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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缆Q。
“争不逢人话此身,此身长夜不知春。不知卫二公子午夜梦回,可曾有故国残垣?”肖乾林走过去,似笑非笑。
卫翾并无所动,眸中却泛起微澜,被掩盖在素来沉静的默然之下。
肖乾林长叹一声:“听闻南岳有圣花红云莲,越是严寒便越是绚烂,漫山如霞,实非人间之景。卫二公子可知为何南岳人如此推崇此花?”
卫翾不发话。
“南岳地处北国,大片国土终年严寒,春景不至,物源匮乏,红云莲大抵是他们所能见到的唯一景色,是以格外珍惜。”肖乾林看着仙花仙树满庭芳华,亦觉那冰天雪地之中独独绽放的红云格外难得,“这也是为何南岳历代君王皆嗜战,不惜举国之力开疆阔土,只为谋那一方富硕之地,利善于民。说起来,二公子虽为皇室血脉,却打小长在繁华缙地,不知其中疾苦也是应当,有些责任,能不担便不担了吧。”
卫翾看着他,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肖乾林摊摊手:“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尚有要事,便不打搅了。哦,听闻南岳人推崇红云莲,但凡是南岳皇室宗亲皆以朱砂将此花纹在身上。你娘虽有意隐瞒你的身世,但你到底也是南岳唯一的血脉,若她连这个都没留给你……”他叹息一声,抬步走了。
卫翾神思微乱,静立良久,忽听屋内传出一声惊呼。
“不是吧!”
广岫眼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看着卫峥:“你说卫翊他……”
卫峥便又说了一遍:“卫翊是你兄弟,你们不能在一起。”在他好不容易接受了断袖之好后,猛然想起了这一点,虽然对当事人太过打击,也比让他们做下不伦之事来得好。
广岫连退了几步,他捧在手中的焚仙炉中光芒亦不住闪动着,预示着卫翊的心绪难平。
“这……这这这……”广岫舌头好似打了结,震惊到不知如何是好。卫峥的模样不像是在说笑话,肖乾林也的确是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主,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喜欢的是个男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是自己的同父兄弟!!
我的苍天啊大地啊,何必如此厚待于我!
广岫心绪激荡犹如百爪挠心,退到门口转身就跑,眼看要撞上前来查看的卫翾。卫翾此时心情也不怎么样,见他横冲直撞而来,随手一挥,一阵罡风便将他扇到一旁去了。
广岫在地上滚了好几滚,焚仙炉失手掉到一旁,他赶忙扑过去捧起,看着炉中白芒,恍惚想起以往,一阵心痛如绞。
“卫翊……”他喃喃着,仿佛魔怔了一般盯着焚仙炉,许久后,他将其塞进卫翾怀中,落荒而逃了。
他要去找肖乾林问清楚,顺便揍他一顿,可他人已离开了无心阁。他寻不见,在阁中游荡了一会,仿佛失了魂一般,头上被丢了数十只仙虫仙果都没反应。忽然背上一重,逍径直从树上跃下扑在他身上,二人一同摔在地上。广岫做了肉垫,却吭都没吭一声。
“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逍压在他身上,近近欣赏他的脸,手指在他脸上戳来戳去,最后停在他唇上,“你不理我,我就亲你了。”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广岫一个激灵,一把推开他,兔子般蹦开老远:“你……你离我远点!”
“我偏不。”逍眨眨眼朝他走去,“你说过喜欢我,所以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缠着你。”
广岫如见鬼一般看他走来,转身就跑,逍却凭空出现在他跟前,一把将他抱住:“你这样真是可爱死了。”
广岫挣脱开来,求饶一般:“我求你别缠着我了,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逍笑道:“是你与他没了结果,而不是我。”
广岫一愣,逍又靠过来揽住他胳膊:“他是你兄弟,正好你就将他忘了,与我在一起岂不很好?若是你介意这具肉身,我就换一个……”
“你打住!”广岫惊道,“你怎么知道?”
“我若要偷听根本不必去蹲墙角。”
广岫抚额哀叹,知道多说无用,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
看二人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黎情感叹着凡夫俗子就是欢乐多,忽然觉得自己孑然一身几千年了,却还未尝过思凡恋情的滋味,未免太吃亏了些。
好不容易甩开逍,广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有一人揪住了他的衣襟,随即便是天翻地覆神魂颠倒,待他清醒时已在无心阁外。
“你做什么,难道要绑架我?”广岫赶紧远离卫翾,“我可一点都不值钱。”
卫翾冷冷道:“当今丞相的儿子,怎会不值钱?”
广岫撇嘴:“错了,是私生子,而且是被抛弃的私生子。”
卫翾没再与他多说,只说了一个字:“走。”
“去哪?”
“苍梧山。”
广岫悲叹,该来的总要来,是祸躲不过啊。
出发之前广岫特意去看珩王,却只见破屋寂寥,空无一人。经此一事,这个素来淡泊洒脱的王爷,应当能学会许多吧。
退身关门,那破门却哐当一声,又倒了。
☆、第六十七章
峪陵县是个远离皇都寂寂无名的小县,早前因出了位贵妃而有了些名声,县中之人没少以此为噱头招摇。最近那位贵妃犯了事丢了命,县中百姓生怕惹祸,忙不迭撤下了诸如“贵妃酒楼”,“贵妃馄饨”之类的招牌,就好像这里从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肖长离看着碗中浑沌的茶,那黑黑的一团怎么看怎么像苍蝇,看了半晌愣是没喝,拣了几颗花生嚼着,向小二打听近日县中可来过什么特别的人。
他一袭湛蓝长衫形容清简,身边只有一只小包袱,除了模样出众些,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在这小县城中浑浑度日的店小二哪里看得出这位曾是威风八面可教蟊贼胆颤的大理寺卿,爱搭不理道:“咱们这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哪个晓得特别不特别的。”
倒是旁边一位同在喝茶的老丈好心道:“特别的人倒是没注意,不过怪事倒是有。就在昨日,北边的茶山上发现了好几具尸体,像是两伙人马打斗而起,鲜血淋淋的,别提多吓人。”
肖长离凝眉:“那些尸体现在何处?”
老丈道:“都是些无名死尸,无人认领,暂时搁在义庄里。要是再过几日还没人领,就拉到坟场去……”
“多谢。”肖长离将自己和那老丈的帐都结了,拿起包袱走出茶馆,大致打听了方向,朝义庄而去。
不过一刻钟,他便从义庄出来,朝城北茶山而去。
他方才还问店小二县中可来过特别之人,此时,他自己便已经是了。
嬛妃闺名沐离离,家中清贫,以为县中富户采茶为生。当年皇帝广征美人入宫,这富户家中独女因颇有姿容而被征选。因她本人不愿,富户便威逼利诱了嬛妃家人,以她代替入宫征选,一来二去她竟被选中入了宫,从此便是荣华富贵恩宠有加。
那富户平白生了妒意,总觉得这些好处本该是自己的,明里暗里对嬛妃家人各种打压欺凌,故而多年前沐家便为躲祸而搬走,此时只剩了一座空屋。
而此时这座空屋之内,却有打斗痕迹。
肖长离在屋内查看,在倒下的桌后找到了一块令牌,并未取走而是放回原处,在屋外隐蔽起来。
他将声息掩至最低,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他人始终没有动过,连气息都不曾乱。
忽然,草丛微动,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径直朝屋内走去,不过片刻又走了出来,朝来路而去。
肖长离无声跟上,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传来几人的对话。
“找着没?”
“找到了,幸好官府还没往这查,否则咱这条小命可就交代了。”
“你也是不长脑子,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了。要是暴露了殿下的计划,别说你一条小命,就是咱们哥儿几个都得玩完。”
“好在是有惊无险,你们说他那几个侍卫都让咱们干掉了,他一个人能跑到哪儿去?”
“放心,那种养尊处优惯了的受不了苦,何况又受了伤,跑不了多远。”
“唉,你们说咱们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呸,说这做甚!上头让咱们干嘛就干嘛,办好了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要是办砸了,就等着掉脑袋吧!”
“是是是……”
“老六回来了!”
“大哥,人往西边去了!”
“追!”
丧家之犬。
云钰觉得这四个字形容现在的自己再适合不过。
母亲记忆中的茶园早已面目全非,等待他的唯有满目荒凉与凛凛杀机。
他在护卫掩护下仓惶而逃,根本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
肩头的伤已痛到麻木,疲累之下他脚步虚浮头晕眼花,踉跄着坐在一棵大树下。树影如伞投下凉意,他长长舒了口气。
寒来暑往春尽夏至,天道如此,何况凡俗人间的起起落落?
他看着树影之上细碎的晴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什么都不愿再去想了。
危险的气息随着脚步声逼近,他却十分平静,连眼都未睁开。
此一生享尽荣华半岁无忧,比起那些艰辛度日艰难求存的寻常人家,其实已算是十分够本,何必再去苦苦挣扎?
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但愿下手之人干脆利落些,不要太疼才好。
预料之中的刀却迟迟未落在身上,他等了半晌,睁眼看了看,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正好挡住他眼前的光,将一个杀手踢飞出去,片刻又侧转身子架住一柄刀,反手夺过来,抹了杀手的脖子。
果真是干脆利落。
六七个黑衣杀手很快就倒在地上,或死或伤,看着这凭空冒出来的人,和他们的目标一样惊愕。
云钰甚至想过会有神仙来救自己,都没想过他会来。
“留尔等一命,好好想想,回去该如何交差。”肖长离随手一拨,长刀钉在为首之人耳旁,刀柄微颤,鸣吟不绝。
四名杀手爬起来便逃。
“殿下。”肖长离走到云钰身前,想了想,伸出手去。
云钰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咬咬牙自己站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肖长离道:“路过。”
云钰盯他一眼,没有说话。肖长离跟在他后面,能清楚看到他几乎被血污染红的后背,左肩一道血口已开始变黑化脓,心中一紧,上前一步:“殿下的伤应尽早处理。”
云钰切齿:“废话。”
找了客栈叫了大夫,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肖长离一口气算是松了下来。
从茶山回到县城有近半个时辰的路程,云钰硬是不要他扶,咬着牙让自己走得不至于东倒西歪,可他的精神和体力都已濒临极限,还没下山就晕了过去,最后还是被肖长离抱来的。
这个人情,他是不欠也得欠了。
醒来时已是日落西斜,云钰一动身子便痛得一头冷汗,眼看屋内无人,忽觉有些心慌起来。
勉力起身,挪到外间倒了水,连喝三杯才觉那焦躁之感褪去,听得外面有些吵闹,慢慢推门,来到走廊上往下看。
客栈大堂有爷孙两人在说书,说的是一则传奇,洗冤录。
肖长离桌上一壶茶一叠花生,听得挺认真。不过虽听得认真,他的注意力还是分了一半在二楼天字号房,见云钰出来,他便放下茶杯,走了上去。
见他上来,云钰便回房了。
走到一半时,肖长离忽然停下脚步,因为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