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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山峰的死人，凄惨得风也在哭泣。
完了。
郦圣天惊得全身发冷，他看见伊古纳的眼里包含着一股绝望。突然伊古纳扑起来，一把抱住旁边的莫飞，叫道：“叔叔，快走！”
郦圣天醒过来，急忙转身朝洞外逃去。出现在洞口的几名警察欲待抽枪拦截，被他双臂连振，早跌翻在地。忽然人影一晃，石炫晔挡在洞前，伸两指疾向他双眼挖来。他奔得正快，石炫晔伸指在前等着，这下直似以自己的双眼送将上去，不禁大骇，脑袋急仰，让来指从额前滑过去，同时右足提起，勾踢对方下裆，逼其自救。
石炫晔左脚吊过右边，让过胯下要害，回手抱向他脚。郦圣天这脚本不在攻敌，擦步背向而退，这一退却不觉又退回了洞里，正感视线一暗，闻得身后一人道：“别动，再动我就开……”“枪”字未出吐，郦圣天右足反踢，这招便和石炫晔踢翻农夫时的一般无二，只是比之石炫晔却又更为猛疾。后面的廖堂风中个正着，枪支飞脱，急速往洞内深处撞去，摔得叫都叫不出来。
郦圣天一踢之后，即时又往外冲。石炫晔堵在洞口，双爪如钢，封住空隙。两人一个抢，一个封，噼噼啪啪拳脚如急雨般相触。斗到第十一招，郦圣天夺得进机，在石炫晔肩头狠撞了一下。石炫晔打个趔趄，终于让出了缺口。郦圣天长身从缺口蹿出，突然呼的一声，一人转过来替住了空缺，迎面就是一拳，却是夏少云。
郦圣天刚刚越过石炫晔，就被他拦着，一下成了夹在他们中间的形势。方闪过前面的沉拳，后面石炫晔又粘上来。三条人影成一条线移动翻滚，风声呼呼，听起来都觉猛恶。
其时天色渐亮，洞中情景已看得甚是清晰。郦圣天刚才与夏少云独斗，对他的斤两已了解得十有七八，知他不如石炫晔，受的伤也不轻，实力至少打了三四折，是以前格后架之际，攻击大半放在了他这边。两人见他以一敌二，尚且游刃有余，也不禁暗暗佩服。夏少云摔了那么重的一跤，筋骨兀自痛得厉害，越打越感吃力，喊道：“陈帝，你还发什么呆！快来帮忙啊！”
陈帝打自出了幻境，思绪还一直停留在那场婚礼上，心底空落落的，一片孤寂。突听他叫，一时还反应不过来，道：“什么？”夏少云道：“你瞎子么？这混蛋厉害，我快支撑不住了。哎哟！”说话间又着了郦圣天一脚，步伐略蹇。陈帝赶忙上前接战。
多了一个陈帝，形势顿时逆转。郦圣天攻式减弱，左支右绌，接了十几招后，已呈顾此失彼之象。夏少云得了援助，精神大振，招招加紧复仇，一见他面门大露，手脚又被石炫晔和陈帝缠住，马上赠个直拳，打在他左眼上。郦圣天只觉金星乱冒，眼珠子裂痛发黑，泪水都泛将出来，又羞又怒，提拳便要还击。陈帝早飞起一脚，篷声蹬得他直撞向洞壁。郦圣天背部震痛，反弹着踉跄几步，眼中不由烁过一丝惊慌。
他们四人缠得紧，警察们一直不敢开枪，怕伤了自己人。此时一名警察就站在距郦圣天一米的地方，见他撇过来，拿枪要射。突然手腕一痛，乏软无力，然后枪便给对方夺了去。郦圣天一枪在手，立即朝三人射至。石炫晔、陈帝、夏少云纷纷闪躲。然而山洞本就狭窄，又没什么可遮掩之物，只闪得两下，石炫晔腰际中枪，翻倒不起。有四名警员恰好冲进来，也先后不幸中弹，当场毙命。
郦圣天还要继续射，蓦地砰一声响，肩膀剧震，也中了一枪，手枪顿时松落地下。不及去想去看是何人开枪，双足在左右墙壁连蹬，再次掠出洞外。莫飞后几枪都打失了。陈帝和夏少云阻挡不及，一齐大喊道：“休想逃！”紧追出去。
外面的警察大多进了洞内，但四个被击毙，另四个挨了沉重无铸的拳脚，不是混厥了就是爬不起来，此时外边只剩下两人。他们见郦圣天手抚肩膀疾冲而出，还未及拔枪，郦圣天已欺到近前，突然手足并施，拎住一个往山坡下掷去，右足踢在另一人小腿上。喀喇一响，那人胫骨断折，扑地啃了一口土石。
郦圣天跳过此人，正要往山下奔逃，哪知夏少云和陈帝料敌在先，早已守在下路，拳影掌风罩作一面铜墙铁壁，死死堵住，不让他下山。郦圣天奋勇强攻了数招，都给他们化了去，知道这样打法要赢并不容易，起码要磨个十几二十分钟，背后山洞里仅余的几名警察又持枪冲了出来，腹背受敌，这里不似在洞内狭窄，可以伸臂就拽得过敌人抢枪开，当下不愿和两人纠缠，旋身越过一撮树丛，一闪身转过了一块山壁后面，不见人影。
186。共同的敌人三十八 梦（12）
莫飞几名警察离那山壁较近，抢在陈帝和夏少云前头，奋不顾身朝那山壁之后冲入。不料刚踏了一只脚过去，一只大手如电闪现，莫飞猝不及防，脑袋被大手笼住，砰一声狠狠碰在嶙峋坚硬的山壁上，登时脑浆迸溅，命丧黄泉，死状惨烈之极。足见郦圣天手劲之惊人。
跟在莫飞后面的三名警察骇然失色，疾忙拥上前，抱手的抱手，扼颈的扼颈，竟用上了流氓式的扭打功夫。但郦圣天是何等样人，岂会屈服在这小孩子打架的缠功上？气沉丹田，力贯左臂，大喝一声，揪住左侧那人向右边之人撞将过去。两名警察重重撞了一下，一齐滚翻到旁边的树丛中。然后郦圣天右足扬过头顶，把后面的警察也踢了开去，着地一滚，已捡到莫飞跌落的手枪，飞快地对着那警察射了一枪。那警察受他一脚，身形还未站定，胸口已然中弹，向后便倒。
这几下反击说来话长，事实上却是两三秒钟之内的事。郦圣天拿枪打死那名警察，陈帝和夏少云刚好从山壁那边转过来。陈帝冲在夏少云前面，斗见郦圣天手中已拿了手枪，枪口朝向这边，急忙低头斜身扑开。但闻一声枪响，原在他背后的夏少云一来因被他遮住部分视线，没看到郦圣天的举动，二来因身上有伤，反应不及他敏捷，这枪便射进了他肚子里。夏少云大叫一声，摔在了地下。
陈帝赶在郦圣天开第二枪之前，叉手扑上去，紧紧掐住他握枪的手，然后肩膀顶在他胸膛，憋足了牛力，将他朝前猛撞，本意是想把他推倒，压在地上，那时贴身肉搏，他便有再高的武功也难以施展。哪知他向前推一步，郦圣天便向后退一步，一步让一步，竟然推他不倒，只是僵持着一直向后退去。推了大约二十米，几棵树影开处，突然眼界一阔，远处莽莽山岭，繁华都市，尽现眼前。原来前面竟是绝壁。
绝壁前是一小块空地，两人就刚退到了这块空地上。只要这样退下去，非跌落悬崖不可。郦圣天背对悬崖，没有看到后面的景象，但见对方忽然脸露喜色，心知不妙，逡退的脚步斗地刹止，仰身一躺。陈帝原先要推他躺倒他不躺，见到悬崖后只想着一直把他推过去，教他坠落悬崖，此处靠近山顶，地势甚高，掉下去自是十死九生，孰知此时他竟会忽然主动躺下，一时不防，整个人便依惯性从他上空翻了过去。也亏大盗壁虎飞檐走壁的杂技功夫已是炉火纯青，虽遇突变，心神却不乱，半空里一个折身翻腾，落下来时单膝跪地，双手仍紧摁住郦圣天抓枪的手。
郦圣天躺在地上，双眼向后平视过去，看见他的膝头正跪在枪口之前，当即扣动了扳机。这一枪直贯进陈帝的膝盖骨里。陈帝“啊”地一声叫，整只脚都像给打飞了，支撑点一失，立时侧身滚倒。但双手依旧不放，将其枪口掠向天空。
两人已是脑门对脑门地躺着。郦圣天双脚疾提过身前，翻起身来，已骑在陈帝身上。他空出的右手受了枪伤，挥打不了，左手便和对方拗劲夺枪。陈帝虽是双手，但被他压着，向上推毕竟发不出正常的力量。两人将枪口转下来转上去，都想把枪口指向对方。他们身后就是悬空的陡崖，处境着实惊险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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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少云肚子挨了一枪，血流如柱，然而仇人就在前面，无论如何也要先杀了他再说。他凭着一股坚毅的意志力撑起来，一步一趔趄艰难而缓慢地朝悬崖方向走去。鲜血不断地滴下来，染得地面斑斑点点。这时忽然背后脚步声起，扭头回看，但见一人也是鲜血染了半身，摇摇晃晃地跟上来，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脸上，表情很痛苦，正咬牙挺受着。
是石炫晔，他还没有死。
他手中抓着一把手枪，走得比夏少云快，经过夏少云身边时，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只是死死盯住前方，眼中充满了怒火。他现在大概只看得见郦圣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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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帝和郦圣天拗枪口拗得难分难解，拗了一阵，却觉郦圣天的双膝夹在自己两胁，越夹越紧，胸口发闷，手上的力便不由得随之而减，枪口渐渐朝了下来，知道自己力已不逮，当下索性将手上的力量突然全消了，脑袋急转向一侧。郦圣天正拗得起劲，斗觉对方的力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枪口不由得直摁下去，插着地面。这一枪便打进了土石里。
陈帝取得时机，一拳揍在他脸上。郦圣天上身一歪，重心稍倾。陈帝马上奋起反扑，左手按住手枪，右手乘着他的歪势将他扳下身来，掉转了骑在他身上。
但因为郦圣天是左手拿枪的，他把他的左手按住才往右边翻转，所以郦圣天是侧着身体被他骑住的，而且他的右膝已经受了重伤，两边极不平衡，这就决定了一件事：郦圣天的左脚可以轻易地翻过来。
陈帝只觉得右半身猛一耸动，对方的左脚已经横在了自己的喉间，然后那只脚加劲往后压，身子不由自主剧烈地仰倒，但仰倒后背部并没有碰到实地，他被那只脚推出了悬崖，向下面急坠下去。
他惊愕着，看到悬崖上的郦圣天急速地变小，就像是摄影机把大写镜头拉成远镜头一样，画面一下子变得很辽阔。
突然间他觉得生命竟是如此的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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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圣天惊险取胜，慌忙从悬崖边爬开，还未站起身，却看见石炫晔已经踏进了这块小小的空地。
石炫晔愤怒的眼神从乱发之间透过来，凛冽而锐利。他伤口的鲜血在滴，手里的枪已经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郦圣天。郦圣天急忙抢先开了一枪。
但他惊讶地发现，石炫晔没有倒下，对方受了这致命一枪就当没事，并且朝他还了一枪。他躯体一阵子，被射中了，他慌忙再打一枪，但石炫晔仍然没倒，又还了一枪，他又被射中了。他害怕了，连连扣动扳机，一枪接一枪不断地射入对方的身体，但石炫晔也是连连扣动扳机，一枪接一枪不断地射进他的身体。
双方的枪声交替响着，血在溅，然后当这阵最后的枪声停止下来的时候，两个人像山崩似的一齐躺倒。
血在蔓延。
夏少云终于晃晃悠悠地过来了。他看见了死去的石炫晔，看见了死去的郦圣天。他们相对躺着，空气里还充满着英雄般的对决。
但是他没有看见陈帝。
他晃到悬崖边，伸头向下面看，看到一大片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还有一条白链似的河流。是掉进了树林里，还是掉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