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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战战兢兢心怀怖惧地往那别院去了,像是羊羔主动往屠宰场去——我突然福至心灵,适时想起林昂如说我是羊羔肉的比喻来,便一下子走不动了,原来我是自己往死路扑了上来!?
腿一软,我摔在门前,无论如何也不肯往前挪一步了。
“疯丫头,你还好么?你是叫人下了咒吗?我瞧瞧能不能解。”清嵘一撒手,果子撒了一地,便掐起个法诀朝着我盘旋半晌,我却像是在地上扎了根,瘫坐着不肯起来。
清嵘便苦思冥想片刻,矮下身子将我双臂搭在他肩头,将我背了起来,一手攥着我的手腕,另一手撑在我腿弯,狠狠弯了腰,便飞奔起来。
少年的身量还未长成,趴在上面有些硌得慌,我突然觉得极为害羞——我近来一直是女子装扮,没有裹胸布,虽然小小两团肉,但毕竟挤了挤,靠在少年背上——
我想撑起身子来,他却以为我要掉下去,紧紧地攥了我的手,跑得更快了些。
我心情更是悲愤不已,一时间不知我该为自己要被炼丹而师父还不来救我而难过还是该为自己红了脸而难过。
清嵘把我背去了一间茅屋,门板破旧得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他上前踹开门板,门终于寿终正寝啪嗒一声掉下来,他冲进屋子里,把我搁在一张草席上,扭头喊了一声:“师父!救命啊!疯丫头动不了了!”
我没说我动不了了!
我渐渐爬起身来,清嵘的师父也没来。他便跪在我身侧:“疯丫头,你又好了?你刚才是怎么了?脸色煞白煞白,又走不动道,我真以为你是叫人下了咒法呢!”
“我跟你说件事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信会不会帮我。”我艰难地坐直了,我日日都离我的生辰更近些,也就离我的死期更近些。
若是告诉他,他能帮我下山去,我溜回西辞镇,藏在各户人家里面,熬过我的生辰,兴许就能等到师父回来救我了。若是师父伤势未好,怎么能来救我呢?
只是我也不敢确信他能否帮我,吞吞吐吐片刻,他急道:“你这人说话不爽快,不论能不能帮你,我都不告诉别人,你先说了我才晓得能不能帮你。”
我一听有理,点点头,便从脑海中搜罗词汇好把这事说得清楚些。
正在我绞尽脑汁的时候,突然听得有个浑厚的声音笑道:“你这小崽子,从哪里找来个女娃子来。”
我回身,见个粗壮男子靠近,过来揉揉我的头,却顿了片刻,低头打量我,蹙眉思索片刻:“你叫什么?”
“你在这儿干什么?”
与此同时,我听见白凤翎的声音。
她站在窗外,目光清冷,看向屋内我们三人,好像我们都是死人一般。
清嵘的师父便上前一步:“这不是白护法么?到我们西辞山这小地方来有何贵干呐?”
白凤翎不答他,只将目光投向我,我吓得浑身哆嗦,只想往清嵘身后藏,可他是个单薄少年,挡不住我,我天人交战片刻,才站起来,嗫嚅道:“我不过是来玩罢了。”
“过来。”她招招手。
我不敢上前,也不敢不上前,又怕被炼成丹,又怕清嵘和他师父被我牵连,被白凤翎捅死。
浑厚男子道:“这女孩是我的客人,寒舍虽小,却还是能护得住贵客的。”
话音未落,周身爆出一圈极强劲的气来,凝出一个大圆环将我们三个套在里头,接着他双手合十,一道金光闪过,一把大刀出现在他手里,他横刀在眼前,盯紧了白凤翎。
白凤翎还是一身寡淡的黑,她看也没看这男子的架势,上前一步,整间茅屋便随风而起,散开,落了一地的碎木碎草秸,三个人倒是未伤一毫。
我大约明白了这意思了。白凤翎眼神望向我,大约是说若是我不听话,她就要对人下手了。
因着清嵘把白凤翎说得神通广大法术高强,我一点儿也没有犹豫地奔向了白凤翎的身边:“您息怒。”
浑厚男子沉声道:“毛孩子知道什么,快过来,你跟了她,连皮也不剩。”
“我知道。”我回身一礼,心里想谢谢他护着我,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想他们不被我连累便好,胸中攒了一口郁气不能发散,闷闷地跟在白凤翎身后。
“我知道了,她要拿你炼丹解毒,你也跟她?”清嵘的师父还是一身要打架的样子,我回身苦笑,没多说,跟着白凤翎颠颠地走了。
我自然是猜出来了,但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我坐在自己房内,白凤翎也不多说什么,我也不问,我折腾着躺下,想着睡一觉就忘了,却被身下的什么硌得不舒服。
是长情果的种子,被清嵘啃得不干不净,黏在我身上了。
我捧了它出院子,刨了个坑扔进去,又想这院子我也不会住得长久,便又挖出来,带着泥土捧在手心。
“你在做什么。”白凤翎从窗户探出半边身子。
“种树。”我听得她的声音,便提醒了我的命运。脑子里乱乱的,想必我也出不了院子了,索性还放在原先的坑里,将泥土拍上。
突然一朵小云浮在我眼前,哗啦啦下了一场小雨,浇在我种树的小土包上。
下完这场小雨,这朵巴掌大的小云也消散了。
我抬眼看万里无云的天,又看东边也没有积攒一点云。颇有些诧异地起了身,见那恰到好处的小雨将那片极干的土润得湿润蓬松,心情好了些。
摊开手掌,去院中掬了一点水洗手,看见有几朵巴掌大的小云从窗口幽幽飘出去,聚在墙角阴影处。
过会儿有一朵小云飘过去,洒了一点点水在我的种子上头,又退回去,排成一排,在墙根等着。
第11章 西辞山上05()
一道漆黑的墙静默矗立在眼前,上面的纹路已经被抛光。我摸了半晌,感知不到上头画了什么,静静地将脸贴在上头,什么也听不到。
“众仙争战,后来立仙帝,定法度,流落在人间的仙人开始收徒,和仙界有了联系,就有了修仙者。”刘先生双手笼在身前,遮住他隆起的肚子,笑吟吟地瞧着我,“据说这面墙是仙界史官刻的,耳朵贴在上面能听见神兽的怒吼。”
我又不信邪地听了半晌,却还是没听到什么。
“当然听不到,史官是刻了这面墙,不过你眼前这个是别人临摹着随便刻的,原版在天岚宗神器宫里。”刘先生凑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不过后来白凤翎小时候和人打架,一个大法术砸过去,就毁了。”
我回头看看正在喝茶的白凤翎。她仿佛没听见一般神定气闲,刘先生微微一笑:“和她打架的是个小仙人。”
“仙人?”
“虽然人间没有仙再去仙界,不妨碍仙界来人,和她打架的是碧霄仙君,那时也不过比白凤翎大些,两人吵闹起来,就在神器宫大打出手,碧霄仙君毁了些法器,她打歪了,把这面墙砸裂了,倒在地上,就碎成渣渣了。苏子枭过去之后就惩罚了她,把她关了面壁思过。”
刘先生捻了捻自己那短短的胡须:“别这么瞧着我,我虽然是个炼药的神棍,不过对天下野史知道得详尽。”
我揪住了我师父的名字不放,渐渐剥茧抽丝似的把别人的名字串进来,史无前例地聪明,意识到我师父比她地位高。
我豁然起身:“那我师——苏子枭是什么人?”
“司狱大弟子。”刘先生咧嘴一笑,“你师父?他倒是会另外收徒弟,也不知天岚宗那些人认不认你。”
我讷讷地坐在角落,看看白凤翎又看看刘先生,将自己蜷成个团子,不言不语。
白凤翎带我见了刘先生,没有林昂如也没有清嵘,刘先生带我进了内室,里头就杵着一面莫名其妙的墙。
绕过墙,是一方炼丹炉,炉下一簇极小的火,好像要被炼丹炉一屁股坐死似的,就那么幽幽燃着。从炼丹炉里飘出一股子怪异的香,我一旦想到若是师父不来救我,我便会被填进去炼成丹,心里就发怵。
刘先生绕到我身后:“这是收炉前最后一把火,再等半个时辰你就能吃到不错的丹药了。”
“我不吃。”我隐约好像是给我吃了腌入味一般,忙不迭地摇头。
“好吃的,这一炉是甜的。”
“不吃。”我又摇头,再甜的也是。
刘先生也不多说什么,静静地看着那微小的火。
炉底没有柴,那簇火却不轻不重不大不小烧得正好,过了片刻,那火渐渐收小了,分为十来股,绕着炼丹炉转了两圈,便停下了。
过了片时,刘先生暴喝一声,手指翻飞,两股水从天而降,泼在炼丹炉上,发出呲呲的声响。
又是一股水龙,绕炼丹炉而转,边转边被炼丹炉消耗,渐渐等它化作一团水气消失,炼丹炉褪去颜色变成赤黑。
炉盖掀开,六颗丹药飞出来,落在一个玉盒中。
丹药通体雪白,黄豆大小,我看着就像不正经的,往后退了退,死死摇摇头。
“这是洗精伐髓丹,吃过后会拉肚子。”刘先生温和地笑,右手托起一股气来,将一颗飘在我眼前,“尝尝。”
我想起屠宰场的人宰了羊后便将羊肚翻过来,将粪便都洗出去的样子。
我死死摇着头,挥手要打落这白色的丹药。
“甜的。”刘先生将丹药放回去,搁在桌上,“照例给西辞山三颗,你可以吃一颗,吃两颗也没关系,剩下一颗给我,我留下换灵石。”
我一颗也不想动,看着那质地上乘的玉就被扔垃圾似的搁在桌上,往后挪了挪:“你怎么不吃。”
“修道之人气通天地,法力浑浊或纯粹,全看这一枚丹药,大门派里会在弟子初入道时就洗精伐髓,能更好地吸收万物灵气炼化己用。”刘先生坐定,在白凤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一壶酒来,倒了一杯,小口啜着。
他的万物灵气留给他自己好了。我瞥着白凤翎,她将一壶茶喝到了底,自己续上,却不再喝了,目视前方。
“你真不吃?这可是上好的丹药。你别看白凤翎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魔头,她当年在天岚宗修道最初,也要吃一枚洗精伐髓丹,排尽浊气,整个人都会变漂亮呢。”刘先生越是蛊惑,我越是警惕,愈发看那玉盒像洪水猛兽。
白凤翎却动了动,转身看我:“吃了之后我带你去西辞镇。”
“你要放我走?”我问道。才问出口便觉自己实在幼稚,她怎么可能放我走,不过是哄我的幌子。她还说等我十六岁便放我走呢,我信了的话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我唉声叹气,从那盒子旁边走过,突然有股极大的力气掰开我的口,一枚丹药飞出来,直直地往我喉咙里塞了去。
我呛着,死死不肯吞下,白凤翎却豁然起身:“你做什么?”
刘先生笑道:“再晚了就会降低成色。”
我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呛得喘不上气,白凤翎上前在我后背点了点,丹药便滑入腹内,我只觉得不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回身推开白凤翎,朝外跑去。
腹中突然生出一股暖流来,渐渐渗透四肢百骸。
我突然跌坐在地上,看自己的指尖渐渐发黑,渗出来粘稠的黑色的东西。
离门不过三尺,我却跑不出去,身上愈发多了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