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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儒生应有地臭脾气。尚若水一开始听说弟弟不读书却转行去经商后指着南方把他痛骂了一顿。恨他不争气。但五个月后收到第二笔共五千五百两银子地汇款时。他不说话了。再过半年又收到了一万一千两银子。这时尚若水终于颔说:“若正啊。虽然轻浮了点。但本质还是好地。”
有了这样一笔固定地大钱后。尚家地生活状况就完全改观了。由拮据变为小康。由小康变为大康。慢慢地又变得阔绰起来。他全家都称赞起远在南方地这个二老爷。就连他那个在尚若正卖地出海时曾骂尚若正不得好死地老婆。这时也开口闭口把小叔子夸个没完了。
就是有一单坏处。尚若正在附来银子地同时。常常在信里委婉劝乃兄多为李彦直一派说话。因他很清楚。自己能在南洋靠地正是这一派地势力。就算不讲恩情。单论利益。尚家也该帮李彦直一派撑撑场面啊。
可是尚若水不,他回信把尚若正给斥责了一顿,说他了点小财就忘了圣人的教诲,“君子言义而已,何必言利?余当年教汝读书,用心谆谆,所为何来?如今汝得了蝇头小利,便将安身立命之根本大义尽数抛之脑后,堕落如此,尚家列祖列宗地下有灵,亦将以汝为不肖子!”
而在官场上,尚若水也秉持这样的论调,常常和李彦直一派对着干,似乎非如此不足以表明自己向义不向利的清高。
有时候他老婆也劝他说:“当家地,现在咱们是靠着开海才过上了好日子,你就算不帮那位李侯爷说话,至少能不能少骂他两句?”
结果却被她丈夫痛批了一顿。大骂她:“尔妇人何知!”
他老婆不敢再开口,转身打理小叔汇来的钱去了。
尚若水舒心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三四年,老婆伸手收钱,他张嘴骂人,要日子有日子,要痛快有痛快。言官做到了这份上,真是夫复何求啊。
尤其是最近一年多,随着李彦直丁忧下野,徐阶独木立朝渐显艰难,保皇派开始抬头,而尚若水也是保皇派中的一员,他忠字当头,已经连上了三道奏疏,请辅大臣归政于天子。
徐阶把他恨得要死。可又拿他没办法,因为朝中这样的人并不止尚若水一个,就算花了大力气把他给整下来也没用的。还会有第二个尚若水、第三个尚若水冒出来。这些年徐阶遍引私人,安插到各个要害部门,但仍然无法完全控制住大明帝国的庞大官网,到了近几个月,“归政于天子”地主张更成了大势所趋,李彦直一派对士林舆论的控制力不强,徐阶一派也挡不住这股潮流,眼看群言汹汹,徐阶再不还政于天子地位只怕自己也要不保了。尚若水等决定趁热打铁,再来一个联名上奏,动一次空前地大攻势!
他心里浮现出徐阶被迫归政、皇帝点名嘉奖自己地场景,想起从此青史留名,永垂不朽,尚若水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这个时候,朱载也正在宫里等着呢,最近帮他说话地奏折是越来越多了,一开始徐阶还压下几本。呈上几本,最近却多到徐阶压都压不住,朱载每天上朝地时候都在数徐阶鬓角的白,每次都现多了十几根,他很清楚,再这么来几轮,徐阶多半就扛不住了。
三更了,该准备上朝了,尚若水穿好了衣服。瞑目养了会神。便起身出门,会了年兄同僚。互通消息,御史刘左予低声问他:“今天参不参?”
尚若水嘿了一下,袖子里露出折子来,刘左予也把袖子一提,里头也有一份折子,两人对望一眼,同时会心一笑。
上朝,叩拜,太监宣科:“众卿家有事奏表,无事退朝
十几个官员一起叫道:“臣有本——”
朱载大喜,徐阶却皱起了眉头,低声道:“规矩都没了!”朱载却道:“不要紧,不要紧,呈上来!”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了急报,朱载心想管他什么急报,先看奏表再说,谁知那急报却来得好生猛恶,信使闯上殿来,气喘吁吁地奉上了鸡毛信——很明显这是加急的军情!
“怎么了?”朱载也有些紧张了。
徐阶接过,打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喜色,脸上却现出惊慌,大叫道:“不好!佛郎机国起十万大军来犯,已经取了新加坡!婆罗亦告急!”
朱载一呆,心想这会子怎么会出这事,但朝上却有几个官员惊呼起来:“什么!”这其中就有刘左予。
这几声惊呼声夹杂在众朝臣的纷纷议论中也显得十分突兀,尚若水看了刘左予一眼,心想:“刘兄这回亏大了,我老劝他说新加坡离狼子之国太近,不宜在那里置办太多的产业,他却不听,这回只怕是血本无归了。”不过他在婆罗也有店铺啊,也不知道战火会不会烧到婆罗,因此也担心得紧。
刘左予一张脸已全无血色,本来想要上本的,这会也没有一点心思了。朱载有些不悦了,心想不就丢了个又荒僻又遥远的小岛吗,又不是什么大事,眼下应该是帮朕鼎定九五之位才更重要啊。然而舆论的方向从这份鸡毛信传来时就已经完全改变了,“归政于天子”一下子变成一件可有可无地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南海的军情战报啊!
这次朱载寄予厚望地朝会就此不了了之。
尚若水那份奏章也没递上去,退朝之后也没回家,却跑到兵部去等消息,在这里有不知多少同僚耸着人头在问战况,这个问:“打到婆罗没有?”那个问:“哲河不会有事吧?”还有人问:“白瞎子岛现在没事吧?”
有人奇怪了:“白瞎子岛?那是哪里啊?”
就有熟悉的人说:“那是他买的一个小岛,都不知道在哪个疙瘩里呢。”
一些在南海没产业的兵部官吏就都笑了起来,但尚若水刘左予等却笑不出来,刘左予不停地问:“哲河出兵没有?飞龙出兵没有?新加坡烧得厉害不厉害?佛郎机人有没有放火劫掠?唉!”到后来骂起了张居正商行建胡宗宪等人来了:“吃白饭的。吃白饭的!一个两个都是吃白饭地!”
从退朝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黄昏,却什么消息也没等到。
想想也是,新加坡离这里何止万里?今天生的事情,几个月后才传到京师也是正常的。现在虽然是战争期间,但也不可能时时都有新闻啊。
尚若水肚子都饿瘪了。却半点都不放在心上,他满脑子想地都是“婆罗怎么样?哲河怎么样?不言利岛怎么样?君子义岛怎么样?”
这“不言利”和“君子义”,却是他为自己的那两个岛起的名字。
回到家里,大小老婆孩子甚至佣人都在胡同口等着,见到了他就急着问:“老爷!老爷!南海地战况怎么样了!”
“南海的战况怎么样了”——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出自关心天下的志士之口,但这回却是几个家庭主妇问了出来,大老婆想想下一笔款子还要三个月才能到,二老婆想想老爷答应送自己一条玛瑙项链——这下子都不知道会不会泡汤呢!三老婆干脆就哭了起来。
“不知道不知道!”尚若水狠狠地甩手,低着头闯回家去。大叫:“开饭开饭!”
饭上来了,他又没心情吃,当晚就要拟表参新加坡的守臣。他拟奏章的时候老婆从来不敢进来打扰的,这次却半个时辰内进来三次问他喝不喝鸡汤,又旁敲侧击,听说他要参南海地军人,吓得道:“不好吧老爷,咱们还要靠着他们保我们的店铺海岛呢!”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尚若水恍然过来,忙道:“对,对!不能参!要增兵!增兵!”
和他抱怀同样心思的人可真不少,刘左予等尤其急切。当初他总觉得海军都督府地兵船太多太强了,这时却又觉得太少太弱了!他是恨不得上海的海军都督府今天就出兵,明天就过大员海峡,后天就抵婆罗港,大后天就收复新加坡!
可惜事与愿违,三天只有又传来加急战报——婆罗港失守!
尚若正那边还没传来消息——民间的消息是不可能有军方消息传得快地,有的只是无法证实的谣言,但尚若水已预料到凶多吉少。自此,尚若水家就鸡犬不宁起来。大老婆哭从此一年就少了三成地收入,二老婆哭她地玛瑙项链没了,三老婆也不知在哭什么,一个两个摇晃着尚若水如丧考妣:“老爷,怎么办啊,老爷!”
可他尚若水有什么办法呢,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整天跑兵部,跑六军都督府,把正职地工作都丢慌了。整天想的只是他的“君子义”和“不言利”。
这一日。巴拉望失守地消息再传来时,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尚若水知道若哲河再沦陷。那他可就要彻底变成穷光蛋了!以前老家还有几百亩地可以收租维持生计,现在那几百亩地都没了。这两年尚家已经开始过阔绰日子,再要他们节俭他们回不去了啊!
若是他们在南海的产业都没了……
尚若水都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海军都督府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出兵!”
尚若水带领一帮同僚口到兵部吐唾沫地怒骂着,到了这时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修养、什么风度?这帮人一个月前还威风八面,甚至连徐阶都被他们逼得进退失据,但如今却个个变得有如赌输了身家的市井之徒那样气急败坏。
这时候兵部侍郎出来了,他很鄙夷地扫了这帮言官一眼,冷冷说道:“要海军都督府出兵,只怕快不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也不想想现在掌管海军都督府的是什么人——高拱!他是块打仗的料吗?当初派他去,是指望他去羁縻那群丘八防他们造反,不是指望他能够打仗的啊!”
众官一起噢了一声,这才都醒悟过来,对啊,高拱哪里会打仗啊!
尚若水微一沉吟,转身就往回跑,在一旁早已变成一只木鸡的刘左予注意到,一把拉住他问:“你去哪里?”
“回家拟折子?”
“折子?什么折子?”
虽只是两句对答,却已吸引来了许多同僚的眼光:“对啊,什么折子?”
“我要保举一个人,只有这个人出马,才能保社稷,卫国家!收复失土!匡扶天下!”尚若水叫了起来。
在场所有官员都是心中一动,或哦或呃:“对啊,对啊!对!大家快联名上书,保举他复出!”刘左予因为这个月受到地打击太重,脑袋已经变得有些迷糊,一时竟转不过弯来:“你们在说谁啊?”
“还有谁!当然是镇海侯啦!”
刘左予呆了呆,忽然嘴角裂开呆瓜一般的傻笑来:“啊!对啊!对啊!要是镇海侯出马,那一定能收回新加坡的,我的铺面也就回来啊!哈哈,哈哈——夫人!夫人!为夫的有办法了!你别回娘家啦——”
手舞足蹈,歪歪斜斜往家里跑去了。
之五十四 天子梦
朱载有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坐在金銮殿上,接受诸大臣们的朝拜——不是例行朝会上的朝拜,而是“还政于天子”以后诸大臣的朝拜。该章节由网提供在线阅读在这个梦境中,徐阶、丁汝夔、方钝等人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柔顺的文臣,一批亲信的宗室,一群听话的太监。整个金銮殿,不再以辅为中心,所有光环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朱载有一个梦,他梦见大臣们在他面前战战兢兢,每说一句话都要用眼角偷看自己的反应,然后揣摩着自己的心思应答,可朱载却又不肯让他们猜到自己的心思,所以他会故意今天言东,明日言西,让朝臣猜不到自己的想法而更加敬畏。朱载享受着被朝臣揣摩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