘着嘴嘟哝道:“真是!你们控梦之物之间的事情,我根本不想管。”
我看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铁了心不想管这档子事了。
“就算你不管我,你的那些村民你不管了吗!”我继续扯着他的袍子,说道:“他们的灵力都被魇吃掉了,你不救他们他们怎么办!”
“……”
“你就眼睁睁看着你一手创造出来的村子毁在这个东西身上吗!喂!你以后还想不想要这个避世所了!”
从树冠方向传来“啪!”地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争辩。一大团浓稠的橙黄|色汁液从高处滴落在地,向上看去时,莹莹的黄光已经所剩无几了,孵化即将完成。
“快啊!!!!”我几乎要把鹤的衣服扯下来了。
他终于有反应了,伸出手指揉了揉鼻子,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啦好啦别扯了!我帮你就是了。”
我听到他答应了,立马松开手,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做出反应。只见他解开扣在一起的双手,伸进自己袍子里掏了掏,竟然摸出了一个人形玩偶。看那黑色的直发和稀疏的刘海,加上灰色的休闲外套和马丁靴……这特么不是我吗!
“你什么时候……嗷!好疼!”我刚想问他什么时候做了一个以我为原型的娃娃,他却从我头上扯下了几根头发,疼得我嗷嗷直叫。“你干什么啊!!”
“帮你啊,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他依旧面不改色,拿着从我头上拔下来的头发,仔细地缠绕在人形娃娃的身体上。然后拿出一张写有我名字的符纸,贴在娃娃的背后。
“呐,我考考你,这种使用人形布偶的古老咒术,叫什么?”鹤一边做着手里的活儿,一边问。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tvb宫斗剧中经常出现的一幕:某妃子为了上位争宠,从道士那里求来人形布偶,然后在其身上写上阻碍其晋升的皇后的生辰八字,拼命地拿针去戳,最终皇后在这种诅咒之下暴毙身亡d。
“这是,厌胜之术?”
“哈,没少看电视剧嘛!”他做完了手里的工作,对我说道:“厌胜之术,又叫做魇镇法。从古至今,这种法术其实都不止诅咒一种作用,只是人类的利益心太重,只有诅咒这一种用法流传下来了。
“魇镇,即镇魇。这种法术的另一个作用,就是作为替身,让魇误认为这个才是它的目标,从而把魇镇在这个娃娃里。我们面前的这个魇还只是一个幼体,所以这法术应该可以完全将它消灭。”
我恍然大悟,不得不说鹤懂得的东西比我多太多了,我竟有些崇拜他。我催促着他快些行动,因为从树冠上传来的声音看,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啦好啦,就快好啦,你别催我了!”鹤不耐烦地说道,对着人形娃娃念念有词地施了一段咒语,把她放在了我刚才站着的地方。“剩下最后一步啦!快,制造一个梦境把它圈禁在这里,省得等会儿它发现不对跑出去。”
我立马按照鹤的指示,以这个十字路口为基础,编织了一个小型梦境。可以说,梦境就如同另一种形式的结界,同样可以起到禁锢生灵的作用。
布置妥当后,他又从他百宝箱一般的袍子里拿出两张叠好了的纸条,递了一张给我。我接过那纸条看了看,是抄写的类似佛经一样的东西。
“这是《尊胜陀罗尼经》,放在身上,那些不祥之物一时半会看不见我们。”说罢,鹤拉着我走到路旁的阴影之中,静静地观察着曝露在地面上的那一个小小的人形布偶。
黑暗之中,突然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从古树的方向传来,显然是有什么重物压在了树枝上,且还在不停地移动着。幼体的魇开始行动了,没过多久就跳到了地面上。
虽然身上带有《尊胜陀罗尼经》,那妖魇的幼体应该看不见我,但我依旧紧张地手心出汗,人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心跳不停地加速,好像马上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一般。
黑影慢慢地向人形玩偶移动着,终于进入了灯笼光线所照射的范围之中。那毛茸茸的黑色触角一出现,我立即忍不住惊呼道:“蜘蛛!”
鹤猛地伸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低声对我说道:“魇没有固定的形态,你越惧怕什么,它就会变成你所惧怕的对象。你不要出声,坏了整个计划。”
我点了点头,硬生生吞下了我的喊叫,鹤才松开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离他这么近,几乎靠在了他的胸膛上。我也不觉得他有多么不爱干净了,只是觉得离他近一些我就多一分安全感。
魇的全貌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果然是一直全身漆黑的巨型蜘蛛。它庞大的躯干上一排密密麻麻的眼睛不停地左右摆动着,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特别是望向我们所在的这个黑暗角落时,它的眼睛停留了一会儿,好在注意力立马就被地上的人形玩偶吸引住了。
它在距离人偶三米远的地方,猛地吐出一盘黏腻湿热的蛛丝。冒着热气的蛛丝有如硫酸一般,发出阵阵恶臭。很快,一团又一团蛛丝包绕在人偶身上,人偶渐渐已经变成了一团白色的黏球。
看到自己的猎物已成囊中之物,魇迅速地靠近,尖锐的黑色利爪一把插入白色黏球的中心,接着提到自己的嘴边,张开血盆大口开始慢慢吞噬,这种进食的声音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我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鹤的手。不知是不是错觉,鹤像安慰我似的回应般紧紧握着。没过多久,整个人偶都被魇吞进了肚子里,四周又一次恢复死寂。
我等待了好一会儿,依旧没什么动静,不禁有些怀疑鹤的法术到底灵不灵验了。“喂,这样做行不行啊……”我小声在他耳边问道。
鹤没有回答我,依旧死死盯着魇所在的方向。我自觉没趣,也跟着恢复了视线。突然,魇巨大的腹部开始鼓胀起来,如同一个气球一般,越来越大。鼓胀的速度如此之快,几乎就要把它的肚子给撑破了。
魇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始烦躁地四处摆动着爪子,边上的房屋许多都被他的利爪捣毁,但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乎疼痛难耐。终于,随着“嘭!”地几声,魇的肚子裂开了无数小孔,一束束刺眼的白光从黑乎乎的孔洞中照射出来,把漆黑的夜空照得有如白昼。
我撇过脸,鹤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刺眼的光线让我感到一阵晕厥。
“结束了。”他静静地说道。
听到这话,我才敢把眼睛睁开。湿重的浓雾渐渐散开,视野变得清晰起来。魇刚刚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大坑,无数莹白色的光点从坑里缓缓飘出,如萤火虫一般,星星点点,在夜空中闪烁着醉人的光辉。
“这些东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