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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阿妩却说:“……其实未尝不可。”
太后:……
“如今景浩不在京中,二郎又不赞同。九郎那孩子未必压得住羽林卫。”王妃是不大看得上元明炬,当初李尚书回京,局面尚好,让他协助宜阳王那是多大的脸面,结果他倒好,损兵折将回来,还倒打李家一耙。无论如何,昭诩才是自己人,“在高祖子孙中挑一个,至少明面上压得住。”
太后默然。妹子的心思她明白。要立三郎能倚仗的就只有南平王父子,如今南平王出征未归,虽然重兵在握,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昭诩又摆明车马不赞同。元明炬顶不了太久……阿妩也是怕。
但是她自个儿的儿子、自个儿的孙子、孙女她能做主,没人能二话。高阳王的子孙上位,即便如今年幼,只要坐到了那个位置上,都不用十年,过上两年她就能看到了……这天下,还有她坐的地儿么。
前朝有的是教训。
新君是个公主这件事,太后保密得太好,连南平王妃都瞒过了,更别说王公大臣。就是一向自诩消息灵通的济北王,这次也没有得到确实的消息。整个帝都暗流涌动的还只是皇帝不明不白的死。
元明修打出旗号来为天子复仇这件事,也不过就让他冷笑了一声而已。没有人觉得元明修能成事——虽然听说这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嘉敏也不觉得。
前世元钊打着为她父亲复仇的旗号把洛阳烧过一遍之后,城中亲贵都如惊弓之鸟,胆大的尚能浑水摸鱼,胆小的索性舍身出家,元明修是躲到了城外庄子上。到周城进京,想找个人来当皇帝竟不可得。
原本周城属意汝南王。
元钊进京的时候,这位紧急避难到吴国去了。后来的元钊兵败,吴主派兵送还。最后没有立成,是因为城中传闻这位好男色——嘉敏当时琢磨着,要这位叔王上位,周城的性向少不得大大成谜。
大概是不想背这锅。
后来是派兵一家一家把人请出来议事。最后依祖制,铸成金佛的是元修——换句话说,元修上位有运气的成分,并不是靠武力。他生平并没有打过大仗,更休说围城攻坚——洛阳城这么好下么。
所以正月初九这天,虽然昭诩没有归来,嘉敏也没有太担心。新君登基,事多是应该的,这时候皇宫也远远不是龙潭虎|穴。拉着嘉言去看谢云然,两姐妹下棋,谢云然在旁边观战。她身子有五个半月了。
南平王府一向婴儿稀少,又是长子长孙,上下都小心翼翼,既不让她管事儿,也不让她劳神,最多也就在院子里走上几步。昭诩虽然忙,得空回家总要与她腹中孩儿说上几句私房话,还不让她听!
昭诩不在的时候,三娘和六娘也是常来,她听了片言只语,知道府中眼下囤了不少粮草与药材。三娘像是把部曲也抽调了过来。她像是很怕城中会起乱子。谢云然倒还好,昭诩从前闲时与她说过城防。
只要新君顺利登基,这两个月不出乱子,形势就算是稳定下来。谢云然心里想着。“啪!”嘉敏打了一下嘉言的手背:“又悔棋、又悔棋……都多大了!”
嘉言跳脚说:“就一角棋,你做阿姐的,让让我不行啊!”
“不行!”嘉敏斩钉截铁,一口拒绝。
谢云然看得直乐。
然而总有人不想新君顺利登基——无论这个新君是公主还是宗室子,元明修都打定了主意要搅乱它!
他对皇帝其实没有太多感情,他又不是嘉言。同样作为高祖之子,无论高阳王还是他祖父,在肃宗时候都是被提防的。那时候还是周家的天下。后来胡太后上位,反而倚仗宗室,多少放了些权下来。
但是太后与皇帝之争——他当然站皇帝这边,太后终归是要死的,太后终归是要归政于天子,颐养天年的。
何况李家灭门之后,京中已经大有非议,祖父也认为时候到了。所以皇帝嘱他兄长北上,他义无反顾地跟了去。
虽然之后种种,并不如之前所想:只要拿出皇帝密诏,宋王就下跪磕头束手就擒,然后他们兄弟扫平叛逆,凯旋归来,万众瞩目,之后太后退位,归政于皇帝,皇帝倚他们兄弟为肱骨——都没有。
他哥哥死了。
那个南蛮子,竟然敢杀宗室!最初他心里的愤怒,在之后的两个月里,渐渐平息了下去。
当时仓皇出逃,几近山穷水尽,要不是突然遇见一支贵人的行伍,夺了马和干粮,还真真未必就逃得过宋王的搜捕——他并不知道被他打劫的是温姨娘——然而那也让他的部曲损失过半。
残兵败将,无以言勇,元明修也就像当时许多不容于燕朝的人一样,选择了南下。
他最初南下只是抱着和当初咸阳王差不多的目的,求一个安身之地,孰料半月之后,吴主请了他去,说:“将军节哀。”
他当时眉骨都跳了起来。
“燕主驾崩。”这句话方才让他安下心来。
但是立刻,他就像洛阳城里的亲贵一般,意识到了其中蹊跷。当然仅仅怀疑是不管用的。直到他拿到安溪拿来的密信,虽然不知道出处,但是这时候,糊涂有糊涂的好处,便是假的,他也要把它当成真的。
即便是谎言,说上一千遍,兴许未必骗得过别人,但是至少骗过了自己。
是太后毒杀了皇帝。
以母鸩子,万恶不赦,如何能为人主?
而之后的形势也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喜出望外——这时候元明修已经不是刚出洛阳时候的天真了,他已经见识过战场,知道战场残酷。安溪手里只有七千将士——还不是老兵,都是新丁。
起初他觉得会一战而溃,但是并没有。
之后他觉得会一败涂地,但是也没有。
他们势如破竹,一战胜,再战胜,节节胜利,到半个月之后,离洛阳已经不远了。他抬头,甚至能够看到永宁寺的塔顶——他坚信他看到了。
他就要进洛阳城了!
皇帝死了,太后毒杀了他,太后自然不能再临朝,非但不能临朝,她——该死!
该谁上位呢。
同样是高祖的子孙,他替皇帝报了仇。
元明修微微笑了一下,营帐里灯火闪了一下。他想不到安溪这么能干,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福分。当然,这是他应得的,他九死一生,应得的报酬。
第373章释疑
每个人都在犯错。区别不过是错多错少,损失大与损失小。在最后的尘埃落定之前,大多数人都有翻盘的机会。
不过大多数人都抓不住。
南平王与周城详谈整夜。
从兵力部署到将领秉性,周城都如数家珍,又兼之地形、水文、粮草情况,言无不尽。南平王却未能尽信。诚然他救过三儿,又曾经是昭诩的亲兵,但是人心难测——毕竟他不像澹台,在他麾下时久。
他在昭诩手下,恐怕还不及给葛荣效力时候多。而且看起来,葛荣待他也不算太薄。
周城的建议是虽然如今平城已是强弩之末,但是城外攻坚也已经竭尽全力,差不多是时候里应外合夹击了——不能让葛荣得到平城。平城可不比朔州、云州、代州,甚至不比幽州、定州、瀛洲。
平城曾是燕朝帝都,虽然如今已经不是了,但论物资丰富、人口繁盛,也不是周边州府能望其项背。
这个说法,南平王倒是赞成。如今京中形势就算还稳得住,也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他这个心态是很容易被利用的——他心里也清楚。
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闭上眼睛能画出来。浮现在眼前的,山川,道路,河流,该从何处进,何处退,何处准备援军,何处用骑兵,何处上步兵……周城说得都对,太对了,对得有点可疑。
这样处心积虑,当然可以理解为投奔的诚意,但万一是陷阱呢,人家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当然不能说他完了,燕朝就完了——至少如果皇帝仍在生,朝局稳固,是不至于此。但是偏偏——他完了,燕朝完了个七七八八,这话是不错的。然而留给他的时间不是太多。时机稍纵即逝。
要不要赌这一把?
南平王负手在帐中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忽然喊了一声:“栾平!”
“王爷?”
“去看看,那小子在做什么?”
栾平应了一声,片刻回来回复道:“还在睡。”
南平王:……
年轻人可真能睡……
他该说他心大呢还是说他心大呢。
他就不信这货真能在别人的军营里睡得天塌下来当被盖!
南平王决定自己去看看。
走近营帐的时候,故意放重了脚步,掀开帐门也是“哗”地一下,榻上少年一惊而起,叫道:“王爷。”
这会儿知道醒了……身手不错。
南平王冷笑一声:“倒是睡得踏实。”
周城赧颜道:“……有许多天没睡好了。到王爷这里,也算是回了家。不知不觉就睡沉了。”
南平王:……
“你就真不怕我杀了你?”南平王道。
但凡他动了那么一点点疑心,杀个把人实在算不得什么。就算是误杀,又算得了什么呢。到他这个位置,谁没误杀过几个。何况他凶名在外。
周城笑道:“不怕。”
南平王:……
这样皮实的小子,昭诩治得住?
南平王:……
然而细想,实在不无道理:眼下就杀了,哪个还敢降?——这小子是单身前来,营里总不会个把亲信都不留吧。
他的死是瞒不住的。
葛荣号称百万大军,就算去掉流民,再打个折扣,有战斗力的也占到近三十万。南平王手里至多不过三万人,这三十万就是站在那里原封不动让他砍,那也得砍上老半天哪——杀人又不是杀鸡。
所以无论是谁——无论是李家老爷子,还是后来宋王萧南,还是南用过,形势所逼,宋王和南平王也不至于用到下策,就只有打降一路可走。
却听周城又道:“我六镇自古养兵之地,几十万大军就算是散了也干不了别的……落在庸人手里,岂不可惜。”
南平王斜睨他一眼,知道他要是开口问“那该落在谁手里”,这小子就能打蛇随棍上了。按说是好话人人爱听,但是打仗不比寻常,还是少听几句的为好。略想了想,忽问:“你从前,不是跟过萧南么?”
——怎么萧南北上收拾时候不见他降,反而来降他?
周城诧异了片刻——南平王怎么想起这茬来。他当初是跟着宋王府苏娘子到的中州,也难怪南平王有此疑问。因说道:“王爷明鉴,我并不曾跟过宋王殿下,当时来中州,是冲的三……公主。”
“三儿?”南平王略略吃惊。
昭诩帮嘉敏圆谎,倒没有提过嘉敏杜撰的“平城旧邻”,所以南平王只知道这货是跟着宋王府的人过来。
周城点头。
之前瑶光寺那段是不能说的。说了南平王也不信——他自己不也疑神疑鬼了许久么。便从永巷门被闭,嘉敏、嘉言姐妹被于家父子拿下说起,说到惊险处,南平王眼睛都吊了起来——虽然他也不是头次听了。
“……也就是说,你当时在羽林卫。”南平王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