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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原来这车夫扭扭捏捏的,是要收车钱。
可收个钱,怎么就能怕成这样?她不明所以地瞧了司命一眼。
“这里是十日的车钱,三百钱。”司命也不看她,从袖口摸出一串钱,递给了车夫。那车夫接过袋子,匆忙塞进衣服里,也不多说客气话扬鞭就跑了。
“你说那车夫明明做的是正经生意,又不是偷抢打砸的,怎么连收个钱都怕成这样?”阿禄远瞧着马车一路疾驰着,一路颠簸的厉害,越发觉得蹊跷,一边疼着一边龇牙咧嘴地问着。
司命弯腰,拿扇子敲了敲她的脚:“你我不带包裹细软,不备干粮饮水,就这样在黄昏时分落脚在荒山野岭,他若不怕倒奇了。”
她被司命这一敲疼得钻心刺骨,慌忙挪的离他远了一些,才道:“你是说,他把我们当做了狐精熊怪?”一男一女身无长物,还要在晚间入住荒山野岭……的确,不像是正常人。
“狐精倒也不像,”司命绕着她走了半圈,才悠然道,“若说是山精树怪,却有几分神似。”
阿禄翻个白眼,勉强站起身动了动脚腕,道:“走吧,我可不想天黑了还在荒山上晃荡,还是暖和的锦被诱人些——”今日是难得的好天,她仰头看天边红云不觉长出口气,这十天日夜在马车上颠簸,真是受尽了罪。
司命看了看她,笑道:“你这脚可还能用?”
阿禄被他一说,立刻拧了眉,道:“疼,疼死了!”
她倒也崴的不厉害,只是如今瞧司命这波澜不惊的神情,便起了些捉弄的心思,正琢磨着倘若自己硬说不能走,他会是何种反应时,司命却已先进了林间。
片刻后,一根粗树枝扔到她脚下,远远传来了司命的声音:“勉强应付些,鬼都每日只在晨昏两时方能出入,要快些了。”话音落下时,只听得一阵踩踏枯草的声响,间或还有树枝折断的动静,人却是越走越远了。
阿禄盯着那木棍,再瞧瞧树林深处,撇了撇嘴。
她也没去捡那劳什子的拐杖,只勉强一瘸一拐跟上了司命的脚步。
约莫到了山林深处,眼看着天边只剩一线红光时,司命才停了脚步,只站在一棵半枯的苍天榆树下道:“这榆树半枯半荣,正是阴阳两界的通道,”他将扇收回到袖子中,凭空抓了三柱香,“入了鬼城后要切记与我寸步不离。”
言罢,他将香一长两短插于距树根处半丈的地方,右手轻捻,一簇绿火将三柱香点燃。那烟气不似寻常所见向天而去,却是直向地下渺渺不断。
片刻后,树下满溢香火之气,他方道:“还不速速现行。”
司命尾音尚在,那半空中已赫然现出个酥胸半露的黑衣女子,方才露面便扑通一声行了个全礼:“小君恭迎仙人。”这跪礼规矩谨慎,那女子似乎并不介怀土地上的杂草尘土,就这样埋首匍匐,不敢抬首半分。
那黑衣土地跪的虔诚,直瞧得她心生羡慕。
鬼族的等级……果真是比人界仙界都要实在。午后所遇的土地君不过是浮在空中给她个虚礼,哪比得上这妖媚女子。想她和司命同为仙友,同级仙俸,境遇竟是如此不同,却也让人唏嘘……念及至此,便不觉又向他靠拢了几步。
半枯树下,司命袖手而立,敛声,道:“今日我与这仙姬要于鬼城留宿,可方便?”
那土地微微直起身,尖俏的耳朵深垂着:“小君这就着手去办,只是小君不敢欺瞒……今日这沧州鬼城另有贵客暂住,不知仙人——”
“无妨,你只需为我二人寻个住处便可,”司命平平道,“我知你身份低微,自然不会多加为难。”
那土地君应了是,自地上起身,转向右侧。
随着她的转身,凭空传来几声腐朽的摩擦之声,半空竟然被凭空撕开一般,缓慢开了两扇三人高的石门,俨然人世间的城门格局,随城门洞开,方见门内两侧有六位守卫将士,石门内外行人川流不息。
这一边斜阳余晖尚有日光,那一方早已五彩宫灯满目星辰。
方才还有些好奇的她,不觉拉了拉司命的衣袖,着实有些呆了。
司命闲闲道:“若说起,你也是南斗六星君,总不会惧鬼吧——”
咳,何止是惧,自己为人时可是连夜路都不敢走的。不过虽是如此,阿禄却还是硬撑着口气,随意道,“本仙姬不过是感叹还是鬼仙的日子好过,瞧这阴间的土地君见你如见瘟神一般,连话都不敢多说半句——”
“瘟神?”司命自摇扇,深笑道:“我可有瘟神那般老态颓然?”
阿禄呸道:“你也不怕那土地君听见,折了你仙人的威仪?”
司命不以为意,道:“鬼道阶层森严,她早就依着鬼族的规矩,自行封了视听。如今你我就是诅咒鬼帝,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听司命这一说,才认真瞧了一瞧前行的土地,果真是面色如常,丝毫不为他们这处所动。阿禄不禁深感敬佩,心道那嫦娥若是有她半分定力,却不知要可爱上多少。
城外几近黑夜,这城中却也是夜幕沉沉。
土地君始终前行,阿禄一路瞧着,渐渐少了些惧意,颇觉有趣起来。边走着边不住瞟着各处,世人道最美不过九重天的月影孤灯,她却深觉此处风景远胜于神灯,只因这四周灯火皆是颜色各异,比那明亮通透的神灯更添了些韵味。
这远远近近,明明暗暗的,无论街角巷尾,还是路边小摊,皆有大小宫灯点缀。
只是这灯美是美,却未免有些多了。她是越看越觉有异,正要开口询问,却忽被一个男童撞了个满怀,就在急忙下意识伸手扶时,那男童却先跳起来自行跑掉了。
而她也在此时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男童身后竟也幽幽悬着一盏玲珑灯,随着他的奔跑而上下飘动……
这灯……不知怎地,瞧在眼里颇有些心凉凉的。
“司命,为何在地府之外还有鬼城,”阿禄盯着熙攘夜市,道,“难道他们不该入六道轮回吗?”
暗青色石板路,绚烂旖旎的灯色,热闹的街道酒肆,每一样都真实可见。
曾听说人间凡万人以上的城池,相隔不过百里内必有一座鬼域。可人死本该被带往阴界,却为何要存留一座座鬼城,来收留这些在人间徘徊的幽魂呢?
司命悠哉前行,拿着扇子在左手中嗒嗒地敲着,道:“人这一生总有些小过失?若是十八层地狱将他们尽数收了,只怕地藏菩萨修上亿万万年也再难回西天。那些生前偷鸡摸狗之辈,死后只需在鬼界阎王殿过个堂便会被遣送到鬼城,待磨砺完尘世所有罪念,方才能纯然一身再投轮回。你看那些宫灯很美是不是?”
他举扇指一盏幽蓝灯,道,“那蓝色的灯便是人念的偏执;那个耀黄|色的便是贪婪之心;你看那边那个枯瘦如柴的男子没有,他身侧可有一盏暗绿宫灯,那是肉|欲,”他扇子指向街角处,道,“淡青色的是妒忌,多出现在女子身旁,就如同那边抱着一个婴儿的年轻女人。”
阿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确见一个白衣女子倚在木门边,悠悠然看着街道尽处,不觉周身冷寒。方才还瞧着这各色宫灯颇为美艳,如今想来却是脊背发凉,着实的可怕。
她虽怕着,却仍经不住去打量四下的人,皆是身侧半悬着一盏灯,有的极暗,有的却亮的晃眼。就这么一路走来,除了他们三人,竟是无一例外。可……她看司命,脑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话说回来,我怎么从没见过你的鬼灯?”
按理说,司命是鬼仙,也该有盏灯才是,只是与他相识万年,却还真没见过……
司命道:“鬼界凡有品阶的都能藏灯于心,你自然瞧不见。”
阿禄了然颔首,却想起他方才一一解释的那些灯,不觉又添了几分好奇,道:“你那灯是什么颜色?”这念头光是想想就觉有趣,也不知这连天帝都卖几分薄面的司命,会执着于什么?美色?钱财?
唔,倒都有些不像……
司命只看了她一眼,道:“你当真要看?”
这一句,虽不咸不淡,却是请君莫问的语气。
阿禄本是有心一看,被他这么一问却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只得干笑道:“不敢不敢……何必如此草木皆兵的,我不过是一时念起,想问问是什么颜色罢了。”
司命倒也无心隐瞒,只说了两个字:赤红。
赤红,赤红……她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却半晌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不甘作罢。
三人就这样一路走着,约莫盏茶功夫,五丈宽的石板路便走到了尽头。石板路连着一座青石桥,桥这边依旧是繁华街道,而桥那边却鲜有人走动,极为萧条。
阿禄正暗自揣度此为何地时,那土地君却先一步开了口:“仙人,前边便是魂回客栈。客栈一楼可供吃喝,二楼均是常年留给各方贵客的上房,三楼……便住着那位贵客。”
又是贵客?阿禄听他这一说倒有些摸不到头脑了,既是怕打扰贵客,却又为何将他二人领到此处?若不怕,却又为何连连提点?
她满心疑惑,低声对司命道:“她左一句贵客,又一句贵客,显是要我二人回避,可如今又偏安排我们与贵客同住一间客栈,究竟为何?”
司命闲闲地看了她一眼,道:“自鬼族存在于世,每座鬼城都会有个魂回客栈,仅为那些暂住的鬼族皇族、东方仙人或是西方佛界之人提供些日常所需罢了。你无须在意那所谓贵客,我司命再不争,保你一夜平安的本事也是有的,”他顿了一顿,忽而笑道,“不过,你若想半夜醒来看见身边有半颗头颅,或是吃饭时与众多白衣女鬼同坐,我便陪你去寻个普通客栈住下。”
阿禄本是怕鬼,此时听他绘声绘色的说着,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摇头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她正说着,天上却莫名飘下几块绣帕,落在了二人面前,直惊得她跳开一步,下意识抬了头。却瞧见并非什么断了头的鬼怪,却是个溢香园的大招牌,外加几个娇艳美人的笑脸……不觉心尖尖一颤,暗骂了司命几句风流。
司命倒不以为意,只越过她看向青石桥,带着一脸耐人寻味的笑意。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此时,青石桥上正走下来个怀抱着古琴的白衣公子,眼望着司命道,“襄琴拜见大将军——”边说着便施了个正身长揖的大礼,他身后随着的一男两女亦是长揖到底,无比恭敬。
大将军?阿禄被这一句惊得回了头,下意识挪后半步,半躲在了司命身后,却心中一团浆糊看着那四人,只觉得极为面生,应是从未见过。
司命笑道:“四艺鬼君位高权重,司命不敢受此大礼。”
四艺鬼君?听这四字,她立时明白了眼前四人是何来头。
鬼帝身侧琴棋书画四艺鬼君,其位堪比天帝身侧以太白金星君为首的五大星君,虽不似他等星君般有实权,却地位超然。这四人,连寻常的鬼族贵族都要礼让三分,竟然在这边陲鬼城对司命行此大礼……她思绪到此,再无半点门路,只能安静瞧着,等着那四人开口解谜。
白衣公子听了司命这话,沉了脸道:“多谢大将军提醒,是襄琴唐突了。我们鬼族的大将军早已自除鬼籍荣登仙班,襄琴又何必作茧自缚甘为人下。”言罢直身,不等司命回答,便