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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妻-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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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的继妻姓甚名谁,曾经是姐姐的家而今鹊巢鸠占,她抑制着火气,淡淡道:“烦姑姑带路。”
  修箬转身想走,兰猗出手拦住:“姑姑与我去见刘家人,冬喜,你带着陈二小姐去咱们房里罢。”
  而此时陈淑离的脸色比廊外的雪还难看,更像没有浆洗好的素绢,白中带灰,且是硬邦邦的,也还是温婉的朝兰猗微垂头告辞,然后跟着冬喜走了。
  修箬指着花厅:“少夫人请。”
  兰猗亲切一笑:“姑姑有事自去忙,方才我不过是觉着姑姑这样尊贵,除了老太太哪个也不能随意指使,更何况是客。”
  她的语气着重在“客”字上。
  修箬满面含笑:“少夫人抬爱,我本就是奴婢,不如就让我陪少夫人去见见刘家人罢。”
  她执意相陪,兰猗忽然想起公输拓的话,荆楚多枭雄,大抵这刘家人是难相与的,修箬这样做必是好心,遂点头同意,还亲切的挽着修箬的手,一同进了花厅。
  嚯!进花厅后把兰猗唬了一跳,按说花厅是后宅重要接待女眷之地,宽敞明亮,因刘家来人众多,花厅陡然而显逼仄。
  负责招待刘家人的管事嬷嬷夫家姓白,侯府上下都习惯称她为白娘子,此人三分姿色七分打扮十分伶俐,本来是管库房的,老夫人同兰猗商量,最近家里来客多,实在需要个能说会道的来先头接待,所以这白娘子是新近才拨来的,见兰猗到,白娘子迎上去问了少夫人的安也问了修箬的安,当真是个聪明人,然后由尊到卑由老到少的给兰猗介绍刘家人。
  给众位媳妇围着的,不用介绍也知道,是刘夫人,剩下的都是她的儿媳,这又把兰猗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刘家兄弟这么多,粗略一看,将来绣卿的妯娌至少也有七八个,三个女人一台戏,听说三老爷家的那位四小姐风格秀雅性子高标,不知嫁入刘家后如何应付得了这么多女人。
  杞人忧天的想完,白娘子又指着后头一人给兰猗介绍:“这位就是刘家九少爷。”
  兰猗只见白娘子的手指,没看见什么少爷。
  几个刘家媳妇嘻嘻哈哈的从众多丫鬟婆子后头拉扯出一少年,按着他的脑袋给兰猗施礼:“还不见过一品夫人。”
  那少爷,即刘家九少爷刘勋,个子矮身量细弱,经不住嫂子们的力道,噗通跪了在地,刘家媳妇们就笑得前仰后合。
  荆楚之地多枭雄,看来荆楚之地也多泼妇了,想那刘桑农贵为江东伯,门风倒是很宽松,这倒让兰猗有些羡慕。
  刘勋给嫂子们笑得抬不起头来,爬到母亲面前方站起躲去母亲身后。
  兰猗不曾想绣卿的未婚夫也一道来了,让人给他看了座,然后同刘夫人话起家常,无非是询问一路舟车可顺,也捎带问了下那刘桑农的安好。
  刘夫人肥肥胖胖,一副心宽体胖之相,说一路自己还好,倒是这个幺儿三天两头闹毛病,可是苦累了她这个当娘的,所以这次来京城,想把这个幺儿的婚事办了,有他女人照顾,此后自己才能颐养天年。
  这种事需要同老夫人商量,也还要同三房通气,三老爷已故,三太太还在呢,兰猗不敢贸然开口说行或者不行,只含糊道:“此事倒不急,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咱们侯府的客房可是早为夫人准备妥当了。”
  刘夫人谢过,却说自己在京城有宅子,不需要住在侯府。
  如此更好,也省得自己费心招待,兰猗假意挽留一番,孰料,那刘夫人是个实诚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也好,那就暂住侯府罢,也省得每天来来往往的麻烦,等他们成了亲回了楚地,再来也不知是哪一年了。”
  兰猗忙道:“侯府虽大,客房总还是简陋,不比自己家里舒服。”
  刘夫人还以为她是客气,更客气的道:“出门在外,不计较那些。”
  于是,刘氏一家就在侯府住下了。
  安排好一切,兰猗就来了上房见老夫人,碰巧绣卿也在,之前见是见过,今个兰猗刻意打量她一番,容貌也说不上多美,却有股山风拂面的清新之气,她正和母亲陪着老夫人说话,因三老爷不在人世,这婚事少不了又是老夫人拿主意。
  “二娘,我不嫁。”
  兰猗进门时听到这一句,见她到了,绣卿忙起身过来见礼。
  老夫人呵呵笑着对兰猗道:“这孩子竟说傻话,夫婿都上门了,她却说不嫁。”
  兰猗心里已经把那刘勋同绣卿做了比较,暗道不嫁就不嫁吧,可是这又岂是你能做得了主的。
  老夫人看去三太太:“虽然荆楚之地远些,她那公爹可是江东伯,不会辱没了咱家姑娘。”
  三太太长的慈眉善目,连说“是、是”。
  老夫人又看去兰猗:“你说呢?”
  兰猗思绪开了岔,在想陈淑离与公输拓不知说了什么,又想今晚公输拓要搬回来住,听老夫人问,根本没听明白内容,脸上有些尴尬。
  修箬从旁道:“老太太问少夫人意见,少夫人能有什么意见呢,婚姻大事,还得老太太您做主。”
  兰猗忙顺着修箬的话道:“定好的亲事,这都谈婚论嫁了,还能有什么意见。”
  老夫人拍拍绣卿的手道:“那好,我让你二哥去请钦天监过来给你择个黄道吉日。”(未完待续。)


第094章 原来美人也流口水
  至晚雪终于停了,整个天地间像竖着一块薄薄的冰,伸出手来,便是冰冰冷。
  兰猗在上房陪老夫人和三太太并绣卿用了晚饭,又陪着老夫人吃了一杯茶,方回到倚兰苑。
  这个随意而取的名字让快人快语的冬喜说给公输拓听了,他很是认真道:“我这院子还真没个像样的名字呢,甚好。”
  于是,丫头婆子们便开始以倚兰苑来自居了。
  兰猗挽着秋落的手进了房,一壁解开斗篷带子一壁道:“快,快搬个火盆子给我,脑子都要冻僵了。”
  话还拖着尾音呢,蓦然发现坐在炕上的公输拓,一愣,随即想起白天公输拓说的话,他要回来住的。
  兰猗突然就慌慌的,像丢了什么珍贵的物事,想捡起又找不到,任凭丢了又可惜,总之是心烦意乱,仿佛真神出窍,躯壳空空如也。
  秋落偷着扯了下她的衣裳,坏坏一笑附耳道:“今晚……”
  兰猗晓得她要说什么,冷笑:“你见过成日嚷嚷要和离的两个人同床共枕么。”
  秋落嘴一撇:“侯爷不是真心要那样做的。”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那休书可是实实在在的写成了,这颗心也实实在在给他伤害了。
  公输拓却丝毫不见异样,宛若那一场争执根本没发生过,喊着秋落:“三缺一,过来凑个数。”
  他要摸骨牌,而春喜和冬喜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放好,正哗啦哗啦的往外倒骨牌呢。
  秋落看看兰猗,兰猗扬声故意道:“咦,陈二小姐呢,她在不就凑齐了人。”
  公输拓把玩着骨牌,飘过来一句话:“你说淑离么,我让周嬷嬷带去媚嫦那里住下了,听说刘家今个可是来了不少人,客院已经没了地儿。”
  住下了?
  丫头们都在,兰猗也不想多说,总之是对陈淑离的突然造访倍感蹊跷,听他问远来荆楚的客人,答道:“可不,除了那刘伯爷,一家子快全来了,男人们在京城自家宅院呢,女人们都在侯府,说是商量下绣卿和刘家九少爷的婚事。”
  秋落已经给冬喜拉了过去,四个人开始打牌,公输拓边玩边同兰猗说话:“行啊,绣卿也老大不小了,你见了那刘少爷,与绣卿般配不般配?三叔不在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你这个做嫂嫂的,可得替她把把关,她嫁那么远,日后有天大的委屈咱们也不知道。”
  兰猗端了杯茶靠在火盆边吃着,至于绣卿同刘勋般配不般配……兰猗觉着自己怎么说都是错,说不般配,坊间言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说般配,那刘勋怯懦不堪,完全没有一点点大男人的样子。
  呷了口茶,给自己个思考的时间,最后兰猗道:“老太太和三太太都健在呢,哪里有我把关的份儿。”
  突然哈哈一声大笑,公输拓将手中的牌一推:“成了!”
  然后双手一划拉,将秋落、春喜和冬喜面前的铜钱悉数划拉到他怀里。
  兰猗唉声一叹,这副市井无赖相,装是装不出来的,纵然他这么多年是因为公输家族那百年耻辱而在卧薪尝胆,蛰伏了太久,他大致也迷失了本性了。
  三个丫头纷纷说侯爷不懂怜香惜玉,赢了她们太多钱。
  公输拓就极其认真道:“赌场无父子。”
  三个丫头就连连撇嘴。
  公输拓就哈哈大笑。
  四个人玩的热闹,自从兰猗嫁过来,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不好破坏这热闹的气氛,她吃了杯茶后,百无聊赖,就翻出《金匮要略》歪在美人榻看,越看眼睛越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悠然一梦,依稀还是年幼时光,父亲新聘了个西席先生给哥哥,那先生非常厉害,第一天开讲就用戒尺把哥哥的手给打肿了,哥哥又怕父亲骂他不长进,还怕娘亲说他太窝囊,所以只在两个妹妹面前掉了泪。
  兰宜性情柔顺,劝哥哥:“好好用功。”
  兰猗拉着哥哥窃窃私语密谋良策。
  第二天,兰猗装成哥哥的伴读小子来到了书堂,可是先生不让她进,还振振有词:“一个奴才读书作何,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还是奴才命,我朝规定不准奴才科考。”
  兰猗无奈,就坐在门槛上听。
  先生开讲了,非常容易的《论语》,哥哥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其实也不是不懂,给先生打怕了,等先生诵读这一句——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
  然后问他:“此一句何意?”
  哥哥战战兢兢答不上来。
  先生已经向哥哥举起戒尺。
  兰猗举手喊道:“小人知道。”
  先生不信:“黄口小儿,也懂圣贤之书?你且说说看。”
  兰猗眨了下大眼,故意与真意背道而驰:“这句的意思是,为人要吃好的喝好的睡好的,那样活着才有乐趣。”
  先生怫然不悦:“无知小子,竟敢歪曲孔圣之意,我来告诉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吃粗粮喝冷水曲着胳膊做枕头,其中也有乐趣,为人,要淡泊名利。”
  兰猗吃惊状:“这怎么可能,先生确定是这个意思?”
  先生挺起干瘪的胸脯:“当然。”
  于是,当天晚上兰猗就让厨子给先生端来了糙米粥和从井里刚打上来的冷水,还把他房间的被子褥子枕头悉数搬走。
  先生大怒,指着饭问厨子:“这是怎么回事?”
  兰猗破门而入:“我们是按照您所讲的来做的,您今日在课堂上说,吃粗粮喝冷水亦有乐趣,还说这是君子之道。”
  先生语塞,最后含着泪,用冷水就着糙米粥用了晚饭,待回到房里一看,瞬间明白,这又是自己的话给他们利用了,十冬腊月啊,喝冷水已经从心里往外的冷透,没被子盖还不得冻死,于是过去找狐彦。
  狐彦听了前前后后,拍着兰猗的脑袋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这笑声怎么这么真实?
  兰猗猛地睁开眼睛,就发现公输拓立在炕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兰猗豁然而起,谨慎的看看自己衣裳,穿的好好的,怯怯的问:“你,你笑什么?”
  公输拓用手在她嘴角揩了下:“原来美人也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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