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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让桃儿伺候三爷沐浴吧。”更衣不成,见他要去沐浴,夏桃又大着胆子开口。
虽说她做妾室,夏棠是正妻,可是就夏棠那般的性子和她与沈临渊的情分,只要她夏桃努力一把,日后这落松苑里谁做主,那还说不定呢。
刚要迈开步子的沈临安听得这话一顿,转身一把合着鸳鸯被将夏初瑶从床上捞了起来。
“你……”看沈临安垂目给她使了个眼色,夏初瑶将余下的话全部吞了回去,也只是乖乖靠在他怀里。
“夫人昨夜一夜未睡,委实辛苦,为夫这便服侍夫人沐浴。”
一句话说得屋里的几个姑娘全都面红耳赤,夏初瑶扬眉抬头狠狠瞪他。
“为夫说错了?”被瞪的人只是一脸宠溺的笑,开口反问了一句,抬眼见着夏桃一脸的惊诧和复杂,“这落松苑里虽然下人不多,却也不需得你一个主子做下人的事,若是得了闲,可以叫拂衣带你去园子里逛逛。”
到门口又嘱咐沉碧:“一会儿将早饭送去书房,我要温书,吩咐他人不得打扰。”
沉碧应了一声出去,话都这般说了,夏桃也不好意思再待着自讨没趣,领着贴身丫鬟便也告退了。
“这般抱着不累?放我下来吧。”等门合上,脚步声都远了,夏初瑶才开口。
“你都轻得只剩骨头架子了,能累?”一直看着门口的沈临安这才回过神一般,低头看怀里的人,却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她生得娇小,如今瘦成这样,抱在手里除了那床鸳鸯被,也没觉得多了多是分量。
“你不累,我可是很累的,戏都演完了,还请三爷自去沐浴更衣吧。”她被裹在被子里,手也伸不出来,光这般被他松松搂着,提心吊胆害怕自己被他给手滑摔了。
“谁说为夫在演戏了?水已经备好了,夫人便同我一起沐浴吧。”沈临安箍着她的手紧了紧,就势抱着她往对面浴房走。
夏初瑶见此一惊,在他怀里猛地挣扎着要下地来,却被沈临安箍得牢牢的。
等进了浴房,才将她放了下来,她转身要往外跑,被他拉住。
“这左手受了伤碰不得水,一只手多有不便,这伤又不好叫外人瞧见,你看……”扬了扬刚刚被藏在袖子里的左手,特意将手心朝上给她看。
“……”这伤也是为着她才伤的,夏初瑶抿了抿唇,虽然不言语,却也没再往外跑。
见那沈临安转身便脱了寝衣,站在门口的夏初瑶下意识地抬手捂了眼,却也忍不住从指缝里往外看。
如他这般的读书人跟他们混迹军中的人是不一样的,那一身白皙的皮肤看得夏初瑶都有点自愧不如,只怕从前的自己即便是个女儿身,也因着常年从军风吹日晒,养不出他这样的颜色。
他虽然肤白,却是半分不显阴柔,看着清瘦的身子脱了便瞧见一身精壮的肌肉,线条分明,似武人所有,哪里还像个文弱书生。
看着看着,就见他走到浴桶旁,夏初瑶手一松,忙叫到:“别,裤子不许脱!”
“不脱怎么洗?”两手搭在裤腰上,转头敞亮着胸膛,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口瞬时红了脸的女子。
“脱了你就自己一只手慢慢洗吧。”
“过来吧。”见她作势要走,沈临安笑了,穿着寝裤抬脚踏进了浴桶里,整个身子都浸在水里,招手让她过来。
夏初瑶乖乖给他舀水冲洗头发,一双手贴着头皮轻轻揉搓,像模像样。
“你这一身肉,怎么练的?”一面拿了棉帕替他擦头发,夏初瑶看着桶沿上线条优美,肌肉隐现的手臂,忍不住颇为羡慕地问了一句。
“嗯?”仰头看她,便对上一张红扑扑的,盯着他看的小脸。
“平素里为了强身,也会学一些拳脚。”她眼中那是真有羡慕的神色,被她看得有些喉头发紧,沈临安微微动了动身子,移开目光。
“什么拳脚?”他一动,夏初瑶回过神来,注意力又落到了他的头发上,等细细地从头上到发尾都擦得不滴水了,直起身子,满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你教我好不好?”
“你想学拳脚?”
沈临安愕然地看着她猛地点了点头。
“不成。”
“小气。”
“现在不成,你这身子太虚弱,得先好好补补。”见她垮下了小脸,沈临安笑了,言罢突然又想起了点什么,默了默,才开口,“你学拳脚,是为了大哥?”
夏棠与沈临渊自小情投意合,那个平素里冷面少言的大哥也只有谈起夏棠的时候,脸上才能见着几分柔和。他从前与沈临渊下棋时就曾听过沈临渊提起,说什么夏棠身子太弱,想着什么时候编一套适合她学的功夫来教她练练,也叫她能少病一些。
“这个嘛……”这话她不好回答,沈临安既然这般问了,她一口说不是也太招人怀疑,若说是吧,又不知沈临安要想到哪里去,“是想着自己身子太弱,学学拳脚能强身,如今嫁了人,进了别人家的门,得学着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不是?”
她可不得好生养着,不然还不等沈临渊回来,不等大仇得报,她这刚捡回来的一条命便要被这具病怏怏的身子给拖累死了。
“如此,等你养好了身子,我教你便是。”
“多谢……你了。”夫君二字实在是叫不出口,放了手中的棉帕,得了他的应允,夏初瑶欢喜地转身,“头发洗好了,余下的你自己随意洗洗吧。”
“夏棠。”沈临安扭头看她,一脸的笑意,等她要跨出房门,又将她叫住。
“你既然嫁给了我,我便会好好照顾你的。”声音温和却是坚定,缓缓吐出,仿佛一句誓言般郑重。
004忘了身份
沈临安那句话,听得夏初瑶有些恍惚。
她不了解这位三公子的性子,不过那般郑重,也不像寻常纨绔贵族那般随口说出来哄姑娘开心的甜言蜜语。
虽是如此,夏初瑶也只是听听便罢了。她不是真的夏棠,也不会轻易去相信一个还算陌生人的男人所为的承诺。
沈临安沐浴更衣之后便去了书房,他要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此去只剩三个多月的时间,想来以后要日日在书房里度过了。
早膳时,二房观花苑那边的丫鬟杜若来传消息,说是今早二夫人身子抱恙,也知道她昨日大婚辛苦,今日便各自休息,改日再来相请一聚。
如今沈临渊未娶正妻,镇国公夫人朱氏一早便学了老夫人要诚心礼佛,宅院里的事情全数交给了那二夫人徐静打理。
眼下无事,夏初瑶拉了沉碧,坐在落松苑小花园的琉璃亭里,侧身看着亭外水面上自己斑驳的倒影,听沉碧讲她先前打听到的国公府里的事情。
沈家是大齐的开国元勋,几代为臣,直到四十年前沈临安的祖父沈睿平乱有功,肃清君侧佞臣,稳固大齐江山之后,受封镇国公,世代袭替。
虽说是贵族名门,国公府里除却常年在夕云山礼佛的老夫人和沈朔夫妇外,也只住着他们的三个儿子。
长子沈临渊征战在外,未娶妻纳妾,后宅里只有一个通房丫鬟。二子沈临寒如今官至吏部侍郎,娶了鸿胪寺卿家的二小姐徐静为妻,听沉碧说,徐静是个温婉的性子,先前还为着这门婚事,特意去过尚书府一次,想来也是十分好相处的。
若是真如沉碧所言,这国公府里的生活大抵还算祥和。只是这夏棠才刚嫁过来,便正好遇上一个朝中有事,一个出府接人,大婚第二日的敬茶都推后了,夏初瑶总觉得,这些人似乎都在有意躲她。
“外面风大,夫人可仔细着身子。”沉碧拿了披风将她围严实,还塞了个暖炉在她怀里。
明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她这小身子板往这园子里一杵,还真觉得冷。拢了拢袖子,颇为感激地朝沉碧笑了。
那微微一笑,叫沉碧一个晃神,一眨眼,泪便上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只是奴婢好久没见着小姐笑了。”
她是夏棠的陪嫁,卖进尚书府之后,便一直跟着夏棠,前些时日看她那般要死要活地折腾自己,她也跟着伤了好久的心。
“得亏了你昨日的一番话,我如今是真的看开了。”夏初瑶挺喜欢这个叫沉碧的婢女,相处不久,她也能感觉到这丫头是真关心自己,抬手去给她擦眼泪,“沉碧,你说我从前,是不是很傻?”
“小姐哪有……”沉碧一愣,抬手握住了夏初瑶的手,哭得更厉害了,要说傻,或许是吧,那也是她爱那沈大公子爱得痴了,傻了,才这般疯魔,这般折磨自己。
“我若早点想开,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她这般旁敲侧击,试图引话,沉碧倒好,越说越哭。
“如今奴婢瞧着三爷与小姐甚是和睦,日后小姐跟三爷在一处,定然能和和美美。”
“都嫁作人妇了,还容着下人这般‘小姐’‘小姐’地唤着,也不知你这是使的什么心思?”
抬眼看着一袭青碧衫子往亭中一站,哪里还有了早间房里的娇柔,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凌厉逼人的气势,夏初瑶眨了眨眼,这叫妾室?这叫妹妹?竟然敢对她这个正室和姐姐这般凶?
“夏姨娘提醒得对,一早便说了叫你改口叫夫人,”夏初瑶不看夏桃,只转头去看沉碧,“你只管自己叫顺口了,倒引得旁人忘了我这夫人的身份,忘了这园子里,谁才是主子。”
今早在房里受了沈临安的冷落,夏桃心中郁愤,撞着夏棠在亭子里,本想来找补回来,却没想,从前即便是她出言顶撞都不会还嘴的夏棠今日竟变得这般能说了?
“不对,是本夫人忘了,夫君还未与你圆房,你现在连姨娘都怕算不上,沉碧,以后记得叫桃妹妹夏小姐,可别叫错了又叫人怀疑我们使什么心思。”刚刚与沉碧一路来庭院时,曾听她提了两句那一旨两婚之事。说是两婚,即是送来做妾室的,没拜堂没行礼,要给姨娘的身份,那也得等圆房之后。
且不论这夏棠是她的长姐,就单凭两人此刻在这镇国公府的身份,这位夏小姐也未免太嚣张了些。
“你!”一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堂堂尚书府三小姐,虽说是庶出,可娘亲得宠,她平素里可是娇惯,娇养着的,父亲也喜欢她比那嫡出的夏棠多几分。
可如今呢,这个平素里闷声不响任人拿捏的夏棠这般跟她抬架子便也罢了,早间沈临安与夏棠那般亲密,对她却尽是疏远,实在是叫她愤恨不甘。
“今日便也罢了,日后妹妹在旁人跟前,还是多尽些礼数,免得叫外人看了,还以为夏家出来的都是些不懂规矩的,平白给我丢脸。”夏初瑶言罢,也不再看夏桃,径自带了沉碧走了。
她有所顾忌,那是因为还未完全搞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没有完全清楚这桩婚事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探听到的信息不多,所以在人前说话做事便多几分拿捏。
可换一具身子不代表她就可以容忍别人给她脸色看,还想踩在她头上。
看刚刚夏桃那般气焰,想来这个夏棠还未出嫁前就是个软懦的性子,否则她一个只配做妾室的妹妹怎敢大婚第二日一早便来房中要伺候新郎,还当着她的面说话这般嚣张。
说起嚣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