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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所言,自有一套理财的本领,才意识到倒是自己想得简单了。只是木已成舟,反悔不得。后来李氏与文箐不时小小地斗了好些次,李氏就没占着甚么上风,而他更不能出面,否则就是以大欺小了。上次,暖房一事,文箐是借邓氏激愤之词说搬就搬,结果让四弟周同与四弟妹之间大闹一场收尾。虽然最后大家说先暖房不提搬走一事,文箐也是“听话”地回来住了,可是这搬走,是早晚的事了。不过是大家相互面子上好看一点,寻个适当时机罢了。
故而,在他心里,这个侄女就是一头初生的牛犊子,一旦遇到了事,就变成一头尾巴上浇了油被火烧的怒牛,敢冲敢言,不管不顾,胡来一套,一不小心就烧了全家。
此时,周腾让余春下去,按着太阳|穴,耐着性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文箐抹了一下泪,抽泣一下,道:“韦婆婆非诬我手下丫环手脚不干净,偷了鲍婆婆的首饰,太姨娘非让我遣了她去。”
“其中有假?总不至于她们二人对付你那一个小丫环吧?。遣了便遣了。”
文箐抬头,梗着脖子委屈地辩解道:“就是假的!要是真有此事,我二话不说,莫说遣,而是直接请三叔帮忙将她捆了送到衙门里去了!”
周腾吓一跳,道:“送甚么衙门?些须小事,你闹得又是风又是雨的,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三叔只说送官便是让人看笑话,可是这明明好心捡了钗子归还失主,却凭白被人说成是作贼,不更让人看笑话吗?这要是我遣了她去,若别人问得原委,谁晓得又会如何说咱们周家内宅如何?就是,就是再有人借题发挥,会不会被人说成是侄女儿我背后指使的?”文箐说得委委屈屈,含着泪,一脸隐忍状。
周腾虽然说这事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可已然有五六分明白这事必然是当真了。“这事,且得查清了再论。既然韦婆子说你丫环品行不良,你又说她未曾偷得,是与不是,我且去问个明白。”
“三叔要问的话,只需问太姨娘便是了。方才我已在太姨娘处问得个水落石出了。”
“既已清楚了,便作罢。你还待如何?”周腾一听是姨娘的事,脑袋更痛了。挥手让文箐下去。
此时他是生怕文箐不肯放过此事,非拉他到姨娘面前评判个是非曲直,那可如何是好?子不言父过,同样,姨娘的错处,他如今更不敢指摘。韦氏他不能遣,那只能赶走文箐的丫环,若是文箐要死要活的闹大了,依她脾气,必然闹得满宅人尽皆知。而此时,长房一个人大人也不在,到时谁晓得会怎么说他们母子?幸好,这次她见好就收。
文箐却没动,这两年,没与周腾再冲突,可有些事还是得请示周腾,便要过不少交道,故而对付周腾,她更懂得不能一味地硬来,可更不能一味地退让。“三叔,既然家里连一个婆子都如此不待见我与我的丫环,我也没法厚脸皮呆下去,不若搬到阳澄湖去!”
周腾一听,恼火地道:“你搬出去?这让外人怎么……”
他话未完,文箐已接口道:“三叔放心,我自不会让外人说叔叔婶婶们半点儿闲话的。我在那边无事不出门,一月过来三次给三叔三婶请安。反正现下我也是一遇旬休就往返一次,搬去之后也是如此,外人哪得知?想来不会给三叔带来麻烦。”
周腾听得她说得头头是道,显然人家早就考虑得一清二楚了,连应付之道都说了出来。原来,不过是借此事而提出搬家来。说实话,太姨娘那厢韦婆子为何这般,他自是心底明白得很。文箐语中暗指太姨娘不处罚韦婆子,只让文箐遣了丫环,处事不公。这些他早就有底了:连亲生儿子,都是两种对待,更何况是对徐氏子女?
“你搬去了,叫我与你三婶如何放心得下?这点子小事,你若闹出大动静来,让一家人如何自处?”周腾放缓了语气,虽是责备,却已是另一番神态。
文箐没回他这些场面上的问话,只是一脸认真地道:“箐儿确实是让三叔三婶操了很多心,这几年给三叔添了许多麻烦,如今也是一一改正坏习惯。年岁渐长,也渐知人事,以前种种不是,还请三叔莫在意。”
文箐也一改方才的怒气冲冲之态,收了委屈,而是一副赔礼道歉相,倒是让周腾指责不得了。他道:“你知晓我与你三婶奶是你姐弟着想便是好。二哥去世了,我自是有责任替他抚养你们。”
文箐又道了声感激,却再次转了话题:“三叔说过,这经营上的事,还得自己打点,莫要太信旁人。阳澄湖那边,虽只有几十亩地,可也是三叔让我得个机会历练一番,周管家年事已高,范家夫妇是新来的外人,方太姨娘是半点儿事不管的,我是万万不能让三叔交给我的产业在我手中莫名其妙败了去的,否则就太对不起三叔的期望了。这两年,跟在三婶面前,学了不少,我寻思着,总要自己独立去处些事才好。否则,过两年,到得沈家,持不得家,还需得大舅姆从头教起,那就太给周家丢脸了。”
她这话里好几层意思,先是借周腾之言,说是不能轻信他人,凡事需得亲自打点才是;然后又说及当年她苦缠着李氏要的阳澄湖那些田地,却硬是改为这是周腾专门让她历练用的;话题再转到她有了历练,到了沈家才不给周家丢脸。说得周腾无言以对。
“你既已决定,还来与我说甚?你识得几个字便知足了?”周腾面上仍然表现不满。
文箐故意表现为无颜以对的样子,低下头,道:“我要搬家,总是要与三叔打声招呼才是,否则也太无礼了。四书,许先生已全教完了,《论语》我现下差半部了,许先生道是我一月只需上几次课便是了,否则早早学完了,便忘光了。我针线活儿不好,认得的人也只阿静女红最好,只她在这里却是不太妥,便想让阿静到阳澄湖那边去教我。”
“你也是个自私的。你只说得自己如何,那你弟呢?文简随你过去,书不读了?”周腾又诘问道。
文箐抬头直视周腾,道:“我弟?若是三叔乐意,我便让他随了文笈。”她见周腾没吭声,又赶紧小声补了一句;“或者文签哥哥一道?”
周腾听得后一句,眼一鼓,瞪向文箐。
文箐却毫无惧意,反而略带了点撒娇状,道:“箐儿说错话了。就知三叔必是会照顾我们姐弟的,不舍得我们受苦的。文笈要是乐意,就麻烦三叔三婶了。”
自己另请先生的打算,现下也不用急着说。先一步一步地来,搞定重点事项,其他琐碎皆好办。
周腾被她又送了一顶高帽子,叹气。“你既有主意,我拦你不住,你好自为之吧。只是搬出去了,莫要叫苦叫穷,也莫说是我们作长辈的赶你出门。”
文箐笑道:“短吃少穿的,三叔三婶到时接济我啊。三叔不会断我米布吧?”说完,又顽皮地一眨眼。
周腾明知她是开玩笑,也气得莫可奈何,直摆手有如赶苍蝇一般,道:“若是外人说甚么闲话,我让你好瞧!家法侍候!”
文箐出门时,大声道:“三叔英明!多谢三叔!”最后,关门的时候,吐一吐舌头,点一点头,作了个鬼脸。
周腾骂道:“不小了!再这般,如何能去得了沈家!”
文箐出了门,却是长出一口气,作戏也真难啊,冲门口的嘉禾挤一下眼,瞧到余春在远处,忙招了嘉禾走人。
屋内,周腾听到脚步声渐远,自言自语道:“走了,也好!”
嗷嗷,我从凌晨5点码到11:00,可算是完成了这一章。
新的一卷“儿女情长”从明天开始哦。
8000+字呀,算是三更啦。又是周末,明天平安夜后天圣诞夜,咱这是提前庆贺啦。
谢谢大家,祝大家圣诞快乐哦。
(第三卷完)
正文 第四卷 儿女情长:情之一字,费尽思量;入骨相思,君是知与不知?
正文285人逢喜事精神爽
在叶子被指为小偷之前,文箐确实是没想到这么快搬出周宅的,毕竟她还想着这里距七里塘较近,兴许能逮着机会就近关照一下生意,铺子里万一有个甚么事,也能立时让她知晓。
如今好了,差不多算是彻底地要与周宅告别了,当然,一个月最少也要来三次,还不知彭氏与李氏那边归家后会怎么说。反正周腾这边虽没直接点头,却已是应允了。
此时不走,还待何时?脚底抹油是什么滋味?文箐有点滑翔的感觉。自由了,自由了啊。
她拉着嘉禾由外院径直往里跑,“秋老虎”的劲儿已经过了,现下算是正儿八经的秋风了,在她耳边呼呼作响,不冷,也不热。太惬意了。
嘉禾看着小姐着了一身明亮的妆花衣裙,风一吹,如蝶一般飞舞,这般景象实在第一回见得。她也陪着小姐咧着嘴儿乐:小姐说这事能成,果然就真成了小姐就是神,就是仙,就是那个什么来佛……
要经过刘太姨娘院门前,见得门口一个鬼影钻了进去。文箐放慢了脚步,对嘉禾道:“别离,苦啊。莫笑……”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又想笑,却硬生生地憋着,将脸一扭,独留个后脑勺给这门。
嘉禾本来是收了笑,使劲绷着的脸,被小姐这般神态,也差点儿失笑。一进跨院,文箐听到嘉禾关门的声音,却是哼哼叽叽地道:“哼哼,算计我,我正缺这步棋呢恰合我意”
嘉禾笑完,却又开始担心起来。那天,长房厨娘可没有一大早就过来找人,小姐怎么敢在太姨娘面前撒这么一个大谎?她小声地道:“小姐,那个……若是太姨娘问起长房厨娘的话,会不会漏馅?”
文箐淡定地道:“怕什么?要怕也不是我们,人家才是真正作贼心虚呢。连洒扫婆子戴氏她们都不敢叫过来,还敢去叫长房的人来?到时咱们全家都晓得了,她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嘉禾听得这话,心定了神安了,不过她没琢磨出这个“她那老脸”是指的谁的脸来。
自由,便在眼前。实在是太兴奋了,太让人激动了。文箐恨不得放声高歌,事实上她也这么样做了。
嘉禾也捂着嘴笑,瞧得小姐在前头脚步交叉着扭啊扭地走着路,嘴里吼着:“呜吖嚯嗬~~啷里个啷,啷里个啷啊~~”最后一声“啊”拖得格外的绵长,也不怕院外是否有人听见,要被人瞧见,一定以为小姐发颠了。
嘉禾任小姐发疯,她走进屋里,却见得叶子哭得昏天黑地的,倒是没忘了小姐的吩咐,已将带过来换洗的衣衫收拾得差不多,只待装箱了。“你哭甚么?”
叶子抽泣着道:“我是不是闯祸了?小姐要遣了我,我找不着家了……我,我连累小姐了……”这人啊,关心也是有重点主次的,先说自己再说别人。
嘉禾将箱子提过来,将衣物一件一件放平,道:“不会了。小姐已经与三爷说好了,咱们以后不用老住这边了,可以到阳澄湖那边去了。”
叶子惊喜地道:“真的?三爷真允了?”一抹眼泪,也不哭了。
文箐撒完野,进得屋里,环视了一圈,其实真没甚么可带走的了。这被子肯定是放这边的,以后还得来这里住几夜呢。“吃过中饭,咱们走。嘉禾,你和叶子将被面拆了,带自适居去洗了。被芯现下舀出去晒晒再放到柜子里去。旁的鞋啊,留一双放在这里备用。别的,洗洗涮涮,全放到该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