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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你当时在羽林卫。”南平王道。
“是。”
“因为救了三儿……她们姐妹,就回不去了?”
“……是。”周城又简单只应了一个字。
南平王沉吟了片刻。
这小子前后过程说得有板有眼,全无破绽,如果不是当时在场,确然不可能知道得这么细致——连他知道得都没有这么细致。但是,理由呢?羽林卫这样的职位,对于周城,已经是高攀了。
这萍水相逢,无亲无故,他也没有恩给他,就算看好他们父子前程,这一把赌得也大。
更何况之后……他并没有跟着昭诩。
周城觑着南平王脸色,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任谁都得怀疑。他不过是等着他开口问罢了。果然,只等了片刻,南平王便问:“你当时既任羽林郎,就该知道军令如山,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
周城心里琢磨,要是说“久慕王爷英名”大约能把老头子拍得舒舒服服,就是可信度太低了。还是要说实话,哪怕只有半句实话,日后对质起来也有个退步。便笑道:“因为三……公主。”
他也知道这个话容易引起误解,因此赶紧添上一句:“当时看到公主不过一个弱女子,却这样拼力维护妹妹……”
南平王“唔”了一声,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像是三伏天里吃了一碗冰,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开了:他就知道是三儿心地好。姐妹俩从前闹别扭归闹别扭,动真格的了,还是骨血里亲。
也是三儿和阿言的福气。
要说他半生拼斗到如今,到他眼前来的,哪个不图点什么——那也是人之常情,他从前也这么过来的。这小子之前救三儿和阿言,丢了羽林郎的缺,后来又到中州……却没得他们父子多少好处。
倒多少生出歉意来。但仍不得不问:“……那后来,我记得你还帮三儿练过兵,怎么又回了兵镇?”
“是公主的意思。”周城道,他竭力想要掩饰声音里的得意,还是忍不住笑了,“公主说边镇多战事,好立功。”
南平王:……
男子汉大丈夫的,还有没有点主见了!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三儿生平,好吧,除了那次远行中州之外,就只在平城和洛阳呆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知道什么战事了——瞎胡闹!……也难怪三儿把兵交给他练,是怕他被她坑死了吧。
南平王重重“哼”了一声,到底自个儿的宝贝,不好当着外人责骂,便只说道:“这等话,以后不要听了。”
周城:……
周城忍住笑,应了。
南平王又道:“来人,开膳!”
周城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昨儿给南平王讲解葛荣内部情形,一直到鸡叫才歇,总共也就歇了两个时辰,到这会儿还水米未进呢。
午饭很快送了上来,行军在外,当然说不上色香味,丰盛倒是丰盛的,白米饭,肥鸭子,野兔子。
南平王率先抄起筷子开吃。
周城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必要太矜持——毕竟饿死事大,也跟上南平王的节奏,才吃了两口,忽听南平王问:“三儿还和你说了什么?”
周城:……
岳父您开口之前能先打个招呼么,差点被噎死!
“公主、公主……”他支吾了片刻。
“说!”
周城:……
“公主说王爷常日里身临险境,虽然说报国不避斧钺,但是实在教人担心。”周城说到这里,停了一停。
南平王心里一热。这孩子就是心事重。她爹十多岁出门谋生,什么没干过,什么人没见过,枪林箭雨的,如今已近不惑之年,哪里要她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来操心——多操心操心她自个儿就不错了。
“公主还说,王爷如今身份贵重,无论去什么地方,身边总该跟着人才好。”他知道南平王父子是死于皇帝之手,父子同死,他很疑心是像当初大将军周肇一般被诓进宫里砍了——不然何至于此。
虽然不一定如此,但是提醒一句总不会错。
南平王虎着脸哼了一声:“这丫头,什么都往外说!”
“我……”周城又道,“我有个外甥,小名儿叫豆奴,有几斤力气,要是王爷不弃……倒是可以留在身边,牵个马,挑个担子什么的。我自幼由姐姐、姐夫抚养,与豆奴虽名为甥舅,实如兄弟,豆奴性情鲁直,却是再听话不过……”
这是送人质了。
南平王扫了他一眼。这小子心眼忒多,留个人质……也是好的。
“王爷,”外头传来栾平的声音,“讨虏将军求见!”
“阿钊么,”南平王道,“叫他进来。”又催周城道,“快吃,吃完了好赶路!”
第374章碰头
孝昌元年正月初十。
嘉敏听说郑侍中来访,吃了一惊。
初二郑林已经来过一次,那是女婿回门。嘉欣虽然不是南平王的女儿,但是他们兄妹如今住在南平王府,回门自然也回的南平王府——倒是带了不少年礼,只是不见嘉欣,说是染恙在身,不便出门。
嘉敏揣度其中缘故,不便多问,倒是嘉媛担心姐姐,说要上门探望,也被婉拒了,理由还是染恙在身,怕过人。
这初十……又算什么日子。
还是让人请进来。
王妃不在,谢云然有孕,一应外客都由长史和嘉敏姐妹接待。嘉敏姐妹主要接待女客,但是郑林……当然可以算是例外。
郑林进门,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三娘子没听说么,令兄被夺职,软禁在宫里,如今羽林卫由元九暂领。”
嘉敏:……
沉默了整整半刻钟方才能滞重地回答一个“没”字。第一反应当然是慌:昭诩被夺职软禁?谁软禁了他?谁能软禁他,太后?宫里又发生了什么变故?王妃呢?王妃怎么会让昭诩被软禁,难道王妃也——
“母亲呢?”她问。
“王妃无恙,三郎亦无恙。”郑林说。
头四个字入耳,嘉敏心里已经平静不少。王妃既然无事,宫里就没有发生什么颠覆性的变故——如果太后有事,王妃第一个逃不掉。既然太后和王妃都还在,那么即便软禁,也不至于殃及性命。
至少目前不会。但是紧接着听到“三郎亦无恙”五个字,嘉敏眼皮跳了一下:“三郎?”王妃进宫,昭询是由九华堂庄嬷嬷看着。王妃叮嘱了每日要与嘉言早晚报平安——嘉敏就不多问了。
嘉言疼爱弟弟,没事就去瞧瞧,庄嬷嬷也就省了晨昏汇报。大概是时日久了,双方都有所懈怠。何况王府里能出什么事。昭询不认生,嘉敏都在园子里碰到过几次,挠得画屏阁的仙鹤满地跑。
也就这两日没见……王妃带走昭询这件事,九华堂里下意识应该以为嘉言是知道的,也就没有另行知会了——何况王妃带走昭询,那是天经地义。至于带昭询去做什么,那就不是底下人能过问的了。
连嘉言都不必通知,更休说嘉敏。嘉敏这片刻功夫,已经捋清楚来龙去脉,也就知道昭诩为什么会被软禁了。
该是权宜之计。
如今皇宫还远远不是龙潭虎|穴。
嘉敏微舒了口气,问:“如果我想进宫——”
“我来安排。”郑林道。
嘉敏于孝昌元年正月初十傍晚走进皇宫的时候,正是高阳王、北海王、广陵王兄弟几个碰头的时候。原本该在场的还有广平王——但是受元明熙兄弟、特别元明修的影响,广平王已经下狱候审。
就只有他的侄儿范阳王参与。
气氛不算太好。
虽然口口声声都说是为了皇室血脉,但是个顶个心里明白,大伙儿盯紧的,其实还是皇位——要有太后鸩杀先帝的证据也就罢了。如今没有,就不能把人得罪死了。毕竟嗣君还是须得太后点头。
症结当然还是在南平王父子身上。如果南平王如当初大将军周肇一般远征蜀中,确定了就算洛阳有变也赶不回来,而他们手里又有一个如先帝一般名正言顺、无可挑剔的继承人,那还可以参照前事处理。
可惜云朔没那么远。
而先帝就只有一个女儿。
这个整个帝国具有天然继承权的孩子,偏偏就是个女儿——简直让他们心花怒放。这腾出来的,可是九五至尊的宝座啊!
一群人碰头,起先是各自夸耀自家孩子聪慧,听话,渐渐剑拔弩张起来。
子嗣多的认为嗣君需要足够多的兄弟姐妹作为羽翼,以便日后亲政;官位低的说亲政尚早,首先得过太后这关——太后会让你高阳王的子孙上位么,那真不是给自个儿掘墓?也有强调血统远近的。
高阳王干咳了一声——
要说血统,这里谁也不远,要说爵位,谁也不低,一般都是高祖子孙,有什么好争的,还能把各自内宅里那点子阴私翻出来互相攻讦?那都不须太后出手——太后只要坐在那里笑破肚皮就够了。
“十九郎大军已经到司州。”高阳王说。
这才是他把新君是个公主的秘密公开的原因。不然呢,这群傻子,以为他高兴找这么多人来与他竞争么。
“什么?”北海王、广陵王几个异口同声叫道。
“打的是为天子复仇的旗号。”高阳王安详地补充说。
皇帝死得蹊跷,这里人人心中有数。之前不敢发难,泰半是看在新君面上:新君能怎么办?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骨肉得自太后,皇位依靠太后扶持,他能怎么办?倒翻出来是个公主,局面就又不一样了。
换句话说,新君必须退位,接下来的嗣君注定不是太后亲生。血脉是这个世界上最靠得住的东西——在人类可以选择的范围之内,这件事已经经历了千百年来历史的验证。这才是一众宗室蠢蠢欲动的原因。
原以为自个儿在洛阳,已经是抢到先机,却不想十九郎那个东西……几个人不约而同泛起了酸:司州,司州离洛阳能有多远,快马加鞭,一日一夜而已。
可比云朔还近得多。
“十九郎哪里来的大军?”范阳王问。一众宗室王中以他年龄最小,辈分最低,问出来也不怕被笑话。
高阳王往南边扬了扬下巴:“还不是那边那位……”
“怕是没安什么好心。”一直沉默的临洮王忽然说道。
当然没安什么好心:人会指望你大燕朝国泰民安,时和岁丰么。都疯了吧。人家就是看准了你国中内乱,打算扶持个傀儡。看来吴主也知道南北势均力敌,一口吞不下,但是分一杯羹的诚意的还有。
然而——
几个宗室王默契地把他这句话忽略过去。往前春秋战国,借外国之兵回京夺权的公侯、王子数不胜数,就是本朝道武帝上位,也未尝不是借贺兰部之力——至于傀儡与否,就未必是始作俑者能左右的了。
——被道武帝提防了一辈子的贺兰部,如今族人零散,哪里还有当初势力。
高阳王慢斯条理说道:“如今咱们需要确定的,是站太后,还是站十九郎?”
站太后,眼下就该行动起来,不要等到兵临城下;万一兵临城下,该守城的守城,该出钱的出钱,该出力的出力,以后功劳在说,嗣君再议;站元明修——一旦元明修进城,这皇位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