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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穆朗玛之魔-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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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后,我注意到,他的手、手指和指甲都有损伤;这个男人是个登山者,常年赤手空拳用力抓住那些花岗岩、石灰岩和锋利冰川上的裂缝和支撑点,所以留下了这些创伤。
  “杰克,让…克洛德,”理查接着说,“我很荣幸给你们介绍乔治英格尔芬奇先生。你俩都知道,两年半之前,我和芬奇先生都参加了那次探险队,在珠峰的东部山脊和北壁,我们爬到了27,300英尺以上的位置……而且没有带吸氧设备。这在当时是一项登高纪录。然而,虽然我们那天没有带氧气罐去爬山,乔治还是帮忙设计了去年六月马洛里和欧文失踪时使用的吸氧装置,而且他为人十分善良,吃过午饭后,他将带领我们参观他在苏黎世的工作室,向我们介绍吸氧装置的工作原理……并且会对我们的……这一趟搜寻探险……给予各个方面的建议。”
  说了这么多话,理查似乎有些发窘,而且不太肯定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他很少有词穷的时候。这时芬奇懒洋洋地挥挥手,让我们几个坐在那三个空位子上,这才缓解了这一刻的尴尬。
  “请坐,”芬奇说,“我自作主张,点了红酒,不过我们当然还可以再点一瓶……特别是这顿饭由你付账,理查。”芬奇笑了笑,那笑容转瞬即逝,一口牙齿露了出来,他的牙很小,微微被烟熏黄了,但非常坚固。虽然登山俱乐部对他有成见,侮辱他,可显而易见,他绝不止一年只刷一次牙。“这里的食物不错,而我基本上没钱来这里吃饭,即便是午餐也吃不起,”他用那口略带德国口音的英语接着说道,“所以你说你请客的时候,我才会建议来这里见面。”他漫不经心地向餐厅领班挥挥手,而那位穿着礼服的男人虽然惊讶于芬奇的一身打扮,还是立马也向他示意,而且带着明显的敬意。没准苏黎世人都对芬奇在登山方面的成就如雷贯耳。也有可能这里的服务员只是认为,只要能在皇冠大厅饭店吃得起饭,就算是有钱人,就理应得到这种尊贵的待遇。
  我承认,在我们点餐时(我只是说理查点什么我就吃什么),在让…克洛德和芬奇起劲儿地聊着该点哪种红酒配餐时,我有点儿生气。我觉得芬奇说那句方言“this joint has good food。(这里的食物不错。)”是因为我是个美国人,而且看上去是个不太成功的美国人。(很快我就知道原因并非如此;乔治英格尔芬奇会说很多种语言,而且说话时会带出各种方言,甚至是美国特有用语,这纯属一种随意的乐趣。在苏黎世的这一天快结束时,我觉得,芬奇虽然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但是相比我所认识的其他登山者,或许他是最不屑于拿自己的见识、能力和个人成就在他人面前显摆的人。)
  这里的食物的确好吃。不论什么牌子的红酒都很好喝(我二十二岁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辨别红酒)。而我本以为服务员会很招摇,甚至对我们几个外国人表现出带有德国意味的瑞士式专横无礼,可他们却非常礼貌地招待我们,他们默默地上菜,撤盘,仿佛都是隐形人。(我从父亲那里听到为数不多的几条箴言之一就是:不引起客人注意就是优质服务。此外,在他和我妈妈送我到哈佛大学的那一天,他把我拉到一边,严肃地说了另一个观点:“好了,杰克。从这一刻起,你就是个男人了,要对你自己负责。努力别让酒瓶靠近你的卧室,尽量让老二留在你的裤子里,还要埋头书本,直到你拿到文凭为止。任何文凭都可以。”)
  我放下我的红酒杯,这才注意到芬奇、让…克洛德和理查正在讨论我们的计划,比如说这会儿正说到我们即将进行“寻回探险”,把布罗姆利的个人物品带回来给他的母亲,又或者,因为我们都晓得带回个人物品的可能性近乎于零,所以起码要带回详细报告,说明小珀西瓦尔到底是怎么死的。理查之前和我们保证过,芬奇绝对了解不能把我们这次私下探险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再说了,”理查曾经这样补充道,“现在芬奇和登山俱乐部、珠峰委员会及整个皇家地理协会之间关系紧绷,他自然不会急着告诉他们任何事情……更不用说我们的秘密了。”
  “这么说你认识珀西瓦尔……珀西瓦尔布罗姆利勋爵?”让…克洛德开口问。
  “我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他雇我做向导。”芬奇温和地说,是那种受过良好教育的英国人才有的语气,而且略带德国口音,“当时布罗姆利想以横切攀登方式攀登迪奥维斯布兰赤斯山……”他顿了顿,第一次看了看我,“迪奥维斯布兰赤斯山是一座尖坡状的山,佩里先生,那里非常陡峭,像根大钉子一样,是位于阿罗拉山谷东边的格兰茨登特斯主山脉最边上的一座山峰。”
  “没错,我去过那里。”我说,我的声音里有些不耐烦。毕竟我不再是一个登山菜鸟了。去年秋天,我、让…克洛德和理查已经以横切方式登上了迪奥维斯布兰赤斯山。
  芬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语气,也可能他注意到了,却压根儿不在意。他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即使是在那时,小珀西就有能力完成横切攀爬,不过他希望尝试攀爬他口中‘诱人’且令人印象相当深刻的连绵冰川竖坑,这些冰川竖井是菲尔皮科冰川上部上方2000英尺高的岩壁上的裂口,他希望有人用绳索和他拴系在一起攀登。”
  我们三个人都等着芬奇说下去,可他似乎对布罗姆利这个人以及我们的对话失去了兴趣,把他的注意力又放到了牛排和红酒上。
  “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理查问。
  芬奇抬起头,仿佛理查说的是斯瓦希里语。(我意识到,这么比喻真糟糕,因为事实证明,乔治英格尔芬奇会说一点儿斯瓦希里语,而且相比说斯瓦希里语,他的理解能力更强。)
  “我的意思是,”理查说,“他表现得如何?”
  芬奇耸耸肩,态度模棱两可,看起来像是这次谈话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结束了,真让人沮丧。不过,没准儿他意识到了几点情况,一来我们可是千里迢迢而来,二来确实有可能我们不久以后会登上珠峰山肩非常高的地方,找到珀西布罗姆利的尸体,再者,毕竟是我们(或者说布罗姆利夫人)请芬奇在瑞士最贵的一家餐厅里吃了饭。没准儿这里还是全欧洲最贵的餐厅哩。
  “布罗姆利很不错,”芬奇说,“就一个业余爱好者而言,他的攀登技术挺棒。从不抱怨,即便我们不得不在陡峭的南部山脊一块非常狭窄的壁架上过夜,从那个地方到峰顶只有一段距离很短却极难攀爬的斜坡。那天晚上漫长无比,天寒地冻,没有吃的,没有合适的过夜装备,可他依旧一句怨言也没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保暖的外衣或睡袋,岩壁上连块供我们拴系的突出岩石都没有。而且那块岩架只有面包托盘那么宽……”芬奇说着朝那个窄窄的银托盘点点头,“我们没有蜡烛可以点着放在下巴下面以免我们打盹,所以漫漫长夜里,我们只能轮流坐在那里放哨,确保另外一个人不会睡着,然后前倾身体一头栽下3000英尺,摔到下面的冰川上。”
  或许是为了确保我们了解了他的看法,芬奇补充道:“我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那个年轻人。”
  “这么说,比起时下其他登山者,珀西瓦尔勋爵更为优秀了?”理查就快把他的精煮牛肉吃完了,这是非常美味的一道菜,由精选牛肉和根菜类蔬菜及各种调味料在浓汤里一道炖制而成,搭配烤土豆片,以及加入了辣根调味品的苹果末和酸奶油混合调味料……我一直非常惊诧,英国人居然可以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肉,叉子背面蘸上酱汁,看上去不仅轻而易举而且非常得体。在我看来,在英国和欧洲吃东西就和去中国得适应筷子一样。
  “这取决于你心里想的‘其他登山者’是谁。”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芬奇答道。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的领队,“有没有具体对象?”
  “布鲁诺西吉尔?”
  芬奇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刺耳极了。“那个小霸王,纳粹狂热分子,希特勒先生的朋友?”他说,“西吉尔是个技艺纯熟的登山者,可他还是个爱扯谎的Scheisskopf(笨蛋),他这人有可能会杀死比他年轻的登山伙伴。我从来没和他一起登过山,但多年以来,我在登山时差不多碰到过他十几次。不论是登岩山还是冰山,他都很得心应手,小心翼翼,能力卓绝。”
  “这个Scheisskopf……是什么意思?”让…克洛德问。
  “没脑子,靠不住的家伙。”理查一边飞快地说,一边回头看着守候在近旁的服务员。他对芬奇说,“那么,如果西吉尔先生告诉你,珀西瓦尔布罗姆利和他的奥地利登山同伴一起,冒险攀登危险重重的珠峰北壁,还走上了很明显有发生雪崩可能的冰雪板岩,你不会相信他吗?”
  “我不会相信布鲁诺西吉尔说的每一句话,即便这个无赖告诉我,明天太阳会升起。”芬奇说着把我们最后一些红酒倒进了他的杯子里。
  “理查,1921年你带领马洛里爬上了嘉措拉山口,那时候有几个人最先见过了怪物脚印,你不就是其中之一吗?”乔治英格尔芬奇一边吃大块涂有奶油的薄皮苹果卷一边问。让…克洛德和理查只喝香浓咖啡当甜点。我吃的则是味道浓郁的巧克力布丁。
  “怪物?”让…克洛德问,显然打起了精神。我注意到,这位体格健壮的法国登山向导非常吃不惯这些油腻的巴伐利亚饭菜,他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怪物?”他又说了一遍,仿佛不太肯定这个英语单词的意思。
  “是的,”芬奇答,“坐在这里的我们的朋友理查,和那位令人对他的死深感遗憾的乔治马洛里,在22,000多英尺高的嘉措拉山口发现了某种巨型两足动物留下的脚印,理查告诉马洛里,他们可能会在那座高高的山口上找到一条通往珠峰的路线,结果证明他说的完全正确。不过在攀爬途中,我想当时是1921年9月底,他们却发现了怪物的脚印,但没有看到怪物。是不是?”他转头看着理查。
  “9月20号,”理查说着小心翼翼地放下咖啡杯,“当时正是季风季节的高峰期。下的都是雪末,而且到屁股那么深。”
  “尽管雪那么大,可你们还是登上了这座小山的山峰,那里更像是一座山峰,而不是山口,是不是?”芬奇说。他并非是在发问。
  理查挠了挠下巴。我看得出来,他很想点着烟斗抽一口,却强忍着在芬奇仍在享受甜点时不这么做。“我和马洛里没费劲就在冰瀑上开辟了道路,但是雪太深了,我们的速度慢了下来,挑夫只能带着帐篷返回山峰之下800英尺的地方。1922年,我们——我、马洛里、惠勒和布洛克,以及预备队的沃拉斯顿、莫希德、霍华德…伯里——都登顶了,并且建立了营地。”
  “那些怪物的脚印呢?”让…克洛德念念不忘。
  “是啊,那些怪物的脚印呢?”我问。在整个就餐过程中,我只说了几句话,这就是其中一句,而我说的其他几句话都是请别人递东西给我。
  “在冰瀑之上,也就是20,000英尺和22,000英尺的地方,我们这些登山者和挑夫都没踏足过那里,上坡处的松软积雪上和积雪更为坚固、冻得非常结实的地方都有很深的脚印,在这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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