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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倏忽一惊,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可怕。
那样邪恶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依然让她感到恐惧。她怕那样的念头成为一个黑洞,吞噬掉她全部的理智。
齐雨潇努力镇定下来,排除心中杂念,她不停地说服自己:“是他救了我……是他救了我……如果没有他,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我……”
豆大的汗水从他脸上冒出,额间的青筋清晰可见。疼痛让他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发抖,叶城的意志力很强,不吭一声地硬扛着。
可他不想让齐雨潇看见这样的自己,艰难地挥动手臂指着门:“出去……出去!”
“不。”她拒绝,伏在他身上抱住他不停颤栗的身体,“打一针好不好?很快就不疼了……”
他只是摇头,闭过眼不去看她。
她用力的抱住他,感受着他的颤栗,像是分担着那令人绝望的苦痛。
剧痛仿佛没有尽头,不停在他身上作祟,无情地肆虐过他每一寸骨骼。
她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等到一切渐渐平息,他紧绷的肌肉随之瘫软下来,整个人像婴儿一样孱弱。
齐雨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手臂因为长时间的用力,变得有些麻木。她吃力地掰开他的肩膀,将他翻转过来。
“还疼吗?”
他没有回答,闭着眼,像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男人的眼皮闪过一阵颤栗。
不过短短月余,两个人却都瘦了整整一大圈。掌心下,是他凸出的颧骨,她看着这样的的叶城,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真的是劫后余生。
男人的衬衫早就被汗水浸透,他素来爱干净整洁,她叫护工来帮忙给他擦身,重新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躺在她的膝盖上,握住她的手腕,用她的长指梳理自己的头发。其实现在的他没什么头发,只有短短的一寸余,比起胡渣长不了多少。
可他喜欢她这样的触碰,软软的指腹划过他的头皮,一下又一下,酥酥麻麻的,仿佛带有无尽的温柔。
齐雨潇任由他摆弄。
也许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了,甚至是最好的结局。
她垂下眼,注视着闭目养神的叶城。他真的瘦了很多,脸颊凹陷,颧骨突出。连日来的剑拔弩张,总让他眉头紧锁,以至于就连此刻,印堂上都有了褶皱的痕迹。
齐雨潇觉得这个人陌生得紧,她闭上双眼,试图回想起他曾经的模样,可脑子里竟一片空白。
他们两个人究竟是如何走到现在的局面。
齐雨潇想抽出自己的手,叶城僵了一下,她微微用力,他也就放开了。
然而她竟没有走,而是双手覆上他的太阳|穴,为他揉捏按摩。
她感到他瞬间僵直了身体,于是空出一只手捏捏他的肩:“你放松些。”
至始自终,叶城都没有睁开眼。
这样最好不过。
☆、第 52 章
他们之间开始出现和平。
齐雨潇不再排斥叶城的出现。她的话还是很少,可终于肯正视他。
她甚至也肯吃药,她不想去问为什么要吃那些药,也不想知道那些药物都是什么作用。
只是慢慢的,心悸的毛病从她身上消失了。
她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随时崩溃的紧张感,除了正常的生活外,甚至还能陪着叶城做复健。
齐雨潇躺在太阳椅下,陪着他在后院的泳池里游泳,
阳光斜斜地躲过宽大的阳伞,在躺椅尾巴上占据了一块三角形的领地,她受到吸引,伸出腿去拥抱骄阳,结果不到一分钟就受不了地缩了回来。实在是太晒了,脚背被晒得发烫,立刻就红了起来。
长时间没有外出,她的皮肤变得比以前更白,在太阳伞的阴影里依然白得亮眼。齐雨潇揉了揉晒红的脚。
躺椅前的地上被泼了一捧水,她抬起眼皮,泳池边上的男人摸了一把脸,朝她招手:“下来锻炼下。”
“我不会。”她摇了摇头。
“我教你。”
“我不要。”她皱了皱鼻子,“好晒。”
叶城没有勉强,双手一撑,跃出水面上了岸。
他拿起一旁的毛巾,随手擦干身体,才坐到她身边。
冰桶里装有啤酒,他没有动,反倒拿起了一旁的冰激凌,拧开盖子拿起勺子喂她,“你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齐雨潇迟疑了下,才张嘴含了一口,“朗姆酒的。”
他就着勺子又给自己舀了一勺,抿了抿,有点好奇:“怎么吃出来的?”
她偏着头指了指盒子包装,淡淡笑开:“上面写着的。”
他看着她弯起的嘴角,愣了愣,也跟着笑了起来。
叶城好得很快,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近乎痊愈。
管家专门找了中国厨师,擅长粤菜,做的饭菜很合他的胃口。
突出的颧骨渐渐圆润了起来,他慢慢又恢复到了车祸前的英俊模样。
肩膀上的刀伤只剩一条粉色的疤痕,他也不会在半夜被疼醒。
刚开始的时候,齐雨潇坚持亲自给他换纱布,那是她的错误,理应由她善后。
可当她看到他赤/裸的身体上露出深褐色的结痂、粉色的新肉,还有那个血肉模糊的刀疤时,眼泪还是忍不住簌簌落下。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的。
可她实在没有办法无动于衷。他亲手把她推下悬崖,又亲自救了她。在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情之后,她怎么可能还用曾经的态度面对他?
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往,如同梵高的画作,每一笔都是浓墨重彩,偏执,极端,强烈到充满哀伤。
也许,他们就像是世界上最后的两只兽,针锋相对,殊死搏斗,精疲力竭,最后相依为命。
这些年来,他的身上渐渐添上好几条疤痕,几乎每一条都是因为她。
甚至,当年他出车祸,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齐雨潇沉默不语。
他们之间,何至于此……
叶城敏感地意识到她的心病,大掌温柔地覆上她的双眼,故作轻松地安慰她:“没关系,又不疼。”大约是这话实在太假,他顿了顿才继续,“你最近瘦得太厉害了,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他穿上衬衫,将扣子一一扣好,从此不再让她碰他的伤口,甚至尽量避开她才让护士为他换药。
可是那样的伤痕一直印在她的记忆里。
利刃没入血肉,他肩上的疤痕足有两指宽,只要当时她的手再往下一点,或许那个刀疤就会印上他的心脏。
她闭上眼。
如果她真的一刀杀了叶城,那自己跟他又有什么分别?
不过都是侩子手。
齐雨潇愈加沉默。
她不知道警/察是怎样处理她伤人的事情。只知道他放过了她呢,非但不追究,甚至用自己的律师为她解决麻烦。
他救了她,很多次。
不惜代价,甚至到如今,连他自己的性命也不顾惜。
齐雨潇觉得自己的心被彻彻底底地撕裂开。
明明他是伤害的根源,是一切问题的起点。她应该恨他的,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救她于危难。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想得头疼时,她就躲进影音室里,沉默地看着电影。那些老旧的电影,编织出一个又一个梦境,让她渐渐麻木,不知今夕是何夕。
叶城偶尔也陪着她。
巨大的银幕上放着一部老电影,是朱莉亚罗伯茨主演的《与敌共眠》。女主角的婚姻表面温馨幸福,实际上她却在偏执狂丈夫可怕的控制欲下苦苦挣扎,身心俱疲,以至于在雷雨交加的夜里放手一搏,用假死逃脱原本的人生。
电影算是一部惊悚片,影音室里良好的音效设备,将故事中的悬疑气氛展示得淋漓尽致。
齐雨潇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得一动不动,像是看得认真,又像是不为所动,只是呆坐在那里。
叶城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偶尔看着电影,偶尔看着她。
银幕上的光影,明明灭灭,扑在他的白衬衫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他的头发渐渐长了出来,短短的,发型师给他简单修建了一番,理了个圆寸。他身上那股冷峻斯文的气质淡了许多,不细看还以为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少年郎。
叶城忽然转过身来,齐雨潇下意识地看向他,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用力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昏暗的灯光,齐雨潇看不清叶城的表情,直觉感到他大约又要生气了。
她有些慌,反手在脸上胡乱抹着,哪里晓得眼泪却越来越多。泪珠像是一颗颗破碎的水银,稍稍一碰就碎了,在她脸上留下一片狼藉。
齐雨潇站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她转身去了一旁的洗手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因为电影里爱恨纠葛,还是又想起不能触碰的往事。脑子里一团乱麻,泪水扑扑往下坠落。
身后的门,被无声推开。
泪眼朦胧中,她抬起眼,看见镜子里映射出沉默的叶城。
她以为他要发脾气了,哪里晓得他只是温柔地将她转过来,拉进了自己怀里。
“别哭了。”他低沉的嗓音里有深深的无奈。
她沉默着推开他,头垂得低低的,声音还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地说:“对不起。”
他也沉默着,盯着她头顶的小旋儿。
叶城以为她要说什么,要辩解不是因为电影哭,要解释她并没有将他当作男主角那样的人,结果却只听见她说:“对不起,把你的衬衫弄脏了。”
他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像是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软绵绵的云团里。心里面隐隐藏着种道不明的期待,似有粒种子从泥土里钻出了一个小小的绿芽,痒痒的,将整个心都膨胀起来。
可她说对不起,仅仅是因为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衬衫。
他迅速清醒过来,仿佛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只觉眼冒金星。
“行啊,弄坏了就赔。”叶城气极反笑,故意把话说得流里流气,“你肉/偿怎么样?”
他伸手去接她的扣子,一颗接着一颗,又强势又坚定。
“不要,叶城不要!”齐雨潇反应过来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
“别他妈哭丧着一张脸,我还没死呢,你哭给谁看?”叶城烦了,用力撕开她的上衣。
真丝衬衫哪里经得起一个大男人盛怒之下的蛮力,只听哗啦一声裂帛之音。
“啊!”眼见上半身就要暴露在他的面前,齐雨潇终于爆发了,猛地跳起来给了叶城一巴掌。
她觉得自己手都麻了。叶城猝不及防,半个身子都被她打偏了。
她又哭了,眼泪才涌出眼眶就被飞快的抹去。她厉声尖叫着:“你别碰我!你别碰我!”
他好似一下子被打醒了,慢慢回过头来,见她就像一只被困在角落的小兽,又急又怕,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他泄了气,上前一把拉过她,将她紧紧围困在自己的怀抱里。
她疯狂地挣扎着,用尽全力推打他,一拳一拳密集地击打在他的胸膛上。
他一声不吭地默默承受,血腥气直冲喉头,可他仍然固执地不肯松手。
齐雨潇又哭又急,偏偏始终挣脱不开,她气得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叶城闷哼一声,却将她抱得更紧。
血腥味渐渐在她口腔里蔓延开,她终于哭着放弃了挣扎。
叶城呓语般喃喃地低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