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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敏道:“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殿下回帐……”话到这里微微一笑,回头从素娘手中接过食盒。光从姿态看就知道不轻。食盒放下在当中几案上,打开来,里面林林种种七八样小菜,色香俱有。
众人议事到这时候,原本就有些饥肠辘辘,见得这些菜色,无不食指大动。
“……恐诸位将军腹中饥饿。”嘉敏这才把剩下的半句话补全。
萧南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偏偏将中有不会看脸色的,竟还笑嘻嘻帮腔道:“是怕殿下腹中饥饿罢,王妃好手艺——殿下还是快回帐去,免得有人惦记!”
萧南:……
这个三天不挨打就皮痒的货!
却问:“三娘哪里来的食材?”他吩咐了人看住她,虽然不至于限制她在营中走动,但是营中哪里来这些鸡鸭鱼肉。
便有人离座道:“王爷恕罪,是属下——”是徐遇安。萧南知他与嘉敏是旧识,倒不好怪罪,也没有胃口,只道:“你们慢用罢。”
起身要带嘉敏走,却听得一声清叱:“且慢!”苏仲雪面笼寒霜,目光直勾勾盯在嘉敏发鬓上。萧南知道她是狷介之人,也知道嘉敏多半是故意——如果只是担心他腹中饥饿,左右又不是没有人。
因说道:“阿雪——”
嘉敏这头大大方方也出了声:“苏娘子有何见教?”
苏仲雪走过来,萧南下意识退了半步,护在嘉敏身前。
苏仲雪盯住他:“军中重地,岂是闲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话音落,就听得“叮”的一声响,在座诸将——尤以徐遇安为最——惊得跳了起来,纷纷道:“苏将军!”、“苏将军不可!”
苏仲雪剑已入鞘,萧南右手持刀,左手收拢,就只露出一个尖尖,仍红得惊心动魄。
一绺发丝,这才飘飘荡荡落了地。
萧南低声下气道:“苏将军稍安勿躁,这件事我会处理。”
苏仲雪淡淡地道:“以发代首这种事,不会有第二次。”
萧南摇了摇头,对诸将拱手道:“先走一步。”拉住嘉敏,出了帐方才与她说:“你何苦又去惹她!”
嘉敏不做声。
萧南道:“你这样闹,是逼我禁你足么?”
嘉敏低头走了几步。之前月亮圆过,过了月半,慢慢又缺了。月亮的光照在地上,银亮:“那下次我就在帐中等殿下就是。”
萧南明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然而这话听进耳朵里,簪子硌在手心,没忍住心里一荡。人就在身畔,也不用费多少劲就能看见月光里的人。从前就知道她秀丽,如今这眉目里,倒是添了三分邪气。
半晌方才低声道:“你不要去惹她,军法无情,她真发作起来,我未必就保得住你。”
嘉敏低眉笑道:“原来殿下也知道保不住我。”
“三娘!”
“很晚了,殿下早些休息罢,免得苏娘子又……”嘉敏扬起面孔冲他笑了一下,紧走几步,拉开了距离。
萧南微舒了口气,想着过几日战后,再找时间与她好好说说。三娘一向很会审时度势,很会低头,会量力而行。他知道她委屈,然而这条路原本就行不通。何况……多少人都这样委屈过来。
比如他的父亲,再比如他。
然而次日回帐,竟果然看到嘉敏在帐中。灯光不是特别明亮,照得灯影中人却鲜亮得像春日里的桃花。她竟穿了樱色云裳,配鹅黄锦带,头上簪的,耳下垂的,手腕上戴一串叮叮当当响的镯子。
是正在给他斟酒的缘故。
萧南觉得头有点痛,口还有点干,他想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帐歇着”,一时竟出不了口,只觉酒光灯影中明眸生辉。
过了许久方才问道:“……是点了香么?”恐怕是催|情香,没有说破,是给她留颜面。
嘉敏“嗯”了一声。
萧南叹了口气,掐了香,坐到她身边来:“是不是已经让人去通知阿雪了?”
嘉敏:……
萧南按住她的手摇头道:“三娘——”
帐门哗地一下被掀开,苏仲雪果然到得及时,隔了老远,罡风已经扑过来:“大战在即,你竟敢哄殿下喝酒!”
萧南道:“苏将军不必多虑——我不会喝的。”
苏仲雪嫌恶得看了一眼嘉敏遍身锦绣,手按在腰间剑上:“我信殿下不喝,也要这许多为殿下卖命的将士都信殿下不喝才好!”
萧南道:“素娘、半夏,扶王妃回帐——弦歌,芽衣,从今日起,白日里不许王妃出车,到了营地,不许出帐,有违此令,提头来见!”几个人应了声,速速退了下去,嘉敏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帐中就只剩了萧南和苏仲雪。
萧南看了一眼酒杯中的酒,不知道嘉敏又从哪里弄来。却说道:“你且消消气——”
“殿下就这么纵着她!”苏仲雪余怒未消。
“不是已经禁足了吗?”萧南道,“她原本就不是真要给我喝酒——不然何必着人知会你。”
苏仲雪怔了一下:“那她想做什么?”
“想我放她走,想回去报仇,想……”萧南苦笑了一声,“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
“什么!”
“一次不成,两次、三次……你总会有一次忍不住动手,伤了她,或者杀了她。为了避免这个结果,我除了放她走,再没有别的法子。”
简单粗暴,但是管用。
这倒是让他看出三娘果然是南平王的女儿了——这父女俩的想法简直一模一样。
苏仲雪:……
关她什么事?
“那殿下……”苏仲雪犹豫了一下,嘉敏确实很会激怒她,但是萧南轻易看穿了,她不上这个当,她再怎么作妖也没有用。但是她确实是希望她走的,所以脱口就成了,“……要放她走吗?”
萧南瞳孔微缩:“休想。”
第442章中毒
萧南并没有太多精力去管嘉敏的事,就如苏仲雪所说,大战在即。
这时候距离青州只剩下四五天的路程,遭遇的伏击与骚扰越来越频繁。萧南心里清楚,应该是进入了陆家的势力范围。
正光四年陆皇后的死于陆家在洛阳的势力几乎是致命一击,但是到了边境上,陆家仍然具备极大的话语权。无他,无人能替。
萧南不打算与陆家军硬碰硬,他估计陆扬也没有这个打算。原本他南下就是魏主默许。元明修盼着他祸害吴国,陆扬自然也盼着这个结果——但是十七郎万余人马,是万万不会放过的。
所以萧南全部心思都在如何迷惑和扰乱陆家耳目上,或使人乔装打扮,或散布谣言,有一日之间大战小战七八次,也有三五日驻足不前。到好不容易接到元十七进帐,尚未寒暄,就看见弦歌在帐外探头探脑。
萧南:……
“进来!”自上次军中议事,嘉敏来过一次之后,有居心不良者一到晚上就作西子捧心状表示“饿了”,气得苏仲雪脸色铁青,几次要严正军纪未果。萧南横竖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倒是十七郎惊了一下:以萧南治军之严,帐下竟有人敢冒犯虎威!
萧南也懒得解释,只与他说道:“我去去就来。”
其实嘉敏这几日还算消停。不然呢,连素娘、半夏在内都被禁足。她在他军中,也就认得一个徐遇安罢了。
因奇道:“又出什么事了?”
“王妃……”弦歌低头去,吞吞吐吐地道,“王妃好像吃错东西了……”
“吃错东西?”
“王妃在吐……”弦歌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是萧南的贴身小厮,成日跟着主子,自然知道王妃虽然被禁足,但是远远没有到失宠的地步。这位主子对她紧着呢,“半夏在哭,说、说王妃中毒了。”
萧南:……
他派去看住她的两个小子,弦歌和芽衣跟他的时间都不算短,都是有眼力见的机灵人,不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就更别说三娘的饮食都是从他这里分派过去,这平白无故地闹出中毒来……
“素娘姐姐求我来讨羊奶……”弦歌看萧南的脸色就知道他不信。
但是他可以不信,他不能不来。这要那位有个万一,别说他了,在他看来,怕是苏娘子都担罪不起。
“那你就带些羊奶回去吧。”萧南道。
弦歌赶紧应了,一溜儿小跑去找羊。萧南见他走得匆忙,倒又疑惑起来:莫非并不是假的?
这时候叫他回来又恐误事。
萧南回帐,元十七郎笑道:“有快两年不见了,殿下瘦了好些……”
萧南也有些感慨。十七郎离开洛阳的时候,是那样尖锐到近乎尖刻的一个少年。如今重逢,面上却添了风霜。想这半年里发生的事,件件桩桩如风雨迫人急。然而这却不是说话的时候。
萧南拍拍他的肩,手底下已经展开地图——就在眼前了。过了青州就是黄河,过了河,就是故土。
于他是故土,于十七郎,于……三娘却是异国。萧南神思恍惚了一下,十七郎很快就察觉了:“殿下心里有事?”
萧南略带了歉意:“你接着说,我听着呢。”十七郎肯把他的人马优劣、手下将领如此详尽地说与他听,他原不该疑心什么。
十七郎却凝神想了片刻,忽问:“莫不是三娘子为了南平王与殿下不愉快?”
萧南苦笑道:“她想回去报仇……”
“这不胡闹吗!”十七郎脱口道,看了看萧南,“南平王不是……”
“不是。”
十七郎:……
萧南被十七郎看得不自在,只道:“这条路被我使人扫荡了几个来回,陆四多半猜我们会走这里……”
冷不防十七郎把地图一收:“殿下还是去看看三娘吧,横竖夜还长……我先用个饭。”
萧南:……
“……她也算我堂妹不是。”十七郎低头道。
萧南才不信他这等鬼话。要嘉敏都能算他堂妹,数下来他家亲戚能把洛阳绕上好几圈,还至于这样形单影只,孤家寡人?
十七郎推了他一把。
萧南便知道不是说笑,迟疑片刻,道:“那我去了。”又叫了人进来服侍。
十七郎看着他的背影,微叹了口气。他当然不会顾念什么堂兄堂妹,何况三娘子这等隔了十七八代的。就是亲妹子,他也未必有多看重。他看重的人……他微微笑着,举杯靠近唇边。真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人生在世,能得意时且得意,要真到了那一日,不过草席一卷,死了便埋。
萧南进到嘉敏帐中,不由吃了一惊:帐中竟有微微的酸腐气。
虽然行军在外多有不便,但是以嘉敏的身份,底下人决然不敢慢待,想是已经打扫过,熏过香,怎么还……
待走近,更是脸上变色。
嘉敏听到脚步声,勉力睁开眼睛,看见萧南,竟还微微笑了一下:“殿下。”
萧南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怎么会……是当真中了毒?谁下的毒,阿雪吗?不不不,不会的,没有他点头,阿雪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而且阿雪的性子,要杀人,直接抽刀就杀了。
下毒这种手法,根本不会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或者是、或者是三娘希望他以为是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