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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景色都可由旅客任意挑选。地面又置有感应器,只要人一走动,空间及景物就及时地呈三维转换,真所谓步移景换、水送山迎,让人难辨真假。
不仅是太空舱,就以地球上的人来说,个人生存的空间是必备的,生活的基本物质也保证绝不缺乏。因此,“家”往往就成了个人生活的全部世界,除了家庭伴侣的选择外,电脑还会协助人们,把家里布置得和想像中的天堂一样。
只是天堂仅限于家门之内,一超出这个范围,便是“贝币”的天下。所谓贝币,是电脑统一规划的世界货币,只是种虚拟的数据,记录在个人的资料库中,却有一套很严谨的制度,是价值交换的标准。贝币采十进位制,仅有元角分三级。个人的行为只要有利于大众,就可换算为个人的贝币值。
根据二○二四宣言中的人权协定,人只要不出家门,一切需求都由电脑义务提供。包括衣食、能源、造梦机、身历境设施,以及各种资讯服务,如公共媒体上亮相的“明星”清单、邮购宝石、金刚钻、外烩的鲍鱼餐、龙肝汤等等,应有尽有。
的确,有人把家中装潢成琼宫玉宇、珍楼宝屋,甚至名山胜水、海市蜃楼;也有人向往自然景色,原始森林、石|乳洞|穴,简直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喜欢运动的人随时可以“出发”到各种虚拟实境的运动场去,运动项目更是多如牛毛。若要赢想输、甚至参加职业阵营,都可以随心选择。至于个人的技术水准,也是唯心论证,不论好坏都能参加正式比赛。只是在那种场合,一切全凭真功夫,如假包换。
此外,这些由电脑所提供的“虚拟实境”,也都有专人制作,范围遍及一应人生事务,以便任人挑选,随意享受。
但是,一出家门,就属于“公共场合”,一切交通食宿等,全在电脑控制之下。公共场合需要付费,基本上是以时空系数计价,每十公里/小时为一贝分,至于太空旅行则另有规定。换句话说,一个人为公众贡献越大,他在公共场合的自由度就越高。
如果贝币值不够,人就必须乖乖地待在“无障碍”的家中,若想出门,真可说是“连门都没有”。如果身体不适,私用电脑上有各式生理探测仪器,举凡体温、血压、血醣、尿酸、内分泌……等都可测量。一旦真的病了,则由电脑自动“遥诊”。
万一憋不住了,想“外出”游玩,虚拟实境保证包君如意。因为它能满足各种感官需求,可以说比真实还要“真实”,但因限于设备,只能在家中使用。至于另外一种“虚拟幻境”,虽然声色慑人,却无法满足其他如味觉、嗅觉与体觉等的需求。
生存生活有了保障,小偷、强盗绝迹了,个人的虚荣心也有了发泄的管道,人人皆大欢喜。可是有利就有害,有得必有失,如果一切都是要有尽有,有就相当于无。人总是喜欢与别人相比,快乐往往要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一旦发现人人都快乐时,结果是快乐就相当于痛苦。因此,今人最常有的痛苦,就是发现别人没有痛苦。
有个很着名的故事,当事人是原英国爵士、第三届人类议会议长爱德华.谢勒。他个性好胜,曾得过骑术冠军、射击冠军,又是足球队长,在社会上备受尊重,仕途也堪称一帆风顺。新时代的到来,他贡献颇大,尤其是他的《法制与人权》一书,曾是电脑参考的重点。
二○三二年,他卸任了,却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认为人人都在等待他的救赎,而他又累积了足够的贝币,因此终年在外旅行、发表演说。不料他的演说渐渐失去了听众,在“牀头金尽”之后,他仍不愿回家。电脑当局便设计了一个陷阱,让他不自觉地回到家中,但却永生做着他自以为真的巡回演说大梦。
这件事是一位研究人员,在一篇学术报告中揭发的,被媒体称做“卸任效应”。这篇论文发表时,还曾引起社会大众的恐慌,大家纷纷要求电脑当局道歉,并保证不再有这种“陷阱”发生。结果,电脑果真公开保证,只是在缺乏客观佐证、真实与虚幻交错的生活中,谁也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不能相信什么。久而久之,大家都茫然了。
文祥跨上最后一个梯级,站在顶层甲板上,眼前顿时一片灿灿繁星。穿过透明的电离罩,可以清晰地看到太空无垠的景色。这时地球正浮在半空,像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山海平畴,在白云蒙翳下隐约可见。
甲板是由一块块约半公尺见方、反光柔和的明砖铺成的,有些区域画有座椅等形状,人只要稍作停留,就有座位升起,机器茶几则自动送上目录,供应各式食物饮料。
文祥选了一个视野较佳的位置坐下,左侧有一位衣着光鲜的白种中年人正准备坐下。那人见右侧有人,立刻从口袋掏出一张金卡,在文祥面前晃了一晃,说:“它就是我,先生你呢?”
文祥莫明其妙,耳内文娃已开口了:“卡门.米勒,心理复健师。”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复古的新时尚,有些人喜欢用名片自我介绍。”
心理复建是新兴的一种职业,以“客观心理”为理论根据,相关的从业者有心理师、辨证师、复健师等,专门为人解决真假不分的问题。
事实上,客观心理学可以说是佛洛伊德“梦的解析”的延伸。由于大众有此需求,他们也就成为自由业中炙手可热的骄子,有些心理师经常周游太空,俨然电脑时代的新星。
“在下文祥,艺术从业员。”文祥怕被认出来,特意把帽子拉低。在这个时代,衣着十分自由,室内戴帽是很正常的事。
“好极了,那我们有得聊,我也从事艺术品的监赏与收藏。”
“喔!卡门先生,你可能误会了,我是从业人员,不是艺术创作家。”
“嗯,那你对萨迈尔的疯狂画有什么看法?”
“我没有看过。”
“那总听过华特.史耐德的月球交响诗吧!”
“也没有。”
“列文斯基的希希里里舞呢?”
“没听说过。”
“真的?那你总有什么喜欢的艺术吧!”
“我喜欢泼墨山水。”文祥被惹烦了,只好反将一军。
“黑色有深有浅的山水画?那是谁的作品?”文祥说的是汉语,卡门听到的是电脑的即时英译。即令电脑翻译水准不恶,遇到一些专有名词,经常会译得出人意表。
“八大山人。”文祥见卡门一脸心理效应的模样,暗暗好笑。两人话不投机,卡门只好耸耸肩,自顾自的点饮料去了。
文祥右边有一大片空位子,没有多久,便来了七个怪模怪样、肤色各异、身材不一的人。为首的是位黑人,他体格魁梧,头插羽饰,身披虎皮,手中还握着一根金光熠熠的权杖。他先环顾四周,黑白分明的眸子,扫过时令人不寒而栗。
“古噜噜,你坐这边!”黑人指着左前方一个位子。
一个猴子一般,古铜皮肤,只在下身围了一圈玄色皮兜、干瘦得不成|人形的中年人,一声不响,三两下跳进了指定的位子,两眼犹骨碌碌地四处张望。
“格瑞达,你坐在他右边。”
格瑞达闻声,从人群后慢步走了出来,她一亮相,全场为之一叹。那一头如云金发、惹火的身材,白里透红的肤色,已够引人遐思绮想,再看她举手投足间,媚目流波、柔肌颤动,直让人骨髓酥融、魂销魄荡。
“老大,叫我跟那死猴子坐呀!”
连她的抱怨声,都让人荡气回肠,甲板右侧有个汉子立刻站了起来,兴奋地说:“我这里有空位,快来这里。”
格瑞达向那人抛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媚眼,略带羞意地“嗯”了一声:“小傻子,别急,待会梦中见,看你能活多久!”
“坐下!”黑人用权杖一指,格瑞达伸了伸舌头,黑人语带玄机地说:“有人不知死活与我无干,你给我规矩点!”
那汉子见格瑞达没有过去,大声嚷道:“喂!你这黑小子,是谁不知死活?”
黑人缓缓地回过头去,目不交睫地瞪着那汉子。过了一会,那人居然不声不响,乖乖地坐了下去。
“千奇!百怪!你们坐在他们旁边。”黑人继续唱名。
一个身材高瘦得出奇,一个却矮胖得要命的两个怪物闻声而出。那高个子身着白麻布衣,昂首大步走在前面,回头却对矮子说:“老怪,坐先。”
百怪一身黑色,头只及千奇的胸部,个性似乎出奇地倔强。
“老怪,坐先。”
“你坐先!”千奇再让。
“你才坐先!”百怪坚持。
千奇满面得意,欣然就坐。百怪见他面带微笑,眉头一皱,想了想,摇摇头,也坐了下来。
文祥因见千奇、百怪二人带有粤人口音,心存好感,便多加了一分注意。照他们的行径看来,不像有德有能的公职人员,也不似有才气的艺术家。说是自由业,却又像个部队般,纪律严明,简直有点不伦不类。
在不愿打扰他人,或不希望被别人听到的情况下,文祥便用“指语”与电脑交谈。
指语是仓颉输入法的一种,原则上不论手放在何处,只要按照一定的规则,电脑就可由指关节运动的位置,读出主人所输入的字码。这种方法曾经使用在手握的输入装置上,由于手可以自由置放,输入者得免于疲劳。但因不久之后,语音输入技术即告成熟,故并未大量推广,只流行在仓颉法的使用者当中。
“他们是什么人?”文祥用指语问道。
“他们是特遣队队员,为我们工作。”
甲板上相继来了不少人,大家谈笑生风,却一点儿也不显嘈杂。这就是音障的效用,电脑根据环境音波,使之反相,抵消部分音量,以免吵及他人。如今音量控制已经是电脑服务的基本项目之一了,由于二十世纪摇滚乐的泛滥,全世界有数亿人听觉受损,而且心理上呈现暴力倾向。是以噪音、毒品、犯罪、空气、饮水五者,同为二十一世纪电脑当局防治污染的重点项目,而且取得了显着的成效。
文祥想听点音乐,文娃非常了解他的喜好,立刻启动音障,播放他最喜爱的轻音乐。在乐音中仰视点点繁星,啜饮新泡的香茗,文祥真忘了身在何处。
过了不知多久,文祥面前的指示灯亮起,是左邻的卡门,向他问询。
文祥真不想被打扰,但也不忍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好关闭了隔音障,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告诉你,我对中国艺术非常尊敬,只是一窍不通。”
“别放在心上,我知道的也有限。”
“还有一件事……”卡门嗫嗫嚅嚅,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说:“老实对你说,我有一个很严重的毛病,电脑没有用,必须有人帮忙。”
“你说,只要我能力所及,应该没有问题。”
“请问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文祥楞了一下,他原来只想再坐一下就走,卡门这么一问,自己反倒不好马上离开,便随口道:“大概个把小时!”
“那好极了,我必须休息一下。我是心理学家,所以很了解问题所在。我们经常难分事物的真假,所以必须先找一个可资佐证的客观标准。”
“那我能做什么?”文祥最怕人喋喋不休,连忙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