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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戍临在轻轻拍打着牢栏。
从风猫一样蹿起来,愁眉苦脸说:“大叔,这日子多晚儿才是个头啊?您说,是不是有钱就可以保释出去?”
赵戍临摆了摆头,说:“别听秦矗瞎掰,蒙你的,哪有这规矩?我猜他来探监另有目的。”
“您知道昨儿秦矗来了?可逗了。”从风转瞬把心中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
赵戍临说:“你在这儿吵翻了天,我能不知道吗?你小子倒是有两下子,大叔原以为你二二虎虎,没想到你精着呢。”
“大叔啊,昨儿上半晌总督大人把我叫去。没成想他也找我要仓义川的东西。我照您说的意思告诉他,你把我放出去,我就把东西给你。”
“他没答应。”
“您咋知道?”
“官府都是些狠毒奸诈之人。不过这事儿你还是占着主动,还是你的筹码。依我看,要拿到仓义川东西的,归齐就是总督老儿自己,别人都是替他效力。你把仓义川的东西收着,他们就不敢动你,你就暂时性命无忧。”
“大叔,甭管性命忧不忧。我得找到我娘,把我娘救出来。我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把我关着,大叔,您帮我想想办法吧,我一定要出去!”
赵戍临照旧摇头,沉默片时,又微微点了点头,说:“孩子,大叔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能替你想办法?不过大叔在想,没准你自己会有办法,瞧你把秦矗戏耍得团团转,就晓得你心里鬼点子多。大叔相信你一定能重见天日。”
从风听他夸奖自己,喜滋滋的咧嘴憨笑,向赵戍临挥舞着必胜的拳头,似乎事情就要成了似的。
赵戍临游走江湖十多年。心下一直在盘算如何夺回爪角兕,铲除叛贼,找到秘密册籍。辅佐能号令天下的人重举反清复明义旗。岂料壮志未酬却深陷囹圄,到如今出狱无望,而且来日无多,慨叹哥老会再无东山再起之日。
正当心灰意冷之时,夏从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重又燃起一团希望之火。开始觉得他涉世不深,识见稚浅,恐难担当重任,观察了一些日子,目睹他昨天捉弄秦矗,和刚才对付饭头的情景,虽有几分戏耍成分,却透出一种自信、机巧、豁达、敢作敢为的潜质,觉得不妨苦心引导,把清军当年征讨民暴水淹十万义军、剿戮袍哥血洗古城的滔天罪行告诉他;把大清视百姓为草芥、视民众为祸水,畏洋人如虎狼,割地赔钱苟且维持统治的腐朽堕落儆醒他。或许能把一块顽铁锤炼成精钢。于是说:“孩子,你要做的,不只是戏侮秦矗恁么简单。”
从风不明其意,愕然说:“怎么,我不该让秦矗吃点苦头吗?”
“秦矗陷害你,对你下毒手,的确是不共戴天之仇,搁大叔身上,也难平心中怨气……”
从风突然问:“大叔,您说句实话,韩武来到底是不是您杀的?”
“我到天津都没见过韩武来,上哪儿去杀他?”
“恁地,韩武来一百一是秦矗杀的。”
“你怎么这么说?”
“秦矗和韩武来熟络,您和秦矗熟络,他杀了韩武来把罪名栽您头上,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你怎么知道秦矗和韩武来熟络?”
“韩武来从兵营回来,秦矗请他吃饭,我和中隐大哥几个去逛茶楼正好碰上。我当时不认识韩武来,是后来庚妹告诉我的。”
“……”赵戍临沉思着。
“我说的是真的,没骗您。”
“这么说……合着当年的告密者真是秦矗?”
“到了这份儿上您还不相信秦矗就是那个叛徒?”
“秦矗人品很坏,心肠歹毒奸黑,是袍哥中的败类,但说他是叛徒,大叔至今既没有证据,也得不到合理解释。”
“大叔,您正好应了那句话: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到了这份儿上您怎么还替他打马虎眼?”
“孩子,大叔不是要替他打马虎眼,秦矗是恶人与是不是叛徒是两码事儿,如果叛徒另有其人,除掉了秦矗,那个罪大恶极的叛徒还是逍遥自在,使哥老会毁于一旦的罪恶仍然得不到清算,上万袍哥兄弟的冤魂仍然得不到慰恤。”
“您这倒也是个说道,没准秦矗就是那个叛徒人,没准叛徒是另外一个人,秦矗是个恶人但他没去告密,告密的人不是恶人但他做了叛徒,所以在您眼里罪大恶极。不过这事儿您也没法查了,赶明儿我把秦矗灭了,也替您出了一口恶气。”
“孩子,秦矗作恶多端清算他是应该的,但谁是告密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而且一定要除掉他,是的,大叔已经没这个能力了,这事儿只能指望你了。你不光是要除掉告密者,大叔还有大事要托付于你。”
“大叔,您别指望我,要是那个叛徒不是秦矗,我跟他无冤无仇,我又不是你们哥老会的,除掉他没来由。”
“你怎么跟他无冤无仇?冤仇大着呢。要不是叛徒告密,你们爷儿俩这十来年就不会过着野人似的日子,你娘也不会和你们分开,你如今坐牢,要是哥老会还在,官府敢对你这样?孩子,这里边的事情,大叔会慢慢说给你听。”
从风听赵戍临这么一说,觉得那个叛徒还真是可恶,尤其是想到母子分离,娘受的苦楚,心里激发起恨意。
赵戍临晓得从风对哥老会的事儿开始有了领悟,打这儿起,一有机会就向他唠叨心中的计划。由远及近,由浅入深,剥茧抽丝一般,把各种真相一点一点地告诉他。
从风虽然对哥老会没多少概念,但他相信这个老头儿是个好人,虽然觉得他说的事情有些邪乎,但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每天听他唠一会儿。不过越往下听,就有种自己不是这个世上的人的感觉,心想,我恁么多事情不知道,怪不得庚妹说我犯傻,便打断赵戍临问:“大叔,您说我是不是爱犯傻?”
“你怎么这么说?”
“您讲了恁么多天了,您讲的事儿我还是没多少印象。我只记得我和我爹在山洞里的一些事儿,后来就是庚妹、中隐大哥、翼飞大哥、念坤大哥,还有死了的曹嘎三。大叔,您知道曹嘎三怎么死的吗?他好好一个人患了疯癫,大伙想逮住他去治病,没成想他趁人不注意,‘扑通’一声就跳海里了,都没人敢救他。”
赵戍临有些生气,但没有责怪他,只是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第六十二章 积年假币()
这一天,从风又在贴着牢栏聆听赵戍临唠嗑新奇而高深的话题,牢卒忽然跑来传话:二号犯从风,有人探监。
赵戍临慌忙回避。
从风以为又是秦矗,嘟囔着:“我今儿可不听你鬼魔颠道,总有一天有你受的。”
但一回头,一眼瞅见郧中隐和庚妹东寻西望,惊喜叫起来:“中隐大哥、庚妹,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
二人扑上来,一时不知是在梦中还是真实相见,欣喜若狂,把手伸过牢栏拥抱。口里抱怨:“你们怎么才来看我?翼飞大哥和念坤大哥呢?怎么都不见来?”
郧中隐满心愧疚,捧着从风的手说:“兄弟,你责怪的是,我来晚了,来晚了,对你不住。”
庚妹说:“也别怪,你在里边难受,我们在外边的日子也难熬,惦得心都碎了。”
郧中隐将众人在他被抓以后所做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他。说到求总督大人的表侄办理探监牒文,气不打一处来,说:“真他娘急惊风撞着了慢郎中,要不是碍着念坤的面子,我早就揍他满地找牙了,最后还是逼着金师爷把牒文办下来了。喂,兄弟,闲话少说,官府给你安个什么罪名?受不少苦吧?”
从风把天津知县审他哥老会余党的事儿说出来,话还未完,郧中隐便打断说:“还真给老沈料到了,知道那天比试你为啥晕倒吗?”
不待从风回他,又把比试当天前后情形说了一遍,末了儿又说:“只可惜还是落了他们的套,让你遭这么大的罪。”
从风说:“中隐大哥,晕倒那事儿,天津知县老儿升堂的时候我也想到了。亏得你们走了这么一步棋,要不我真没法说清楚了。哎……中隐大哥,你说,要是这会儿有人在外边把顶礼慈云演个全活儿出来,是不是官府就没法把哥老会余党赖我头上了?”
庚妹说:“听老沈说你咬着没招,我还以为你脑瓜子好使了。敢情还是绕不明白。就因为传说江湖上只有你爹会演顶礼慈云,秦矗和姓金的才拿这个引你上钩。你想着演全活儿,不是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吗?除非你爹不做缩头乌龟,能把顶礼慈云演一遍,让他自个儿来坐牢,把你换出来。”
从风叹着气说:“估摸着我爹早不在了,没准骨头都能敲鼓了。”
庚妹说:“就是嘛,别再抱热火罐儿了,还是听中隐大哥给你说个招吧。”
郧中隐说:“兄弟。一定得把你捞出去,原来在天津那边准备挖地道劫牢,没想又转这地界儿来了,这边挖地道太难了,老马说靠谱的法子是你在这儿买通一个看大牢的,你先找着人,可千万别看走了眼,哥儿几个给你准备钱。到时候你一出来,咱们远走高飞。”
从风说:“说到出去。倒有一个好笑的事儿,早几天秦矗来了,说要筹一笔钱保释我。”
郧中隐一听“秦矗”二字,便暴跳如雷,击掌跺脚说:“你见他干什么?还嫌他害你不够?鼻窟窿看天,有眼无珠。”
庚妹扯了扯郧中隐说:“小点声。”又对从风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不会又上他的当吧?”
从风说:“我就心里纳闷,秦矗为啥会来探监,好像是专门来说保释这事儿的。”
郧中隐说:“别听他胡扯,他会拿钱来保释你?老杂粹当面是人背后是鬼。”
庚妹低声说:“哎。中隐大哥,这大牢里把门的恁么多都得使钱吧?赶明儿我得瞄上几个大主顾下手。”
郧中隐说:“是啊,光买通一个玩儿不转,老马想太简单了,人家也得打通关节,都得靠钱开路。”
从风愕然说:“这不靠谱,买通一个人人家得多大的担待,弄不好要掉脑袋,没有一大笔钱谁肯干?这么多钱你们从哪儿来?总不能去抢银号吧?千万别为了我把大家都坑了。”
庚妹说:“你只管找人,外边的事儿别操心了。”
郧中隐忽然眼睛一亮:“你还别说,咱们还真有一笔横财,数量不少哩。”
庚妹做个偷扒手势说:“钱还是我想办法吧,中隐大哥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钱,要我说可不敢拿出来,八辈子也不敢动它。”
从风吃惊说:“你们是不是又打劫了?如果是赃物,可千万别露白,为了我连累大伙,还不如我一个人坐牢。”
郧中隐左右瞟一圈,贴近从风耳根说:“我告诉你什么钱吧,开始没想起来,兄弟,这下可有办法救你出去了。”
原来早在从风来天津之前,郧中隐几个在一家铸币厂盗了一筐钱币,能抵五千两白银。不料那家铸币厂是专造假币的,盗来的钱币还没来得及花销,官府就兴师动众展开追查。无奈只好买口大酱缸盛着,秘藏于郊外不敢动用。刚才说到打通关节的事儿上,郧中隐心想这么多年风声已经过去了,拿出来正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