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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东篱面色淡漠语气冷然道:“是吗据说五侯府操控人命,就跟阎罗之神一样精确无误,我这里有一桩买卖,不知道无所不能的赤炎公子你接是不接?”
金猊眼角一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心忖:莫非她想通了,打算叫我去干掉那个杀千刀的观棋君子陆抉微?嘴上却道:“五侯府也分等级,我的规矩很简单,通常都是什么人配什么价,不过——也有没钱照杀的例外。”
任东篱淡淡道:“我对买人命没兴趣,我要你卖一条人命给我。”
金猊一怔,喝道:“啥?!卖、人、命?我没听错吧?”
任东篱手撑下颌,懒懒道:“没。”
金猊压住闷气,问:“卖谁的命,怎么卖?”
任东篱一字一顿道:“顾——悦——意。但你听好,有人告诉我,这个人已经死了,所以,我要的结果是,”她挑眉望向金猊,“活生生的人。”
金猊不语。
任东篱别开目光,拿起茶杯道:“怎样,你能做到吗?”
出乎意料,金猊道:“好。”
简单一个字,倒让任东篱嘴角出现一丝疑惑的弧度。
“你确定?”
“不就是让死人复活?”金猊哼道,“你也说了,五侯府上通天庭下至黄泉,人命而已,能买就能卖。不过,”他摸摸下巴,扬眉挑衅道,“若是我做到了呢?”
任东篱目光微微下移,是啊,若是他做到了呢?
自己竟然没有想过,若是娘亲还活着呢?真有那个可能吗?当即迟疑道:“若是、若是你能做到……你要怎样,便怎样。”
“哟!”金猊咦了一声,叹道,“出这么高的价码,真不像你哪!看来这个人对你很重要,生意——我接了,总得告诉我你们二人之间的渊源吧”
任东篱一顿,哼道:“且慢,若是你不能完成呢?”
金猊毫不犹豫道:“不能完成就不能完成,我又没要你付定金!”
这话顶撞得任东篱一怔,不自觉地露出苦笑道:“是啊,就算你不能完成又怎样,我本就不该抱希望。赤炎金猊,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该告辞了?”
金猊瞪道:“不用现实吧!女人啊,真是翻脸如翻书,我有说过‘也许完不成’之类的话吗?在赤炎金猊面前没有‘不可能’这种的字眼!方悦意是什么人,你不爱说,不说就是,本公子也不是非听不可,只是要记得向我许诺的话,届时我要怎样——你便怎样!”说罢,拂袖而去。
第37节:半醉半醒(3)
只见门外红光一闪,一切归于沉寂。片刻后翠绡红袂轻轻摸进来,小心道:“公子……那个,没什么事吧?”
任东篱撑着下颌,又好气又好笑,真是奇怪,被金猊这么一番胡搅蛮缠,原本一分忐忑两分失落三分怅然的心情荡然无存,空余毫无头绪的纷乱。目光下意识落到那只被火烧得红艳艳的茶杯上,唉,那个人的温度,着实让人无法靠近,除非……
任东篱手指轻舒,指尖触到杯壁那一刻,玉质因急速降温,“咯啦”裂开了几条细微的小缝。
“还是不行呀……”她若有所思地拿起茶杯来看了看,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吗?终究不是一路人呢。”
红袂问道:“不是一路人,公子指的是谁?”
任东篱淡淡一笑,反问道:“你以为呢?”
红袂无视翠绡的眼色,大胆道:“若要奴婢说,应该是观棋君子。”
“哦?“任东篱慢条斯理道,“原因。”
红袂答道:“公子,有句话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玉跟瓦,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围棋跟象棋,也不能混起来下。”
任东篱笑道:“你真是红袂吗,什么时候起说话开始一套一套的,都会用比喻了可惜我听不懂,丫头你还是直接说重点就好。”
红袂认真道:“这个玉杯,公子你其实可以不用急着让它降下温度,一冷一热,任何物体都受不了,稍微等一等,由它慢慢冷却,再拿起来饮不就好了?”
一席话说得连翠绡都愣了一愣。
红袂等了半晌,见听众都不出声,忍不住奇道:“我说错了吗?你们怎么都不开口?”
任东篱突然笑道:“老话一句,头脑简单也是一种幸福,红丫头,你一语点醒梦中人,是我在一件简单的事上想太多,绕远路,反而不及你明事理。”
红袂得到主人称赞,笑靥如花,任东篱面色沉下来,淡淡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他毫无根据的话,每次去庙观,娘亲明明都有给我指示,除了她,这世上决不会有人这样了解我!这样在意我的事!翠绡,通知船首,即刻起星夜兼程,我要赶回去。”
第38节:相为谋(1)
第十章 相为谋
问出“方悦意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之后,荀令就以一种莫可名状的眼神看着他,不发一语,良久才颤然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金猊没好气道:“有那个必要吗?受人之托,问一句而已。”
荀令若有所思,道:“方悦意方悦意,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女人,因此关于她的传闻也少得很,只有一事非常蹊跷,蹊跷到沸沸扬扬了好一阵子才平息。”
金猊神经一绷,急问:“何事?”
荀令摸摸下巴,道:“几十年前了,我也是道听途说,准不准确不敢打包票啊。据说这方悦意原是上代武林盟主府中捡回来的近身侍婢,为人沉默,毫不起眼,后来因为某个任务被选中,送去接近闲邪王……说穿了,这本就是一个局,方悦意则是局中的饵,是生是死不值一提,谁知她竟从此堕入魔道,用一种叫做什么‘海市蜃楼’的功夫,控制了上代盟主府里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
荀令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金猊听得正关键,不耐烦道:“然后呢?!”
荀令一瞪眼,“然后?然后便没了!死的死伤的伤,那什么狗屁盟主的地盘全部跟了闲邪王姓,方悦意也自此失踪,有头没尾的故事最无聊,因此传一阵子便销声匿迹。”
金猊“唔”了一声,兀自思索开来。
她的娘亲,原来只是这种普通出身。
荀令道:“那种女人,五侯府自然是看不上眼的,我也懒得打听太多,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去忙了。”
金猊顺手揪住荀令的发辫,懒懒道:“也就是说,世间并没人能证明方悦意是生是死,对不对?”
荀令一边挣脱一边骂道:“废话!这种女人的死活谁在乎”
金猊瞪他一眼,暗想若是让他知道那天在画眉舫,自己中了海市蜃楼却至今蒙在鼓里的样子,看是不是还能不在乎。
荀令临去前丢下一句:“你不是应该在忙怎么把闲邪老头的女儿娶过来吗,怎么有空去管陈年旧事?三哥还等着喝喜酒呢……哈哈哈哈!”
金猊哼一声,“三八,管好你老婆吧!”袖子一扬转身喝道,“八衣,把轿子抬出来,跟我去闲邪飞观!” 理由极其简单,既然跟闲邪王有关,那就直接去问这老头,在赤炎公子的字典里向来找不到敬老尊贤此类词汇,更不知道“委婉”两个字要怎么写。
任东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选择在深夜时分前往庙观,明明黄昏时分便已抵家。是为了整理纷乱的心情,抑或隐藏住这满脸惶然的神色?
深深的夜里,这条路静得吓人。她带着满满一篮蜡烛来到门前,一一点燃它们,插到铁架上。
然而,烛油轻微的“噼里啪啦”剥裂声中,斑驳的木门并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
任东篱固执地等在门前,不愿离去。哪怕只字片语,她也要得到母亲依然在世的肯定答复。
腊月寒风本就刺骨,入夜后更是让人不堪忍受,好几次她险些失去耐性,直接上前推门,却在手指触到铁环时瞬间僵住。
如果,如他所言,那扇门后是一个空洞的世界……
“我为什么非得相信他的话,事实明明就和他的言论背离。”
喃喃自语之际,一道利气疾射木门,任东篱立即警觉,抽身挥袖化去这拨攻击,只听有人冷哼道:“怀疑,那就去查个究竟,不就是一道门,何须这样婆婆妈妈!”
声音十分熟悉,正是二姐放云裳。
任东篱神色微缓,却还是面露不悦,沉声道:“刚才若是有人开门外出,你可知你差点伤及无辜?!”
“哈,那也得有人开门出来啊!”
放云裳走到门前,瞥一眼那些斑驳痕迹,冷冷道:“那女人是死是活,全飞观只有你一个人关心。要我说,这种活着全无意义的人,还是死了干净。”
任东篱道:“爱怎么想是你的自由,爱说什么也是你的权利,但如果你破坏了这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便是煞到我,任东篱决不会客气。”
放云裳怒道:“我早就看不惯你这副嘴脸!全家上下你一概置之不理,只心心念念萦怀一个十几年前就抛下我们的女人,任东篱,难道父亲、兄弟这些与你相处二十几年的亲人,还比不上一个你幻想出来的母亲?!”
任东篱沉默半晌,抬眼直视二姐放云裳,淡淡道:“没错。”
放云裳微微一怔。
任东篱道:“一个散沙般的家,在我眼里形同虚设。父亲野心勃勃,大哥早已沦为他的爪牙;你一心情爱,付出光阴去纠缠于一个不可能有未来的男人,荒唐至极。我只可惜小弟眼看也要步入大哥后尘,若不是还有这座容纳母亲的庙观,我自始至终根本不想回来面对你们!”
放云裳柳眉倒竖,气得双手轻颤,道:“……是吗,你的翅膀终于硬了?闲邪家有哪里对不起你就连你接近陆抉微,父亲都未加干涉,你可知他对你的放纵,我们三人没有一个不嫉妒!纵然这样,你还不满足,任东篱,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人!”
任东篱淡然道:“不管别人顺从或是阻挠,我选择的路不会改变,二姐,你是要自己离去,还是让我送你一程?”
用字虽然客气,态势却相当强硬,放云裳冷笑道:“好,今日我便要你在真相面前低头!”
说罢袖中滑出青铜锄柄,任东篱凝神喝道:“你想做什么?!”
放云裳娇声笑道:“看不出来吗我要拆了它,连同里面的人!”
任东篱眼神冷下来,静静道:“那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二姐。”
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
上次来没有走正门,金猊摸着下巴打量牌匾上的狂草,禁不住没好气地一哼。
“呵呵,贤婿见笑,这些字跟你家墙壁上挂的颠倒众生美女如云的图比起来,的确是无趣得很。”
金猊瞄一眼道:“跟挂什么无关!不管内容如何,字首先得要人看得懂才行吧,否则写什么不都是白搭?”
闲邪王笑道:“贤婿有所不知,有的时候是故意不想让人看懂,才写得这么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