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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在路上吧。
“谁!”
回廊尽头传来细微的踩雪声,芷萧收回流连之指,警觉出声。
两人皆看清彼此,分明的红色,稳重的青色,在彼此严重缱绻倒映。不知望了多久,遥遥的目光间没有疑惑,没有猜忌,没有询问,没有疏离,如若隔着道皎皎的星河默默对望了千年万年。
还是芷萧打破两人之间的静默,缓缓地踱至邹相身边,微微欠身,道了句“夫君早些歇息”,却不料又一次猛然间被他握住手腕。
“这么凉,以后出来多加件衣裳。”
来自于他手心的热量聚集在芷萧腕间,内心倏地柔软了下来。其实她在盼,从见到他没有烛光的书房起她就在盼,盼着他即便是误会的目光将自己团团围住,盼着他哪怕只淡淡地唤她一声“芷萧”。
那人似捕捉到她心中的迟疑,“你若是在等我,那大可不必。萧楼主,”连他自己都察觉到话中的嘲讽,“若你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送你出府。江湖,朝廷,从此任你逍遥。”
本有些消减的怒意又一次复燃,逍遥二字硬生出口,才觉得心中有多排斥这两个字眼。你若是真愿逍遥,我便放手任你离去;你若只是愧疚,我并不需要你无谓的补偿。
层层凉意刹那间袭上心头,他辗转反复之情,激得芷萧一阵咳嗽。
“芷萧。”
仓促间,他终是唤出她的名字。
“我没事。”芷萧挣脱他的束缚。
此刻的芷萧只想逃避,曾经一度以为所有的事都在掌握之中,他们的重逢,他们的婚事,都会在身份揭晓之时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料,他介怀她初始的隐瞒,介怀她两年的疏离,甚至介怀于他们的婚事,或许他还在介怀她的身份。
他不知道,她早已将心收回京城,停驻在这相府中。
思绪漂浮,暗想从前,这个目光专注的男子还未当上首辅,那时的他初上京城,前来将军府拜见何大将军,以期得到将军的引荐。
或许缘分就在那一刻眷顾了彼此,两人在大堂内的一番话悉数被躲在偏厅中的自己听到。
何大将军的话语中透露着惋惜,慨叹他只是个文官而非武将,空有一身抱负却不能如自己一般驰骋沙场,而靖涵的话中似乎隐藏着些什么,当年的她不甚了解,只是从此那个单薄却始终坚挺的身影却一直印在心里。
芷萧轻叹一声,“相爷万福,芷萧先行告退。”
她亦生分地唤他“相爷”。
再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你……”
此后再无声响,近在嘴边的关切之语终究被压在了心底——
年关刚过,朝中相安无事,只略略听闻御书房内的一只名贵金丝雀离奇失踪,惹得玄栎皇帝龙颜不悦。
“我听宫里的人说皇上的金丝雀是飞回南国去了。”
沁雅园暖阁廊下主仆三人围着火炉煮着清酒,酒香四溢,衬得园中的梅花略泛酡红。
“皇上和益州郡王倒都是爱鸟成痴之人。”
芷萧抿唇一尝,如今也只有靠这酒压下体内的寒气。
原说那郡王因府中心爱的画眉被美妾失手放走,三月不吃肉食,潜心为画眉祈福。
“小姐,我还听说那个黑烟公主可能会嫁到南国去,眼下正在宫里闹一哭二饿三上吊呢。”
惟肖忍不住偷笑,却瞥见小姐一脸漠然。
“对啦,小姐,月妃差了好几个宫女过来,说请你去她殿里。”
惟肖满怀期待地望着抿第二杯酒的芷萧,那个深宫她可还没幸进去过呢。
芷萧偏悠悠地抿酒,待搁下酒杯,才启唇回答。
“惟妙,你随我去趟皇宫。”
一语打碎惟肖所有的遐想,廊下干瞪着一双杏目。
“是,夫人。”
惟妙的改口着实叫芷萧一怔,心底浮起一丝苦涩。
第三十六章 柳烟一片梨云湿
冬日的御花园别有一番风味,萧瑟中穿插着无数枝素雅淡定的梅花,傲雪绽放。微风拂过,只是偶尔飘下几片落红,掉落再还未融化的雪地上,斑斑斓斓,星星点点。
梅林中缓步走来两个身影,一高一低,隔着一定的距离静静地穿梭于梅林。
平静的御花园里再无他人。
“邹靖涵!”
紫烟公主更喜欢直呼邹相的名讳,什么邹相不邹相的,她才不在乎。
“公主找臣来有何事?”
邹相的恭敬中带着三分疏离。
走在邹相之前的紫烟公主忽地转过身来,定定地抬眼望着邹相,“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
这个可恶的邹靖涵,每次都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既然公主无事,臣就先告退了。”
淡淡的语气中仍是透着无限的疏离。邹相转身欲走,却觉得衣袖一紧,被身后的紫烟一把拉住。
“我不许你走!”紫烟公主欺身上前,改由双手拉着邹相,身体的重心亦渐渐向他靠去。
“公主请自重,臣已是有妇之夫。”
厌恶之情泛上邹相的眉头,分明的脸廓上微微有些不耐烦。轻易一挣,摆脱了紫烟公主的纠缠。
“呵,你是说那个何芷萧?就她,如何比得上本公主!”
紫烟此刻虽刻意保持往昔的自信,言语间却已然示弱,那是个连女子见了都会心动的美人。紫烟佯装坚定地望着邹相清俊的轮廓,心中一如既往地一阵悸动。
邹相不理会紫烟,顾自朝前走去。
“靖涵,不要走!”紫烟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自重了,扑上前伏在邹相宽阔的背后,“你要是也不管我了,那我就真的死定了!”
伏在背上的那个身形一抽一抽,似在抽泣。
梅林外穿梭过一个矮瘦的身形,似是无意却又像是伺机多时。
“骆公公。”
身后的女声逮住毕竟心虚的骆公公,目光顺着他眼角的方向瞥去。穿过婆娑的枝叶,那两个身影,她怎不识得?
“夫人……”骆公公的面上现着惊讶,但下一瞬又赔笑似地开了口,“夫人来逛御花园,可需老奴带路?”
今日的相爷夫人身后还跟了位面色清冷的女子,如此寒天,竟只着了件薄衫。
“芷萧应月妃娘娘之邀进宫一叙,不过是正巧路过御花园,不知这冬日的御花园有哪些看头?”
脚步一移,佯向梅林行去。
“要说冬日的御花园,首数的便是这梅林。”抬手一指,可以拦住芷萧的步伐,“呀,那是……”
骆总管的声音压得极低,如闻耳语。
“是谁?”
芷萧侧首,如是这天色的警告目光投向骆总管,“这身形倒和相爷有几分相像,只是相爷此刻尚在京郊查看京城驻军,芷萧还盼着他早些回来才好。”
骆总管细细一看,她眸中哪有什么警告之色,满目尽是流转的期盼,可为何方才会顿觉心惊肉跳。
“相爷真是劳苦功高,老奴老眼昏花,老眼昏花了……”
心底终究还残留着一丝得意——
“和亲一事,眼下还未有定论。身为高国皇族唯一的公主,还望公主面对现实。”
“现实?”紫烟公主搂着邹相的手更紧,“你要我面对的现实就是我远嫁南国,而你留在京城和那个何芷萧白头到老,这我做不到!”
“做不到”三个字几乎是吼着出来的,一想到那个何芷萧,紫烟就觉得咬牙切齿,怒意夹着嫉妒汹涌而来。
“公主,这个世上有很多种一厢情愿,若是强行用一厢情愿换取两情相悦,最后的结果只会使大家都不幸福。”
邹相悠悠地说着,语气镇定,可眉眼间淡淡的忧伤却始终难以忽略,其实何尝不理解此刻紫烟的心情,他自己似乎也是这样的,可是劝人之话是如此轻易便能出口,劝己之心却是比登天还难。骤然间想起那两人的身影,心中如遭针刺。白衣逍遥,便是隔阂于两人之间的一堵墙,又或许,自己才是他们之间的屏障。
仍是不带客气地推开紫烟,留下身后怔怔的紫烟。
“还有公主,吾妻自是无人能比。”
一回身,那专注的目光刺得紫烟俨然灰飞烟灭。语气之坚定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只觉得这话就近在唇边,一脱口便是。
再不迟疑地出了梅林。
“邹靖涵,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就算所有人痛苦也好过让她一人快活!”
紫烟杏目圆瞪,等了片刻,见邹相确无回头之意,只觉身子一软,靠在树边不停地抽泣。
自两年前从苍州回来,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疏离,偶尔见到他独自一人步入梅林,怔怔地望着梅树,凋谢时的心痛,盛放时的歆羡,那是他从来不肯流露出来的神情,从来都吝惜给予自己的目光。可是就在昨夜,她注意到了,他望向何芷萧的目光便是如此。那目光里,泛着几近溺爱的温柔。
紫烟捂着胸口,只觉得胸口充溢着一股窒息的疼痛,连呼吸都觉得疼痛难耐。
第三十七章 吹落梢头嫩花萼
月妃的夕照殿因是最挨近御花园之殿,殿外之景亦最为柔美谐和。羊肠的石径自御花园一路通往夕照殿,沿路两旁的纷芜中,已隐约现出开春的端倪。裙摆有意无意地擦过那些嫩萼,似已沾上淡淡的芬香。
夕照殿的主殿与其他宫殿无甚差异,连檐上象征皇族的琉璃神兽都带着一样的神色。
只是芷萧偏驻足于殿外,久到惟妙以为该掉头折回府中。
夫人在想什么?虽隔着稍远,又碍于枝桠的遮蔽,听不清林内两人的对话,只是目光早已认出林中之人。自夫人从永和殿回来后,未见相爷进过沁雅园,亦未见夫人出过园子,从何而知相爷去了京郊察看驻军一说。再者,那个青色挺拔的身影除却相爷还会有谁。只是不知,伏在他背上的那位女子是谁?如此胆大,如此不知收敛。
“是相爷夫人吗?”
有个打扫的小宫女见了芷萧伫立良久的模样,瞪大了眼,怯生生地问道。这宫里如今早已传遍,说相爷娶了位天仙般的女子,莫不就是眼前之人。
“正是。月妃娘娘可在殿内?”
那小宫女见到芷萧对着自己柔柔一笑,哪还抵挡得住。弃了手中的擦布,往裙上一抹,乐呵呵地领着芷萧往殿内走去。
“在呢,娘娘可盼着夫人来呢。”
弯弯的眉毛一挑一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娘娘,娘娘,相爷夫人来了!”
小宫女雀跃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暖殿内,四下一望,却见月妃候在偏殿内专心致志地做着女红,忙将脚步压低,又低低地通传了声。
“翠枝——是姐姐来了啊!”
月妃一抬眼,忙搁下手中的绣品,笑着迎上前去。霓裳羽衣随着脚步波纹流漾,衬得月妃纤柔如柳。
芷萧亦朝着偏殿行去,两人相对,瞧见月妃不住地上下打量自己。
“嘻。”竟是忍不住轻笑一声,“姐姐今日气色不错,我原以为姐姐也……”伸手握住芷萧之手,拉着她进了偏殿。
“月妃真是心灵手巧,不过是盈寸之地,竟能绣出如此精致的纹样来。”
芷萧望着案上搁置的绣品,忍不住探手一抚,绣线的光滑之感自指尖传来。
“翠枝,快去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